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带着几个人急忙找到段志孟家，看着院子里被血染了的几处草地，沉重的脚步跟着血迹走到一间仓库前，听见从里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小狗呜咽声，手紧紧握成拳，背脊发凉。
    她的小狗。
    一行人越向里走，小狗呜咽声越大。
    “大小姐，我来”，李德海拦住想自己踹开铁门的李洛。
    哐当，生锈的铁门发出巨大刺耳声，铁门被向里踹开。
    李洛愣住，看着里面的场景瞪大眼睛心跳骤停，满地都是血，还有几处混在血水里的毛发异常刺她的眼，捷克狼犬身上白毛也已经被血染成红，李思被绑在角落里的铁杆上，脸和衣服都是血，同样晕过去的还有躺在李思身边握着沾满血刀的段志孟。
    这个人渣！
    李洛跑到小狗身边蹲下，抖着手碰了碰小狗的头，视线被眼泪模糊，想抱它起来却抱不动它，成年的捷克狼犬已经重到让她抱不动。
    李德海看着捷克狼犬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忍开口，伤势太严重，他们没带急救药品，走到一边立即给往常为捷克狼犬看病的医生打电话，随后再走到李思身前。
    “二小姐？醒醒”
    李德海将晕过去的李思捆绑解开，轻轻拍了拍她，他大致猜得到为什么她也被绑了起来。
    见人没醒，李德海让人跟他一起把李思抬到仓库外车里。
    “嗷呜”
    耿铎有气无力地低低嗷叫，他双腿都被割伤，躺在地上动弹不了，只能感受着血液一点一点从他体内流出去，还有那双温暖碰在他头上的手，小狗努力将头抬起来去蹭李洛的手。
    姐姐。
    “姐姐来了”，李洛手无举措地抚摸着他的头又怕碰到他身上的伤口，强忍眼泪，“再坚持坚持，医生马上就来了，坚持坚持好不好？小狗”
    “嗷呜”
    可他好像要坚持不住了。
    耿铎眨眨眼，眼神看着跪在地上半搂着他的李洛时，格外平静，少女身上还带着沁人心脾的微醺酒香，他原本在家等着她回家，没想到等来了一针麻醉剂和致命的几刀。
    李洛急急忙忙撕下自己裙摆布料往他伤口上绑。
    “姐姐带你去医院好不好？”李洛眼泪滴在捷克狼犬的头上，跟毛发上的血水混合在一起。
    站在一边的李程也不忍心看着这一幕走到仓库门口，看了看天空上隐藏起来的星星，这条狗要不行了。
    如果他早点告诉李洛就好了，他之前梦见过这一幕，李程在门口垂眸，眸中有些懊悔，只是他没想到那半个梦竟然是真的。
    原本要走的李程，抿唇回望李洛时，倏地惊恐瞪大眼睛，大声喊道：“李洛姐，小心！”
    段志孟原本已经被狼狗咬伤痛的晕了过去，前不久被铁门声惊的渐渐醒过来后看见李洛背对着他，蹲在那条把他咬伤的捷克狼犬身边，不由得想起挂在展览上那三张画，咬牙切齿狠笑，都是这条狗和李洛，害得他拿不了奖被人嘲笑和讽刺！那人说的对，要是没了这条狗和李洛，他就不用受到别人的讽刺和嘲笑了。
    装着晕过去时的模样，见几个力气比他大的男人抬着李思出去后，段志孟悄悄握着刀跪起来向李洛背后刺去。
    “嗷呜！”
    “李洛姐！”
    耿铎猛然翻身将李洛压在身下朝着段志孟大声嘶吼，一人一狗翻滚一圈，段志孟的刀插进李洛身边水泥地上的裂缝里。
    李洛无声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来，看着还想朝着段志孟继续进攻的捷克狼犬，明白了什么，站起来握住一旁的木棍打在段志孟腿上，段志孟顿时躺在地上捂住腿痛苦哀嚎。
    “咬回来。”
    少女眼里的狠厉如那日在雪山上的狼狗一般。
    李洛对着小狗说完后，又一棍子打在段志孟手上，后者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捷克狼犬费尽力气颤颤巍巍走到段志孟身边，将沾满血的狼牙咬进段志孟手掌。
    他今天还说要弄断姐姐的手，那他就先把他的手弄断。
    “啊！！！”段志孟痛苦不堪地想将手抽出来，却不敢置信地看着还在用力咬他的捷克狼犬。
    它不是快要死了吗。
    在段志孟持续哀嚎中，捷克狼犬到底还是没了力气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李洛丢掉棍子抹了把泪眼，将小狗抱进怀里。
    “不要离开姐姐好不好？”
    少女眼泪一滴滴得滴落在小狗嘴上，耿铎动了动唇，努力将她眼泪卷进嘴里。
    他没有力气伸舌头，也没有力气再舔姐姐。
    “医生呢？怎么还没来！”李洛朝着仓库外大喊。
    站在门口的李德海焦急万分，医生离这里很远，宠物医院也离这里很远，只能等医生过来。
    “嗷…呜？”
    姐姐再亲我一次好不好？
    李洛将眼泪抹掉，抱着它的头，她不明白它的意思。
    耿铎艰难地抬头朝她凑近，鼻尖仔细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深吸一口气息后失力倒在李洛身上。
    他闻不到来自加百列大天使上的柠檬香了。
    李洛小声叫着它名字，叫它不要再离开她，她已经失去了妈妈，不想再失去它。
    “嗷呜”
    姐姐不哭。
    李洛握住它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摸着小狗手上越来越凉的体温，哭的不能自己，明白它就快要离开了，自己却跟失去妈妈那天一样，一样的无能无为。
    “别离开姐姐的身边好不好？”
    “呜……”
    耿铎觉得自己的意识和身体离得越来越远，呼吸越来越困难，他很想抱住李洛，不管怎么使劲都控制不了身体抱不住她，当身体彻底没有力气时，意识也陷进一片黑暗。
    “小狗不是还要跟姐姐去国外吗，醒醒好不好……”
    李洛说话声越来越小，哭声越来越大，李程站在仓库外，背对着仓库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声，还有海叔几个人拖着段志孟去车上的身影，咬了咬手背，这一幕他并没有梦见。
    ……
    “海叔，不要让他好过。”
    李洛抱着已经长眠的小狗，还带结痂血水的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眉眼，往日小狗围着她转着圈鲜活的模样一幕幕出现在眼前，为什么短短几个小时她就失去了她的小狗。
    她明白在收养它时就已经种下了避免不了离别时的伤心种子，可最终到了这一刻，还是不愿相信它会永远离开她，也不想它以这种方式离开。
    李洛静静地看着车窗外不断退后的深夜景色，今天，连星星也懂了她的悲伤，再三思索后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青露主办方。
    “是，大小姐，那你计划去国外的事？”李德海知道这条狗对她有多重要，也知道计划中它也要一起过去。
    李洛苍白的脸上有些征松，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又摸摸怀里的小狗，往日冷漠的眼里如今是抹不掉的伤痛，沙哑道：“推迟，等我处理好它。”
    李德海心中叹气，大小姐以后应该连宠物也不会养了吧。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她这样伤痛的哭。
    李洛低头贴在小狗脸上，又记起夏清娴对她说过的话，闭眼，如果因为画了狗就让它付出这么大代价的话，那她宁愿拿不到这个奖。
    她因为画狗，将自己的作品挂上展览的最中央，而画里的狗却因此永远地离开了人世。
    她又失去了一幅以一段人生为单位的作品。
    她的小狗。
    心爱的小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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