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月无泪满心不服,却又无法反驳,半晌之后只得愁眉苦脸地说道:“公主,您说现在可如何是好?太子殿下对您如此执着,您真的还能找到让他主动放您回国的机会吗?”
百里倾云很无奈:“能与不能,如今你我说了都不算,只能看天意。天意若还要我与王爷再续前缘,机会自然会出现。反之,你就算急得七窍流血也没用。”
那么恐怖?月无泪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口鼻,接着泄气地说道:“这可怎么办才好?也不知道王爷究竟醒了没有,他醒来之后若是看到您已离开金鼎国,不知会是什么反应呢?”
百里倾云默然不语。她离开金鼎国时日已久,宇文潇自然早就醒了。落黄泉之毒毒性虽烈,也不过只能令他昏睡几日。只不过他醒来之后看到自己已经不在,会是什么反应呢?这一点还真不好猜……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晚间。中午刚刚在祥龙殿狂欢了一场,端木清俊也知百里倾云必定疲累不堪,因此传令御膳房精心烹制了几道小菜送到了露凝斋,让主仆二人能够安静地吃顿饭。百里倾云见状暗道正合我意,赏了送菜的侍女之后与月无泪一起用餐不提。
吃过晚饭之后,百里倾云便在月无泪的陪同下出了露凝斋,想要散散步之后再回去就寝。不过如今天色已晚,再加上初来乍到,对宫中地形并不熟悉,而且正值隆冬时节,天气异常寒冷,是以两人也不敢走远,只在露凝斋附近转悠几圈罢了。
当主仆二人转到一处假山后面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前面传了过来,听声音少说也有五六人之多。不愿多生事端的二人立即往假山的暗影处躲了躲,想等几人过去之后再往回走。便在此时,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说道:“幸亏今夜并非我当班,否则一顿板子便逃不过去了!”
“哦?”另一个同样尖细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发生什么事了?我好像看到太医院资历最老的几名太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国君的寝宫瑞龙斋,难道是……”
“不错,听说是国君龙体有恙,但太医们偏偏束手无策……”
“束手无策?什么病那么厉害,连太医都束手无策?”
“嘘!不想活了你们?国君数次发出严令,任何人不得私下议论此事,还不快快住口!”
“对对对!是是是!快走快走!莫要胡说八道了,小心惹祸上身!”
“惹祸上身是轻的,当心脑袋搬家!快走!”
“走走走……”
议论声突然消失,脚步声也跟着渐渐远去。片刻之后,百里倾云自假山后慢慢走了出来,满脸深思的神色:端木清俊龙体有恙?可是白日里在祥龙殿见面的时候,他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啊!难道这病是刚刚才找上他的?可是也不对啊,方才那人说什么“国君数次发出严令”,很明显国君这病并非一日两日了,到底是什么病呢?
“公主,您不会想替国君瞧病吧?”看到她的表情,月无泪便很有些脱力的感觉,“您啊!也就仗着自己医术超群,听到有人身体不舒服便跃跃欲试。”
“没办法,本能反应,”百里倾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再说了,治病救人乃是积德行善的大好事,我既然懂医术,为什么不尽力替旁人解除痛苦呢?既是举手之劳,又能帮助别人,快乐自己,何乐而不为?”
月无泪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说道:“奴婢也知道治病救人是大好事,可是您别忘了,如果对方是国君的话,这种事就是一柄双刃剑。如果治得好,您自然大功一件,但如果治不好,您就是天大的罪过了,即使国君生病并非您的错,您也难逃被重罚甚至丧命的下场!何况您也听到了,国君生病已并非一日两日,连所有的太医都治不好,您……”
百里倾云略略沉默了片刻,接着展颜一笑说道:“我不过是有些好奇而已,并未说一定要去毛遂自荐。何况国君的病我也未必治得了,何必去趟那趟浑水?走吧,我们回去。”
二人回到露凝斋,月无泪便伺候百里倾云洗漱完毕并上了床,这才回到自己房中休息去了。月无泪的房间就在百里倾云的隔壁,而且两个房间共用的一面墙壁上还有一扇暗门,一推即开,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月无泪都可以第一时间通过暗门进入百里倾云的房间保护于她。
因为白日里刚刚恶补了一个多时辰的睡眠,何况就算再怎么不认床,也毕竟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国度,因此这个夜晚,百里倾云注定无眠。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大半夜,她实在熬得难受,便干脆披衣起床,在房中来回踱步。
不知过了多久,眼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发白,百里倾云才感到一阵倦意上涌,躺到床上稍稍休息了片刻。迷迷糊糊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既有宇文潇那张俊朗无双的脸,也有自己在医药大学读书时的场景,真是从古到今,光怪陆离……
同样睡得十分糟糕的月无泪迟了些时候才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了百里倾云房中。听到开门声,百里倾云睁开了眼,看到月无泪的样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哇!好大的黑眼圈,无泪,可是昨夜不曾睡好?”
