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兰和马花两个因为经常要查看我身体里面的情况,所以是会进入我的卧室的。我的卧室里面阴寒之气极重,如果不晒太阳补充阳火。这两个人的身体也会被阴寒深入。
小则大病,重则那是很容易掉进鬼门关里的。
别看晒太阳是很容易的事,但是太阳乃是宇宙本源之根本,倘若感染上阴气了。不用吃药,不用打针,甚至也不用找阴阳先生和大夫,只要多晒晒太阳就好了。
而且晒太阳可以补充维生素d,提高免疫力,比任何的药物对身体来说都有用。
只是……
只是有一点我没有考虑清楚,听马花说完都还在一直琢磨呢!
苗寨里面出事了,那本来就是族中的紧要关头,苗寨的寨主还要赶来这四九城里面来见我姥爷。这一点绝对反常。
但是如果从另一个角度去想,那就能说得通了。我爸他抛下了他那跟了十几年的小三,和我大舅去了两广和云南的边界。而苗寨也刚好在那个地方,他们两个人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危及到了苗寨。苗寨的寨主才会来找我姥爷?
不过这些都是我个人的猜测,具体的情况我还是要问马花和马兰的。
我笑了笑。说道:“冰蚕在我体内还没有完全被我降服,但是已经能下床来走动了。你们寨主来了,你们怎么没去,反倒是我姥爷去了?”
我不动声色的问着马兰和马花,这两个人生性比较淳朴,很难能守的住秘密。但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马兰和马花对视了一眼,同时咧开嘴露出黄板牙笑了,她们好像不打算告诉我我姥爷去见苗寨寨主真正的原因。
要知道马兰和马花可是我姥爷请来的。要是说我姥爷和苗寨没点渊源,我还不信呢。
马兰的脑袋每次都能比马花多转一个弯儿,她反应过来的速度是比较快的,低声劝我道:“你这才刚好嘛,身子还比较虚,先进房间休息的嘛。冰蚕喜阴,喜湿,你在太阳下面晒久了,它可是会生气的。”
“对啊,对啊,我去给你做点好吃的。那小东西喜欢吃鸡蛋,你多吃几个鸡蛋,和它培养培养感情哦。我去让安先生给你买,安先生刚才去街上给你买碳了,很快就会来。”马花虽然没有马兰那么机灵,但是很善于交际,也很黏糊人。
她推着我的肩膀,穿过了玄青半透明的身子就把我往屋子里推。我迫于无奈,只能被她推着,不过马兰说的没错,冰蚕是很讨厌大太阳的。
它一遇到院儿里灿烂的阳光,那整只虫都不好了,就好像被臭流氓欺负了的小姑娘似的,耷拉了脑趴在我腹中的某个角落里。
它这个样子,有气无力的,好像我给了它天大的委屈受一样。
都说冰蚕认主了,就是我的本命蛊。那冰蚕遇到什么,我都能够感同身受一般,我遇到阳光也感觉到胸闷和气短。
进入了屋子,才感觉呼吸顺畅了,我一边迈动着有些酸软无力的双脚走着,一边低声问道:“安先生,安先生是谁啊?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家里没鸡蛋了吗?不对啊,我姥姥她一般会在家里鸡蛋快吃完的时候就去买鸡蛋啊。”
我必须得承认我是个蠢的,安先生,安逸风!
