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暴雨,持续了三天。
雨后的清晨,欧阳爱扶着身体还很虚弱的我,推开门来到了院子里。
大雨清洗了这个世界,带来了潮湿且新鲜的空气,也洗刷走了所有的债与恶,还给了沈家村一个清亮又光明的未来。
天空湛蓝得如同宝石,院中的一切都被清晨的阳光照亮。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我感慨道。
欧阳爱忽然羞红了脸,看着我认真的问道:“你还记得你的承诺吗?”
“当然。”我点了点头,然后不顾欧阳爱的阻拦,面朝她单膝跪地,无比坚决的问答:“嫁给我,好吗?”
“好啊。”欧阳爱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简单的求婚,没有浮夸的辞藻,没有海誓山盟,但却让我们都很感动,因为这一刻,我们都等待太久了。
沈家村重获了新生,而真正属于我的人生,自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开始。
“陪我去看看爷爷吧,好吗?”我被欧阳爱搀扶起来之后问道。
“嗯。”欧阳爱羞涩的点头,真是有着新婚小媳妇的模样,让我看了忍不住想笑。
她轻轻掐了我一下,嗔怪道:“你看我哭,你竟然还笑?”
房门又一次“吱嘎”打开,二狗子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屋内走了出来。
“哎呦喂,北哥和小嫂子挺早啊。”
“师父呢?”我问道。
“还睡着呢,北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师父睡着的时候,天王老子来了都喊不醒他。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没事,多睡睡挺好的。我可听说了,睡眠对老年人来说可是非常难得的……”
二狗子又成了话痨,可我还在回味着他刚刚的那句话。
是啊,反正没事了,多睡睡又有什么关系呢?没事,真好!
可是,虽然沈家村已经从诅咒的阴影中解脱了出来,但我还有事要去做。我的父母,你们到底在哪里?
听说我刚刚向欧阳爱求过婚之后,二狗子激动得不行,吵着说要给我们办的隆重一点,但被欧阳爱坚决的拒绝了。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她不想太吵,只想从这一刻安安心心的和我过日子。
可是……算了,暂时先不要说我的打算了,我不想破坏此时此刻欧阳爱的好心情。
中午的时候,全村家家摆大宴,庆祝沈家村的新生。二狗子给我打电话,说好多人都在等着敬我酒,问我跑去了哪里。
此时的我,手牵着欧阳爱,带着小葫芦,正站在牛首山上爷爷的坟前。
“爷爷,这是你的孙媳妇,她叫欧阳爱,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爷爷,我成家了,你放心吧。爷爷,我没有找到我的父母,但师父说他又打听到了一些线索,我们最近可能就要动身了……”
欧阳爱一开始还是满脸幸福的笑,但听到后面,她的表情立刻就僵硬了,她扭过头,瞪大眼睛看着我,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许久,她的眼泪流下,但她没有一句埋怨,只是很艰难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动身,什么时候回来?”
小葫芦不知欧阳爱为什么要哭,手机游戏也不玩了,跳上欧阳爱的怀中,伸出小手去抹欧阳爱脸上的眼泪,但他抹的再快,也不及眼泪流得快。
“不知道,可能很快就走了。这一次,如果不找到他们,我可能就不回来了。沈家村已经不需要我了,我可以去做一些事,去重新规划我的未来。”我说道。
欧阳爱愣愣的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的回答。
也是,明明早上还一本正经的向她求婚,现在却又说要离开,并且很有可能不再回来,任何人都难以接受。
“所以,这一次你和我一起走吧。”
欧阳爱眼睛瞪得更大了,以前每次我和麻阳子出去寻找我的父母,我都以危险为理由,拒绝带她同行。所以这一次,她会误会我的意图。
“难道,你不想见见我的父母吗?”我笑着问道。
欧阳爱一把扑进我的怀中,用小拳头轻轻的捶打着我的胸口,哭着对我喊道:“从今往后,不许再离开我。”
我抱住她,真心承诺道:“不离开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本是如此唯美的画面,最后还是被超强力电灯泡打扰了。二狗子又打来电话,催促我快点回去,还说他喝了太多的酒,已经招架不住了。
这家伙好像是真的喝了不少的酒,要不然舌头怎么会打卷?
两天后,我将要离开的决定告诉了二狗子,这家伙跟个小媳妇似的,竟然哭了。
欧阳爱这次充分表现出了小嫂子该有的样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慰二狗子,说我们以后有机会,还会回来的。
是啊,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回来的。毕竟,沈家村,才是我们的家。
二狗子抹掉鼻涕和眼泪,哽咽着说:“临走之前,我必须给你们办场婚礼,热热闹闹的,要不然我肯定不放你们走。”
麻阳子拎着酒瓶子醉醺醺的走过来骂道:“挺大个老爷们儿,你他娘的哭什么哭?赶紧给我憋回去,你信不信我抽你?”
二狗子最怕麻阳子,哪还敢哭。他也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了,几步就跑了出去,开始为我和欧阳爱张罗婚礼。
凭心而论,这场在次日仓促举行的婚礼,真的算不上隆重,但我和欧阳爱都感到幸福、甜蜜和满足,因为我们得到了全村所有人的祝福。
婚礼当夜,正常该入洞房的,但我和欧阳爱却一直忙着收拾行李,一直忙活到快天亮才睡下。
离开了,终于离开了。
挥手,是因为说不出再见;微笑,是为了忍住眼泪。
小小黑、小白狐以及小葫芦,只能留在沈家村由二狗子照顾,因为我们踏上的,是通往未知的道路。
再见了,沈家村,再见了,二狗子。
这一次离开,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回来,更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回首,是因为真心不舍;扭头,是因为不得不走。
开心,快乐,悲伤,难过都是难忘的回忆,微笑和眼泪更是烙印在我心上关于沈家村所有的痕迹。
二狗子和村民们,在我几番回首之后,终于变成了点点黑影,正如我们此时在他们眼中的模样……
在这之后的五年里,我们几乎走遍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看遍了为人称道的每一处美景,但我们依然没能找到我的父母,甚至到了最后,所有的线索全部中断。或许,他们真的已经不在了吧?
期间我和二狗子通了几次电话,悲伤的得知小小黑寿终正寝,被葬在了牛首山上离我爷爷坟不远的位置;小白狐在小小黑离开之后,便走了,没有再回来,后来听说有人在后山看到过它,正和另外一只白狐狸玩耍,小白狐依然不怕人,还和见到它的人打招呼;本以为不会长大的小葫芦竟然长大了,并且已经上了托儿所,不知是不是吃米饭吃多了,喝血停掉了的原因,小葫芦竟然身上不再长红毛,长得白胖白胖的,和正常的小孩子不再有什么区别……
挂了电话,欧阳爱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温柔的问道:“要不,咱们回去吧,小北北也快出来了。”
我望一眼不远处一边喝酒一边钓鱼的麻阳子,然后回过头,将耳朵贴在欧阳爱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柔声问道:“小家伙,你妈妈说要带你回家,你愿意吗?”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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