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初弄影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继而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潇哥哥故意派重兵把守一个空房间,用以引那个指使者上当,而荷露所在的留客斋却与往常一样?”
“没错。”初寒醉笑了笑,笑容却比哭好看不了多少,“留客斋看起来与平时一般无二,而如今空无一人的纤羽阁却有重兵把守,让人误以为荷露就在纤羽阁。因此万一那指使者潜入王府杀人灭口,正好抓她个现行!”
这样吗?初弄影点了点头,装出一副如释重负地样子笑道:“原来潇哥哥早就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枉我还在为他担心哩!既然这样,那我先去休息了。”
初寒醉点头,目送初弄影进了内室,然后才不动声色但又满含失望伤心地回到了飒然居,情绪异常低落:“王爷。”
“嗯。”宇文潇坐在椅子上,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事,“照本王的话说了?”
“是,”初寒醉低低地回答,“而且……而且事实只怕真如王爷所料,一切都是弄影……”
宇文潇不语,心情同样好不到哪里去。片刻之后,他才深吸一口气说道:“寒醉,本王知道你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可是弄影她恶性不改,本王也无可奈何,希望你能体谅。”
“属下不敢,弄影她是自作孽,不……不可活。”初寒醉叹了口气,心痛万分,“弄影意图谋害王妃,已是死罪,王爷找齐证据之后,尽管严惩便是,属下绝不敢有丝毫怨言。至于属下双亲那边……属下会负责向他们解释。何况王爷本就是真命天子,所谓君让臣死,臣不死不忠……”
“寒醉,慎言。”宇文潇打断他的话,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弄影虽意图谋害倾云,但她却是因为得不到本王的爱,才因妒生恨,本王又未能及时开导于她,才令她误入歧途。何况初家对本王的确有天大的恩德,倾云又大难不死,本王……本王又怎忍心伤害弄影的性命?”
“多谢王爷!”初寒醉大喜过望,不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王爷愿饶弄影一命,属下感激不尽!只求王爷将弄影关入后山石洞,永生不得离开,让她一辈子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忏悔!”
宇文潇轻轻一抿唇,不点头,也不摇头。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叹了口气:“寒醉,你先下去吧,容本王一个人静一静。”
“是。”
初寒醉低低地答应一声,轻轻地退了下去。
大厅中只剩下了宇文潇一人,他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地面,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什么都不愿想。
片刻之后,只听一阵脚步声响,百里倾云自内室走了出来,看到宇文潇满脸的失落,她不由一阵心疼,上前轻轻搂住了他的肩,柔声说道:“王爷,你别伤心,初姑娘变成这个样子不是你的错……”
“……但我有责任。”宇文潇疲惫地闭上眼,就势搂住百里倾云纤细的腰肢,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她柔软的胸膛上,呼吸着那股淡淡的处子幽香,“倾云,弄影做出这些事,其实是因为妒忌我对你的心,想要得到我,才会迁怒于你的。如果我早些明白这一点,必会细心开导于她,她也就不会做出这些伤天害理的事了……”
最爱的人就在怀中,而且与自己毫无距离,百里倾云陡然觉得很安心,很舒适,心中更是充满了一股酸楚的柔情。轻轻拍了拍宇文潇的肩膀,她的声音更见温柔:“王爷,莫要这样说,你已经给过她机会了,不是吗?如果她真的愿意改过,又怎会辜负你的心意?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路是她自己选的,怪不得你。”
话虽如此,但……毕竟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初弄影一直像他的亲妹妹一样。亲妹妹居然变成了杀人凶手,换成是谁都有些接受不了吧?
强迫自己不再继续想下去,宇文潇闷闷地说道:“倾云,明日的事……”
“王爷放心,我都准备好了。”百里倾云点头,自信满满,“倘若初姑娘真如你猜测的那般,想要跟我一起去看荷露,我定会让她瞧不出丝毫破绽,让她确信荷露还有一口气便是。”
宇文潇点头:“那就好……可我……真不知道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呀……”
此时的初弄影,活脱脱就是一个跳梁小丑。她所做的一切明明都已暴露在人前,可笑她还以为自己的计谋很高明,想要继续伤害人命。真不知她一个不过十几岁的小小姑娘家,怎么养成这副堪比蛇蝎的心肠的。
第二日一早,百里倾云刚刚收拾好药箱,初弄影果然装作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进来了:“弄影见过王妃!”
“原来是初姑娘。”百里倾云同样不动声色地微笑,甚至走到近前握住了初弄影的手,“初姑娘的伤怎样了?本宫听王爷说了,初姑娘是被荷露打伤的,这荷露太可恶了,不仅想要伤害本宫,居然还要害初姑娘,真是可恶至极!”