马兰和马花居然叫那个趁着我浑身不能动,给我擦身子揩油的臭流氓,叫安先生。难怪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安先生到底是谁。
也不是我忘恩负义,而是我对安逸风根本连一丁点印象都没有,他这样老缠着我,只会让我觉得厌烦。
特别是他自告奋勇的给我擦身子,我真还不如活活给脏死。
我这一边想着一边就被马花给推到了床上,马花用枕头垫在了床头。
她的食指和中指紧紧扣着我的手腕把脉,一边凝眸看着一处地方发呆,嘴里面却还不忘分神告诉我,“哎,安先生,就是安逸风嘛。家里还有十多个鸡蛋,不过应该是不够冰蚕蛊糟践的。诶,我跟你讲,马兰已经去给你弄鸡蛋了。你一会儿一定要吃,否则没法和冰蚕蛊搞好关系。”
她说着,嘴里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我就没见过安先生这么痴情的人呢。你把他忘记了,他还无怨无悔的照顾你,这几天公司里面的事情都推掉,一心一意的照顾你。”
“马花姐,我……我想说我根本就对安逸风没意思,真的。别说我记不住他了,我就算记得他,也未必是喜欢他。我从初中以后就没有再见过他了……”我对于马花的悉心劝说,根本就听不进去。
我平时对男女之情看的很淡,那是因为我没遇到真正喜欢的对象,单身女汉子一条。
可是一旦喜欢上了,我就容易陷进去。我现在就属于陷进去的状态,满脑子都是玄青这两个字,感觉他就成了我生命中的重心,让我所有的一切都围绕着他转。
“感情是能慢慢培养的嘛,是不是,哎,多少人想要安先生这样的,都找不到呢。”马花眼睛里面放着光,然后才说及我体内的情况,“你身体不错的哦,那冰蚕蛊好像已经被你降服了,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等寨主来了,再让他看看你的情况吧。”
我“嗯”了一声,伸手去那床头的手机,无聊开了“神庙逃亡”在玩儿。心里面祈祷着马花可别在我面前说安逸风了,这个人我对他的印象实在不好。
但是事与愿违啊,她在房间里就不肯走了,一直都在劝说我给安逸风一个机会。他打伤凌翊是因为凌翊太狡猾了,凌翊的身体是安逸风师叔的肉身,现在被一个罪大恶极的意识所占。
马花劝说我的之前,自己好像就已经深深迷恋上了安逸风,那嘴里面一个劲儿的说安逸风这也好那也好。
高学历,高颜值,高资本,在美国纽约还有自己的公司。
我要是普通的小女生,被马花这一通言语,看定是要两眼放光,眼睛变成了爱心形的。可是这些东西,那都是外在的表现,至少我觉得安逸风的人品绝对不怎么样。
他打伤了凌翊的事情,我还记着呢。
我瞟了一眼旁边的玄青,他优雅的坐在椅子上,指尖在椅子的把手上轻轻的弹动。他一脸的轻松,好像根本没有受马花说的任何一个字影响。
马花大概也觉得我是朽木不可雕了,帮我掖好了被子,就去外面看看鸡蛋煮的怎么样了。进来的时候她拿了两块煎饼,还有三个鸡蛋。
由于鸡蛋不能空腹吃,所以我老实先吃了一块煎饼,才去吃的鸡蛋。我因为答应了冰蚕蛊要吃十个鸡蛋,又管马兰要了七个,逼迫着自己把鸡蛋全都吃下去了。
冰蚕蛊虽然是虫子,可是当我履行了诺言之后,所表现出来的诚意,也让人觉得颇为的吃惊。
它在我的身体里,重新又清理一遍蛊虫的余毒,又来了一次洗筋伐髓。就好像有大量的电流顺着身体里的骨骼、筋脉、血管流窜,头发都要一根根的竖起来。
身体内部,更有一种筋脉别拉扯撕裂的感觉,撕扯的感觉比撕心裂肺的感觉还要痛。有痛处,没处捂,根本是手没法摸到的地方。
而且,这种痛一波又一波,一波强似一波。
我被折磨的忍无可忍,床褥子都被我抓出一个洞来了,我咬破了嘴唇,那连哼都不哼一声,额头上也出了冷汗。
那个优雅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一边翻着我姥爷给我的书籍看着,嘴角淡淡的笑着,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的。
他说:“宝贝,痛吗?”
痛,能不痛吗?
可我痛,用你知道!
我咬着牙,那连话都说不出来,可是为了和这个男人赌气,我强行张开了嘴,也是淡淡的笑着,“不痛。”
“这才是我的宝贝,以前我太溺爱你了,将你保护的太好了。”玄青站在我的身边,理了理我额头上的小碎发,目光就好像洞穿一切的看着我,“也许,越多的磨难,才会让你身上的光芒越盛。”
我不知道玄青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肯定是跟我的过去有关。
此刻,我头脑是非常的清醒的,我当然知道冰蚕蛊不是在害我,而是报答我为了它冒着被撑死的危险,整整是吃了十个又大又圆的鸡蛋。
我是能够感觉到洗筋伐髓带来的好处。
首先是我的眼睛的散光一下好了,能看到很远的东西身上的细节。然后,就是手脚之间的关节,我原来有颈椎病,现在也好像好了。
再则,身子灵便了很多,轻轻一跳能跳到桌子上。我在警校的时候学了一点防身术,还有柔道,倘若现在遇到实战,实力应该会比从前强上许多。
还有嗅觉,嗅觉也变得很灵敏,可以闻到这个房间里面淡淡的檀香味,顺着这股子檀香的味道,就能找到放在床底下的盒子。
这个盒子好像就是之前用来装冰蚕蛊的那只盒子,只是没想到是用檀木做的。而且好像是不止檀木,里面那一层好像还是柳木。
