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京都街道上车水马龙，拥挤不堪。
    几乎全城的百姓出动，东西南北四条长街，满是花灯，让人目不暇接。
    除此之外，周围的小胡同，家家户户挂着自做的风灯，寓意丰登，期盼新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日子越来越红火。
    虽然天色已晚，有各式各样的灯火，京都亮如白昼一般。
    随处可见喧闹的人群，大多是做爹娘的带着小娃子出门，时不时地有糖葫芦的货郎吆喝两声，那口音很是有趣。
    街道边，站着个小老头，手里拿着糖葫芦一样的一串的红灯售卖，还有兔子，小狗，各种动物形状的，摊位前，围着一圈的人。
    “小多余，阿花，你们去一人挑选一个，等会拎着走。”
    一行人乘着马车出门，马车被放在马车行，有专人看管，在京都的长街上，只能靠步行。
    看着周围的小娃子们，手里拎着花灯美滋滋，方芍药赶紧让两个娃子去挑选。
    “浩渺，阿巧，你们看看有喜欢的没，有就选一个。”
    周围卖花灯的摊位很多，只有老头的花灯最受欢迎。
    除去各种动物形状，吉祥如意的彩灯，老头手里还有书本形状的，骰子形状的，吸引大批的书生和赌鬼。
    “老头，这个骰子是六点，不错啊，寓意来年发发发！”
    摊位前，一个惯常赌博的猥琐男眨着小眼睛，提着灯笼傻笑。
    “啧啧，老头这还有子孙灯，你看着大胖娃娃啊，要是买一盏，必将一举得男！”
    一个老妇人拉着她那腼腆的儿媳，找老头买了一盏胖娃娃的灯，小媳妇红着脸，扭扭捏捏地走了。
    “方姨母，我和大哥就不要了，我们都这么大的人……”
    阿巧红着脸，其实她看上其中一个月老灯，据说提着月老灯，千里姻缘一线牵，将来可找个好姻缘。
    她不愿回到暨城，暨城的读书人，明显不如京都，阿巧有个小小的愿望，希望能嫁到京都。
    她喜欢白牡丹，但是，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白牡丹那么出色，怎么可能看得她，只要离他近一点，能多看他几眼，阿巧就很满足了。
    一行人围在老头的摊位前，小多余挑选一个兔子灯，阿花挑选一个花瓣的灯，都很好看。
    不过兔子灯，明显不适合男娃子。
    “小多余，你怎么不买书本的灯，或者木剑形状的？”
    男娃手里拎着小兔子灯，太女气。
    秦氏摸了摸小多余的头，笑着问道。
    前面有一个地摊卖煎五花肉，肉切的薄薄的一片，上面撒上秘制酱料，香味飘得老远。
    不过这个时间，很多人都是饭后出来的。过年又不缺油水，摊位前没有几个人。
    小多余指着摊子，想要尝尝味道。
    他转身，对着秦氏道：“我是男娃，不用花灯，阿花喜欢兔子灯和花瓣灯，拿不定主意，所以两个都买下了。”
    兔子灯，也是送阿花的，但是阿花不能提着两个灯，他才帮忙拿着。
    秦氏：“……”
    小多余才几岁，就这么懂事，这让他们这些做长辈的感到愧疚。
    看着一脸欢乐的自家闺女，秦氏转头看向她男人，成亲十来年，就没送她一个花灯！
    “看我做什么？你想吃肉就吃肉。”
    于先生以为秦氏想吃肉，无所谓道。
    秦氏：“……”
    得不到理解，心真累。
    “孩子爹，我看那花灯很好看，不如我也买一个？”
    委婉表达，于先生听不明白，秦氏索性直接说，她想买个花灯。
    于先生诧异地看着自家娘子一眼，用手掏了掏兜，“咱家的银钱都归你管，我没钱啊，你想买就买。”
    秦氏：“……”
