后来,他总是和我说,在那天见到我之后,他就从来没有想过会再爱上第二个人。
一见钟情,是从见到我那一刻开始的。
而我,到现在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他,其实,那个时候的我,也是。
他是我循环往复的人生里,唯一的,也是最美的意外。
之后的舞蹈练习,让人心烦意乱,每一次旋转的时候,总会有他明媚的笑容出现。
这样的少女心事,我从未告诉过他。
第二天回家的路上,下起了雨。
绵绵密密的,落在地上和路边的草叶上,细碎无声。
当我的视线里出现那个巷口的时候,我有些紧张,就好像即将开始演出时候在后台的心情。
不知道帷幕拉开的时候,外面是怎样的场景。
是空无一人,还是,有人守候。
而他,就站在那里,心有灵犀的陌生人,穿着黑色的短雨衣,额前的黑发沾着晶莹透亮的水珠,黑发下的他的双眼,黑白分明,看到我,露出坏孩子的顽劣眼神。
“嘿!我们又见面了!”他耍帅地说着,刻意得让人觉得好笑。
我多高兴他会出现在那里,又多害怕他出现在那里。
“做我女朋友吧。”没有铺垫,甚至没有问起我的名字,他忽然说着,假装若无其事,但是说完后的眼神忽然忐忑了。
“神经病!”我大喊着,说他,更是说我自己,我自己都不明白,他和我说这话的时候,我为什么这么高兴。
但是,我一说完这话,就觉得唇间一热,他炙热的双手捧着我的脸,吻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孩儿,我会尽我一切的努力对你好。”他说着,多奇怪的一个人,但是我相信了他。
那之后,我才知道,他是临州一个有名的头目的儿子,他的爸爸死了,他理所当然地继承了那份“事业”。
他从不向我提起他的“事业”,只有时常出现在他身上的新鲜的伤痕,悄悄向我透露讯息。
只有一次,他对我开玩笑,说我们的生活的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经常受伤。
“我们结婚吧。”那次,看着伤痕累累的他,我说,“不能每次都是你先表白对吧。”
那一次,他紧紧地抱住了我,抱得好紧,我都听见身上的骨头咯咯作响。
那些来自家庭的阻力,我已淡忘,也不想提起。
我只记得,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孩,跪在了我的爸爸面前,恳求他的同意。
然而,谅解,哪里是来得那么容易的。
我好庆幸,在那样年轻的时候遇到他,因为那时候,从不会顾忌那么许多,也不害怕伤害。
在痛心和失望的谩骂中,我牵着他的手离开这个我生活了二十年的家。
从此以后,我不再是我爸爸的乖女儿,不再是天资卓越的芭蕾舞演员。
我成了姚太太,成了他的弟兄口中的大嫂。
他说到做到了。
他给了我他所能给的一切,无论是生活上的,还是物质上的。
而我,喜欢偶然的那几个早晨,他坐在窗边看报纸,我在厨房做早餐。
我们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一个男孩,和他一样,有一双顽皮而迷人的眼睛。
那是我最幸福的十年。
只是,当孩子上学的时候起,当他垂头丧气地回来向他,我的丈夫,哭诉着来自周遭同学的歧视起,一切开始变了。
一直都勇往无前的他沉默了。
他说,他不希望孩子和他一样,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他说他想要收手了。
我默默地靠在他肩头没有说话,想着这样也好,从我跟着他离开我的家开始,我早已经下定决心,无论他做什么,我都和他站在一起。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隐退的心带来的,是险恶的人心叛变。
这世上,全身而退原来是这样的难。
直到那些你的敌人趁你不在杀入家门的时候,我才知道这么多年,你是活在一个怎样你死活我的世界。
对不起啊,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对不起啊,我拿起了你放在床头的枪对向了自己,也许这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我的名字,从来没有人提起。
我走了之后,他再也没有向人提起过我的名字。
他不说,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印记,就消失了。
而他,成了这个世界上的一道伤疤。
他是我的丈夫,他现在叫老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