我说的柳木可不是一般的柳木,而是海里面产的海柳木。
否则的话,一般的柳木又如何能隔绝冰蚕蛊的寒气,而这种民国出版的《奇物志》当中才有海柳木,应该就是这个盒子能隔绝冰蚕寒气的原因。
我在房间里面换了一身衣服,将这个盒子随身带着以防万一。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玄青忽然一眯眼睛,脸上的和煦的笑意突然变的有几分阴冷,“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我反应迅速,直接就开门了。
我想着来人如果是安逸风,我就跟他说清楚讲明白,让他别在我家浪费时间了。但一开门,看见是我姥姥,她看着我凝视了几眼,忽然就老泪纵横。
她一巴掌就打在我脸上了,火辣辣的,“你为什么那么傻,琼儿,你为什么会那么傻!为什么偏要冰蚕认主?那是别人的东西,我们要还给人家的。”
“哎哟,老太太,你怎么打人啦!其实那个冰蚕蛊,也不用还给我们的。反正我们也没人能继承,你外孙女继承了,也挺好的。”马花皱着眉头,那好像是很不满意我姥姥打人。
我却知道,我姥姥意在疼惜我,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而不是真正在乎冰蚕蛊的归属问题。冰蚕蛊认主的过程,那是极其危险的。
我一点也没怪我姥姥,我对于自己的家人,能不说假话的地方,坚决会说实话。我以前一直隐瞒玄青的存在,那是因为他只是一个忽然闯进我世界的陌生的男鬼。
我的个性光明磊落,他现在是我喜欢的人,我爱的人。
我就不能把他藏在暗处了,不管我姥姥和我家人能不能接受,他们都必须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玄青这么一个人存在,他是我孩子的父亲。
我想了想,终于鼓足勇气说道:“姥姥,这是和我失忆的事情有关。我让冰蚕蛊认主,是为了我自己的孩子,我……我有过孩子的。我的孩子也中蛊了,所以我得救他。”
我说完,还看了看站在我姥姥身后的安逸风。
安逸风直接退后了半步,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一字一顿的问道:“小琼,你……你曾经有过孩子?这……这不是真的吧?”
“是真的,安先生,我有自己的家庭。你真的就大可不必费心留在这里,感谢你的照顾,您贵人事忙,我怎好一直拖累你?”我和安逸风说话还算客气,但是没有留情面,我的身子一瞬间就被玄青从背后抱住了。
玄青咬住我的耳垂,那一直以来风度翩翩的声音当中似乎带着一点的感动,“宝贝,你打算介绍我给你的家人认识吗?你对我真的是太好了。”
“孩子的父亲是谁?小琼,你编一个谎话的话,我也不会放弃的,只要你想起我来,我相信你……你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安逸风还是不死心,看他的样子刚刚知道我有了孩子之后,一副不能接受的样子。
现在缓过神来,好像也太相信这事,想要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如果我怕说出玄青是鬼的身份,那我绝对不会当着大家的面说出真话,我挣开玄青的怀抱,牵住玄青的手和我姥姥四目相对,“我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我孩子的父亲是一只鬼,他现在就站在大家的面前。”
我看到安逸风脸上的表情,好像是放轻松下来了,我知道他肯定是把我当做了神经病。我牵着一个空气告诉大家,我有喜欢的人了,而那个人是大家看不见的鬼魂。
那不就是一个精神病患者,病发说的胡话吗?
这时候安逸风的手机响了,那个铃声很悠扬是“卡农”,他犹豫了一下终于放弃跟我这么个精神病说话,接起了电话。
他在电话里听到对方说了些什么,然后低沉的说道:“现在公司怎么样?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们要是听我的,早点把账面上的事情搞清楚,就不会惹上官司了!”
安逸风的公司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情,他和我姥姥辞行了,走出院门的时候又打了个电话给助理,让人家给他订去美国的机票。
看来他的公司,的确是财务上出了什么严重的问题,才让他逼不得已,立刻飞去美国。要知道美国的公司,所有的账面都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一旦出现什么问题,马上就会被质询或者上诉。
败诉了,就是身败名裂,还有可能吃牢饭。
但是没想到的是,玄青这一只神秘莫测的男鬼,就这么从裤子兜里拿出来一部手机,居然用手指在电容屏上滑动。
电容屏被灵体鬼魂所点,居然还能照常使用,真是太特么诡异了。
“去查一下安逸风这个人在美国有什么公司,不惜一切代价,搞垮。”玄青对着电话就这么简短的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在口袋里。
他以为他是谁啊?