死贱人,你才可恶!
初弄影暗中恶狠狠地骂着,面上却泫然欲泣:“多谢王妃关心,弄影无妨。其实这件事应该怪弄影才是,若不是弄影邀王妃去花园中赏菊,又怎会害得王妃遭此一难?幸亏王妃无事,不然弄影只好以死谢罪了!对了,潇哥哥呢?”
瞅了半天不见宇文潇人影,哪儿去了?
“哦,王爷一大早就出去了,”百里倾云神情自然,完全看不出做戏的痕迹,“一大早便有侍卫来报,说是谣言之事有了什么线索,王爷不敢耽搁,马上赶去查看了。初姑娘,本宫要去瞧一瞧荷露是否还有救,你若无事便先回去休息……”
“王妃,能否容弄影一同去看一看荷露?”初弄影抽泣了几声,眼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弄影当时虽是为了自保,但却并未想要对荷露下那么重的手,还不知她能不能醒过来,弄影想……想再去看一眼,算是求她原谅弄影下手太重……”
“这……”
百里倾云故作为难,月无泪便开口劝道:“公主,让初姑娘过去看看吧。无论如何初姑娘第一次杀人,心里总是会很难受的,就让她去见一见荷露,当面向她请求原谅,也好让初姑娘安心。”
百里倾云只得点头:“那好吧。不过初姑娘,荷露如今是重要嫌犯,你只可与无泪一样站远些瞧一瞧,万万不可靠近,明白吗?”
“是,弄影明白!”初弄影心中大喜:我倒要瞧一瞧,你是不是真的那么命大,被本姑娘刺成那样都不死!
当下一行三人不再多说,往留客斋而来。初弄影一瞧除了三人之外居然没有旁人跟随,不由心中大喜:若是这样的话,自己想要动什么手脚便容易多了……
谁料天不从人愿,刚刚走到留客斋门口,初弄影便看到了一袭白衣:潇哥哥?他不是出去了吗?怎么……
“少情,”百里倾云快走几步,走到了白衣人的面前,“你来了。”
男子回头,微微一笑,笑容美绝,正是精致如玉的冷少情:“刚到,宇文潇有事出府,要我过来帮这个忙,我岂能拒绝?进去吧。”
嘁,原来是冷少情。初弄影暗中撇了撇嘴,随后跟了进去。看来宇文潇是铁了心一定要查出背后的指使者不可了,即使他自己有事不能留下,也要请冷少情过来帮忙,显然是想做到万无一失。
几人进了留客斋,几名侍女立即屈膝见礼:“见过王妃,见过安阳王!”
“免礼。”百里倾云挥手示意众人起身,“素凝,情况如何了?”
被叫做“素凝”的侍女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回王妃的话:还是原先那样,荷露躺了一天一夜,仍然没有任何起色,而且呼吸时断时续,似乎……似乎快不行了。”
快不行了?死了才好!我就说嘛!刺她那一刀明明那么重,她怎么可能还有命在?原来只剩下了半口气,跟个死人一样了!那么如何才能让她彻底断了这口气,永绝后患呢?
初弄影咬牙想着,不自觉地就要迈步往前走。月无泪一把拉住了她,悄声说道:“初姑娘,不能再过去了!公主说过,除了她与王爷、安阳王等几人以外,其余人等都不准靠近床前,因此你我只能在此等候。”
初弄影一惊回神,这才看到所有的侍女都在离床榻一丈之外的地方伺候着,百里倾云与冷少情已经走到了床前。冷少情抱着胳膊站在床头,而百里倾云则坐在了凳子上,正准备为荷露把脉。不得已,她只得停下了脚步,仔细地看着毫无声息的荷露。
荷露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盖到了肩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既然存心要来看一看荷露是否真的还活着,初弄影全部的注意力自然都在此处。因此她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全神贯注地盯着荷露胸口的位置。
或许是因为她太过专注于荷露的情况,因此不曾注意到冷少情突然微微一笑,右手借着身体的遮挡轻轻动了几下,一缕清凉清香的气息便悄无声息地射向了荷露的胸口。片刻之后,初弄影便惊恐地发现荷露胸口处的棉被果然在微微地起伏,只不过如素凝所说的那般毫无规律而已!
天哪!原来……原来荷露真的还有一口气?否则她为何还能呼吸?
如果说之前对这一点还有所怀疑的话,那么这一次,初弄影便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好,很好!荷露,算你命大!不过为了我和潇哥哥的将来,我是绝对不会容许你活在世上的,荷露,不要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