    沟通彻底失败，她竟无言以对。
    方芍药捂嘴，转过身，憋笑得辛苦。
    看来啊，以后出门，不能不给自家男人留私房钱，不然想买点啥，都施展不开拳脚。
    众人坐在小地桌上，吃了一顿秘制五花肉。
    冬日青菜少，光吃五花肉，吃几片就有些油腻，不过味道是真不错。
    “这位老爷，夫人，您要画像吗？”
    一个书生，背着书箱，走到摊位前。
    书生打扮的人，身上挂着几个补丁，衣衫洗得发白，看起来很是贫寒。
    虽然贫寒，但是他腰板挺直，不卑不亢，丝毫没有低人一等的感觉，眼神清明，让人很有好感。
    在大齐，有人不因为贫寒而自卑，可见此人的意志坚定。
    “什么画像？”
    方芍药吃饱了，想坐一会儿，对此很有兴趣。
    “可以给您单独画像，也可一家人一起画像。”
    书生打开他身上的几个卷轴，上面是他的作品，客人可以送到书画铺子装裱，挂在家中。
    画面上，人物的表情很是生动形象，在这个没有照片的的地方，一家三口画在一起，就是原始的古代版全家福。
    方芍药跃跃欲试，当场答应下来。
    “我们一家画一张，于家人一家画一张，再合在一起，需要多久？”
    天还没黑得彻底，东南西北的花灯没有全部亮起来，一行人可以等一会儿再过去。
    “一张需要一刻钟，您可以自行选择背景。”
    书生刚出门就接到个大生意，对此很是上心。
    萧铁山和方芍药，就选择街边的一角取景，夫妻俩男左女右，小多余在中间，一起比划剪刀手。
    “在下从夫人这边画起，您先保持这个动作，马上就好。”
    书生摊开画纸，很快地构图开画。
    于家一家人觉得这样不错，也跟着凑热闹。
    阿巧看了一眼前面巷子口的摊位，道：“娘，方姨母，那边的摊位有不少好看的荷包，我想去看看。”
    难得带着阿巧出门逛街，秦氏也不好拘着闺女，摆摆手道：“去吧，早点回来，一会儿就轮到咱们家了。”
    阿巧点点头，很快地过了路，直奔摊位前。
    这会儿，有人匆匆忙忙地闷头向前走，阿巧躲闪不及，被撞个正着。
    “瞎了你的狗眼！”
    来人大骂一句，抬起头，看到是阿巧，愣神片刻，猥琐地笑道，“这不是那个做生意的小娘子，叫啥来的？阿巧……”
    “这位公子，女子的闺名不能随意地称呼，请您自重。”
    阿巧看到对面的四方脸，很是厌恶。
    他们在暨城碰见过几次，她和自家娘亲出门推销切丝神器，在酒楼门口和四方脸撞见。
    当时，酒楼的掌柜还亲自下来赔不是，听说四方脸有来头，是京兆尹刘大人的亲侄子。
    亲侄子在暨城就可为所欲为了？
    就被撞了一下，阿巧没计较太多，谁料来京都竟然碰见这坨狗屎。
    “鲜嫩的小娘子，你咋来京都了？是不是知道小爷我来京都过年，所以跟着来了？”
    四方脸流里流气，勾起手指，想要挑起阿巧的下巴。
    这小娘子还未及笄，不过身段不错，上次撞了一下，让他回味无穷。
    他托人打听过，阿巧是个秀才闺女，还有个大哥，也是个秀才。
    这样的家境，做他正妻是差点，不过好歹家世清白，做个小妾倒是不错。
    大户人家的少爷，在成年以前，都有开脸的丫鬟，他虽然也去过花楼，身边却没个知心人。
    四方脸琢磨，不如去阿巧家说项，估计他家若是知道的，肯定放鞭炮庆祝。
    毕竟，嫁入刘家，可是高门，就算做个小妾，也是无上光荣啊！
    将来他从中引荐，于家和京兆尹扯上关系，还怕阿巧的爹爹和大哥没有前途么。
    瞧瞧这小娘子羞涩的，脸颊红红，让他心动不已，心里直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