乔布斯还是比尔盖茨?一通电话,就想把安逸风在美国的上市公司搞垮。我觉得好笑,但是当着我姥姥的面,又不好笑出来。
本来就已经介绍看不见的男鬼给她认识,在一笑,就更像一个神经病了。
我姥姥脸上的泪水已经僵住了,她被马兰和马花扶到了沙发上,马兰和马花对这件事情好像没态度,所以都没说话。
少顷,我姥姥坐在屋子里的沙发上叹息了一口气说道:“琼儿,姥姥不是不信你。即便你说的是真的,一只鬼和人怎么能产生感情呢?至少你没办法现在让他出来……出来和我们见面不是吗?”
在这种时候,谈论这个诡异的问题,真是让人后脊梁骨凉飕飕的。
我想说,要是玄青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凭空屋子里面来了个鬼气森森的家伙,那我姥姥还不得吓出心脏病来。
“姥姥,他不是一般的鬼,他……是……”我刚刚下决定太快了,所以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和我姥姥介绍玄青。
我最里面很厉害的鬼,突然就蹦不出来了。
在民间,很厉害的鬼,那不就是厉鬼么?这说出来得多吓人呐!但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姥姥,我不是一般的鬼,我是能出来见你,能做你孙女婿的鬼。”
空气里面忽然传出了玄青温文尔雅又礼貌的声音,因为他在我们的世界里总是和我说话,但是别人却听不见,所以我真不知道我姥姥能不能听见。
就见我姥姥愣了一愣,她站起来了,脸上没有害怕,但是出于条件反射居然是叨念起来了,“不过你是路过的哪路神仙,我都希望你放过我家外孙女,她还只是个孩子,只是个孩子……你千万不要缠着她了……”
这一段话,颇有几分好笑。
但是却表明了我姥姥的态度,她在心理上是完全不接受玄青这样的存在的。
我心里干着急,忽然间从我的卧室里就走出一个身材颀长,面相极为英俊的中年男子,他对着我姥姥鞠躬行了礼,“姥姥,我是王琼的丈夫。我们在申城的时候就登基结婚了,这是我们的小红本。”
小红本上,的确写了王琼和玄青喜结连理。
我姥姥拿着老花镜,瞪大了眼睛逐字逐句的去对上面的文字,那种样子就好像反复审视我失忆的那段人生一样。
她忽然看着玄青,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真的是鬼?我看你……我看你如此的……如此的正常,我从来就没听琼儿的妈妈和我提过。”
“因为她不希望琼儿受刺激,所以这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始末,但是您必须要保密。”玄青表现的很大方,他笑了笑坐在我姥姥的身边。
那温文尔雅的动作,的确很讨人喜欢,而且一举一动都富有内涵。脸上的表情,更是一脸的诚恳,让人很舒服。
我想,玄青就是靠着这种本事,扮猪吃老虎,害人于无形的吧。
就在刚刚,他才用一通电话,让人搞垮我姥姥弟子安逸风在美国的公司。要是我姥姥知道了,非用扫帚把他给打出去不可。
可是这时候,我姥姥听完这番话,她犹豫了很久。
甚至起来在我们的面前走了几步,就见她忽然停下来了,站在玄青的面前,冷冷的就看着他,“好,你跟我进书房把话讲清楚。鬼,你是鬼,我一个大活人还真不怕你。过来,你不把话讲清楚了……我是不会把外孙女交给你的。”
我从来都没见过玄青这么一副窝囊的样子,他耷拉着头,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老老实实的点头,跟着我姥姥进书房。
在这一刻,我忽然热泪盈眶,捂住了自己的唇。
他那么高傲不羁的一个人,在我长辈和家人的面前如此的放低自己,应是真的很在乎我的吧,只是我们的过往真的……
真的连一点点都不能让我知道吗?
我又不是什么君子,我是小女人是也,不让我知道,我还能听墙根的么。等到马兰和马花,又出去外面晒太阳散步的时候。
我不惜一切代价的猫着身体,在门口听着。
但是我的耳边,传来了一个孩子凄凉悲恸的声音,“表姐,表姐……救我。爷爷奶奶救我……救命啊……”
我一回头,就见到一个脚踝上绑着一只秤砣的小孩儿冲我跑来。
这孩子我很面生,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可是脚上绑秤砣的那是什么?那是小鬼儿,被拿去炼化了害人的小鬼儿,才会在脚上绑了秤砣固定住,不让它的魂儿逃跑。
它……
它刚刚喊我什么?
表姐!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世界上我就剩下一个表亲的兄弟姐妹,那就是我大舅中年得子的小儿子。
那孩子……孩子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