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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玉别提多吃惊了。
那老道士一脸贼兮兮,化成灰她也认得。
“以德道长”她惊呼一声,全然忘记之前见面时,她是小兄弟,现在变小姐了,怎么能表现出是认得以德道长的样子。
而以德令人琢磨不清的目光望来,似乎能穿透她帷帽上的垂纱似的,惊喜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正好,来来来,帮我开个张。既然是故人,给个一文钱意思意思就行,有个好彩头嘛。”
到这时候,石中玉才悚然一惊,压低了声音道,“道长你……你知道我是谁?”
“小姑娘,看人不能看表面,贫道在江湖中混了这么多年,会看人的气场的。”以德眯着眼睛笑,看起来很和气讨喜,“你修个几年道就会明白,人的头上都有气晕,是男是女,一望便知。而且人和人的气晕不一样,会看的就能辨认。小兄弟……不是……叶六小姐与贫道颇为有缘,多次照顾贫道的生意,贫道怎么会忘记呢?再说了,贫道给叶六小姐测的第一个字,当初可是说好,若应验,就要付千金。你想,债主哪能忘记欠债的人,比亲人之间还要想念呢。”
石中玉在此地见到太府都的故人,本来应该回避,也应该感到不安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感觉以德无害,只是有点神神叨叨的而已。
又想起以德测的字,她总觉得那是他胡说八道,或者施展了江湖骗术,但隐约间,却有好几个应验了,准确得很。比如她当初测了“帛”字,以德说白加巾是家有白事,可当时她没有蘸饱了墨,字写得不清,以德说家中有人故去的事有转机,后来,哥哥可不是死而复生了吗?
以德还说过,枯木逢春,她有乱桃花,事实上,和慕容恪那档子事,算是吧?还有测出她会以文发财,后来她确实得到西山堂,成为大燕出版商了啊。
只是她测的那第一个字,那个“帛”字,以德又说是有两解,第二解是皇头帝足,将来她会贵不可言,再测的那个“逃”字,有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意,说什么姻缘也是前程。这些东西将来是肯定不会应验的,因为她不打算嫁人,也不会掺和到朝中权贵的事,哪来的贵呢?
“来来来,快说个字。”以德在旁边撺掇,“也怪了,每回贫道都要靠叶六小姐开张,之后就财源滚滚呢。”
石中玉看看以德,见他不似平时的破落样子,身上的道袍簇新,头发也梳得一丝不乱,居然还戴着紫金八卦道冠,很有点仙风道骨的做派。果然,人靠衣装啊。
“那就又字吧?”石中玉道,取两人“又”见面了的意思。
以德抬头望天,嘴唇蠕动,似乎念念有词,却又没人听得清他在说什么。半晌,他皱起了眉头,微微摇头道,“这个字不好。”
“怎么呢?”石中玉不禁有点好奇,无意中瞄了瞄随行的两个丫头和两个保镖一眼。
她和以德说话时,那四个人已经退到了一边。大寒虽然耳聪目明,却不会故意偷听,所以不管以德批些什么不好的话,也不会引起恐慌。
“这个‘又’字上平下交,似乎是家宅内有刀兵之相。”以德以指虚点,在空中写字,“这些日子你记得门户要关紧,下面的叉有力,上面那一横像房梁似的就不会倒下。不过你千万别忽略右边这个小小的点,凶气全在这儿呢。”
以德说得认真,石中玉就算对他的话半信半疑,心头也微微打了个颤。又字的简体和繁体不一样,古代大燕当然用的是繁体字,“又”字上面那一横,确实像屋顶,下面的叉确实像是刀剑相交,而左边,也确实有个尖,好像有什么要从缝隙间钻进来似的。
“不过小丫头你也别太害怕,贫道看叶六小姐红光满面,必是吉人自有天相,小心些就是了。”以德打了个哈哈,一会儿叫石中玉小丫头,一会儿叫她叶六小姐,称呼极其混乱。
可是她的帷帽还是没摘,他打哪儿看出她红光满面?石中玉不禁觉得好笑,心想自己是被这神棍吓到了吧?才想再说点什么,从不远处走过来一行人,正是她在凉亭见过的**及容易害羞的那位小姐,还有她们身边侍候的人。
见到以德,那**和小姐立即上前几步,口称观主,施礼道,“无量寿佛。”甚为恭敬。
石中主大为吃惊。
观主?以德是若水观观主?他不是个神棍?