“还用说吗?”月无泪揉了揉眼睛,唉声叹气,“不过公主您也莫说奴婢,奴婢听到您大半夜了还在地上来回转圈,是不是?何况您的黑眼圈不比奴婢的小。”
百里倾云失笑,接着穿衣下床,洗漱完毕,御膳房的早膳也送了过来。主仆二人刚刚端起饭碗吃了几口,便听到侍女禀报,说有人求见。
片刻之后,端木摇曳的贴身侍卫无痕迈步而入,见礼之后恭敬地说道:“五公主,太子殿下说他今日原本要陪公主在宫中四处走走看看,但……但国君陛下身体不适,因此他暂时脱不开身,请公主恕罪。还说他改日会亲自来向公主道歉,并履行昨日之诺言。”
又是国君身体不适?这么说来,端木清俊的病果真十分严重了?百里倾云闻言更加留了心,并且点头说道:“无妨无妨,太子殿下尽管安心照顾国君便是。”
“多谢公主体谅。”无痕感激地看着百里倾云,“太子殿下还说,公主若是觉得闷,可以先在露凝斋四处看看,不过此时天气寒冷,还请公主千万注意保暖,莫要冻坏了身子。”
“本宫晓得了。”百里倾云点头,“替本宫回复殿下,说本宫多谢他的关心。”
无痕领命而去,百里倾云忍不住微皱眉头,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连太子殿下都要赶去照顾,足见国君之病的确非同小可。无泪,你说……我是否有必要等殿下来的时候询问一声?”
“您是主子,您说了算。”月无泪兴致缺缺,显然根本不关心谁有恙谁无恙,“不过公主,您若真的因此惹了麻烦,可别怪奴婢没提醒过您!”
不会吧?我只是问一问,又没说一定要去给他治。等端木摇曳描述了他的病情之后,能不能治便大致有数了。若真的是不可治的绝症,难道我还会上赶着去找死吗?
但若真的治得了……岂不是大功一件?若能因此而感动端木摇曳,让他主动开口放我回金鼎国……那就太完美了,虽然这一点比较悬。
虽然打定了主意,百里倾云却并未对月无泪明说。吃过了早饭,收拾好了碗筷,她倒也没有多少兴趣四处溜达,只呆在露凝斋安静地看看书,写写字,倒也轻松自在。
晚饭之后,天空突然飘起了雪花,飘飘洒洒,洁白晶莹,美不胜收。百里倾云忍不住放下书本来到门外,仰起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任由冰凉的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在了她的脸上,感受着那种沁入骨髓的凉意,不由有些痴了。
端木清俊的病想必十分严重,因此端木摇曳整整一天都不曾在露凝斋露面。百里倾云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端木摇曳虽不该对她这有夫之妇动心思,但他毕竟没有恶意,而且还是个十分不错的朋友,若是他的父皇出了意外,他岂非会非常伤心?
好在百里倾云的担心似乎有些多余。第二天吃过早饭,端木摇曳便来到了露凝斋,脸上的神情虽不如何欢欣雀跃,却也并不怎样悲伤沉重,或许是端木清俊的病情有了很大的气色?
百里倾云暗中猜测着,忙起身迎了上去:“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公主快别多礼。”端木摇曳上前一步搀扶,诚意道歉,“公主本是贵客,摇曳这一日忙于其他的事,冷落了公主,特来致歉!”
百里倾云忙上前一步含笑说道:“太子殿下客气了。对了,不知国君龙体……如何了?想必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吧?”
“这……”一听这话,端木摇曳的脸上登时露出了明显的为难之色,显然后面的话十分难以启齿,“父皇他……他其实……”
百里倾云见状,立即敏锐地意识到端木摇曳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因此她不动声色地屏退了左右,并让月无泪也回房休息,这才重新开口问道:“太子殿下似乎十分为难,是国君的病有些严重,还是……”
端木摇曳更加迟疑:“这……摇曳……这个……”
百里倾云耐心地等了片刻,端木摇曳却还是未能说出个所以然,但见他神情之间却又并没有悲痛欲绝之色,足见端木清俊所患并非不治之症。若是如此,那就只能说明……
骤然想起当日宇文潇患了生殖器官炎症之时,也是如此难以启齿,百里倾云心中已经大致有数,不由微微一笑说道:“并非妾身故意想要打探国君的隐私,而是太子殿下在金鼎国之时应该也听说过,妾身精于医道,曾治愈了很多连金鼎国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的疾病。因此妾身不过是想为国君尽一份绵薄之力,绝无任何不轨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