她一直以为他这个道士是假扮的,和慕容恪一样,以前他还默认过,就是为了给人算命骗钱方便嘛。想不到他居然真是个修道的人,而且还是一观之主。
“这道观是您的?”等那**和小姐离开,石中玉立即问。
“多年前,有个大人物把鱼尾山送给了贫道,又有人帮着贫道建了这个道观,算是……贫道的吧?”以德仍然笑嘻嘻的,装神棍的时候就这模样,当观主的时候还是这个模样。
“您认识慕容恪?呃,我是说裕王殿下?”石中玉又问。
以德眨眨眼睛,看着很茫然,但目光中却满是狡猾之意,“裕王慕容恪?谁啊?贫道不知啊。不过贫道多年前在太府都相交小友一名,看他颇有道骨,想引入我道门,去去他身上的乖戾之气和凶煞之心。可惜,始终不能说服他。于是就让他记名在若水观,起名逍遥子,这些日子他居然跑来了,贫道甚为欣慰。”
石中玉背上冒出冷汗。
她太大意了慕容恪从北缰跑到熙海,是绝对的抗旨,就算北元都那边他有安排,消息透不到太府都去,就算皇上再宠他,这种出外带兵却私自擅离的事,等同于谋反,和他那三哥无旨离开封地江原是一个性质,同样杀头抄家的罪过。
而以德的表现说明,他知道慕容恪是谁,逍遥子又是谁,他是用话点给她,是让她不要放松警惕,祸从口出啊。
“希望逍遥子小道长尽快脱离苦海,回头是岸。”石中玉行了个道礼,转身就要走。这话是佛家的话,意思很明白,叫慕容恪快离开,别再流连熙海了。
以德却拦住道她,“丫头,没给测字费啊。再说,若水观闭观很久,观中道士全凭观中私产生活,现在本观主回来了,怎么也得攒点香火钱对吧?”
石中玉一听,立即招手叫大满过来,拿了五十两银票一张外加一文钱,双手奉给以德,“观主,小女出来的匆忙,捐资不多,贵在心意。这一文钱,是测字费。”
以德笑得一脸春花灿烂,连忙收起道,“好说好说。叶六小姐是信人,别忘记千金之约就好了。对了,叶六小姐不听逍遥子讲道吗?”
旁边的大满一听,立即满脸希冀之色。
石中玉却道,“不了,今天能见到观主就是三生有幸。”挥手叫失望的大满离开,石中玉又低声问,“裕……逍遥子小道长知道您和我认识吗?”
以德的迷茫之色装得炉火纯青,“算起来,逍遥子勉强算是贫道的记名弟子,师傅的事怎么会告知弟子呢?这关系……颠倒了吧?”
“那您之前在太府都做什么?”
“云游啊。”以德眨巴两下眼睛,卖萌。不得不说,居然很成功。
“人家云游不都是寄情于山水,往灵气充足的地方去吗?您怎么偏往繁华污浊的地方跑?”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嘛。”
石中玉一愣,不知道以德到底是中隐还是大隐。她记得慕容恪跟她讲过,当年他因宫中大炎差点死去,最后是一个道士揭了皇榜,令他的太子哥哥找来才神医,这才救活了他。那个道士,是以德吗?以德身上透着古怪,虽然没有恶意,但真的神秘莫测。又像仙人,又像尘世中最凡俗的人。
“您怎么又回熙海了?”
“云游嘛。”以德还是那三个字。
石中玉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转身欲走,结果又被拦住了,但这次却不是以德,而是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火工道人,孙军孙小道。
幸好四大铁卫从来都是暗中行事,见过的人很少,不然先让屈忽昀和牛蛮认出来,她的隐秘事就越来越公开了。不过她这帷帽以后不用戴了,反正隔着帽子,谁都能认出她。
“逍遥子道长有请。”孙军还打了个稽首,神态一本正经,差点把石中玉逗乐了。
“我不去。”
“逍遥子道长说,如果叶六小姐不到,他就亲自出来来请。”孙军把那个“请”字说得稍重,威胁的意思明显。当然,威胁她的不是孙军。
他是吃定她了吃定她顾忌良多。
石中玉有点生气,他任性妄为,她却不能陪着。不然不到今天晚饭的时候,叶六小姐被云游的道士逍遥子强行扛进丹房的事就会传遍熙海十三岛。名节什么的,她能毁得半点不剩。
“观主,若水观没半点规矩吗?”石中玉做垂死挣扎。
“叶六小姐,贫道也是没办法。”以德一脸苦相,“拿人手短,吃人嘴短,贫道讲道,没人爱听,逍遥子讲道,咱们道观香火就极旺。当然这香火银子……是吧?呵呵,哈哈。其实本观后殿的花开得极好,又不对外开放,清静得很,叶六小姐不妨一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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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好多天没要粉红了,今天顺便喊一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