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安静而孤寂地站在黑暗中。如墨的夜色中,只有他的那双眼睛,闪动着一丝特别的光。
在这个充满着实力较量和利益交换的世界里,没有了足够的力量,谈何话语权?没有了实力,谈何按心意而活?又如何保证所关心所疼惜的人按心意而活?
只是,有些事是过犹不及,而这件事,他却必须以退为进!
既然他已经放低了姿态,那某些人也不能不领情、不能不给他面子了。不然,家门口的一大片边境线都不得安宁了,还谈什么太平日子呢?
他愿意为了一个女人自愿做出退位的姿态,那也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发起攻击。萧天抢走了他在意的女人,他与萧天的关系,自然不可能不存在龃龉。两个存在龃龉的男人,还如何互相窜通呢?
所以,他成全了萧天,更成全了她。
其实,上面信不信任萧天,这不是杨玄关心的问题。他关心的,只是如何保住萧天不失掉他现在的一切,因为,这关乎他所关心的那个人,能否安心地呆在萧天的身边。
一架银色的中型客机降落在京都国际机场停机坪。
双脚重新踏上自己国家国土的那一刻,采月忍不住闭着眼站立在原地,感受这里的阳光,感受这里的空气。
这里的阳光不如c国明媚,这里的空气更比不上c国的澄净,但这里是她的家,这里有她的根,这里更有她爱恋的男人。
萧天在一旁一直微笑地望着她。待她重新睁开眼,他微笑着对她说:“欢迎回家!”
她也朝萧天微微一笑。长年别离的一切心酸与孤苦,尽都消融于这微微的一笑之中。
萧天搂过她的肩来:“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绿树红墙,大院院门的左右两边,两个精神抖擞的卫兵持枪笔挺地站立着。的士车没有特别的通行证,不允许进入大院内。所以,萧天和采月在大院门口就下了车。
卫兵见到萧天,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后,两人步行走入了大院内。
院内绿树成荫,凉风习习,安静得鸟鸣声清晰入耳。采月跟着萧天走到了一栋带着**院落的两层小楼前。这楼看起来好普通,却显得甚是**。
按响了门铃,张婶从屋里走了出来。见是萧天,立刻满脸带出了笑,为萧天和采月开了院门。
“萧中将!首长刚刚还念叨起你,说你好久都没来家里看他了。”
萧天也满脸笑容:“程叔和婶子都在家吗?”
去年,爷爷因病不治而过世,现在,这个家里萧天就只有程叔和婶子两位相亲的长辈了。
张婶满面笑容的答道:“都在呢。”
说话间,三人就走进了正厅。程夫人正在客厅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切水果吃,见来人是萧天,她的脸上立刻也是满脸的笑容。
“小天,你可来了!你这都好一阵子没来家里吃饭了,我这耳朵都快被你程叔唠叨出茧子了。”
程夫人的话音刚落下,头顶上就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
“谁唠叨你了!越说越不像话!”
想来是程叔在书房听到了萧天的声音,忍不住就开了门来看是不是真是萧天来了。
程夫人冲萧天微笑着挤了挤眼。
萧天笑着抬起头来:“程叔,我带了一个人来看你和婶。”
程叔站在二楼楼梯的扶手处,已经看见了萧天一直拉着手的女子。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就紧紧地抓住了楼梯的扶手。
程夫人这时也将注意力转到了采月的身上,“这位就是…”
“婶,她就是采月,我的爱人!我终于等到她回来了。”
与萧天的喜形于色完全相反,程夫人的脸上是明显的失落与焦虑。
刚知道女儿的心上人是大她十二岁的萧天时,程夫人先是吃惊,但后来她又想,以女儿的精灵古怪和心高气傲,只比她大个几岁的男人还真的是很难和她相配。
程夫人认为,女人对自己的丈夫还是应该怀着一种崇敬之情才能幸福的,男强女弱,这样的婚姻才能长久和幸福。男弱女强,这样的婚姻一定是会出问题的。
放眼望去,能强得过女儿的男人,也的确是不好找。
所以,她越来越盼着萧天能接受女儿的心意。可是,都这么多年了,眼看着女儿的年龄越来越大,萧天却依旧只把她当妹妹疼。
程夫人不只一次地探听过女儿的态度,程英姿的意思很坚决:此生非萧天不嫁!否则,宁愿终身一个人。
可是,眼前萧天却带着他一直苦苦等待的爱人回来了,这就意味着女儿的希望彻底地落空了,女儿此生的幸福就完全只是泡影了。
“啊,这…小天你真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程夫人一时之间心中难过不已,脸上却不得不对萧天表示祝贺。
程叔快步地从楼上下了楼来,这样急促的步伐在他,是罕有的。
程夫人还沉浸在为女儿的担忧和心痛中,所以并没有留意,但萧天却将程叔的异样看入了眼中。
“你就是采月?”见到采月,程叔的神情明显是压制不住的激动。
采月这些年越发地会察颜观色了,程叔的异常激动自然逃不过她的眼。她想当然地认为,这是因为程叔常听萧天提起她的缘故,所以,乍一见了真人,免不了会有些激动。虽然这激动有些太过了,但想来,那也是因为程叔太过关心萧天所至。
“程叔好!我是采月!”采月微笑着落落大方地同程叔打了招呼。
程叔上下打量着采月,同时口里高兴地、连连叠声地说着:“好啊,好啊!回来了就好啊!”
身为萧天一直的直属上级,程叔自然已经知道了采月这些年的大致经历。到了萧天这个位置,他所掌握的机密信息等级已非常高,尤其采月还有这么敏感的身份背景,萧天的私人感情就不得不连带着要受高度的重视和审查的必要了。
所以,和采月稍微地寒暄过后,他就把萧天叫上了楼。
萧天自然清楚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所以紧握了两下采月的手,对她示以宽心,就跟着程叔上了楼。
二楼的书房里,程叔很认真地听完了萧天的汇报。良久,他沉吟未言。
萧天垂着头,等待着程叔对这件事的说法。
虽然杨玄做出了退位的表示,但这件事最终的走向如何,更重要的还是要看上面的意思。不然,他还是必须在前途和爱情面前做出艰难的选择。
“以我与你的特殊关系,这件事我必须上报!”程叔终于开了口。
萧天点了一下头,他猜到了事情应该就会是这样。好事从来都多磨,当他携手采月回国时,就已经做好了各种的心理准备。
萧天没有留下来吃饭,在上面对这件事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和结论之前,他必须尽量避免采月与组织中的人见面。
虽然他几年前就已视采月为他的妻子,下属们私下里提到采月时也直接是“夫人”和“嫂子”地叫,但他和采月终究还不是法律意义上真正的夫妻,以他的特殊身份,他当然不能与采月在这种情况下,就堂而皇之地住在一起。
萧天带采月去酒店订了房,两人一起在酒店吃完了饭,进了房里。
“宝贝,对不起!还是得请你暂时忍耐一下,委屈你在这里住一阵子。”
采月笑了笑:“跟着你,受委屈都早习惯了。”
萧天单手抚了抚额头,采月这话虽是带着玩笑口吻说出来的,但在他心里,他的确觉得采月跟着他受了不少的委屈。
两人当初在一起时,就是像进行秘密活动一般。都这么多年了,她为了他都死过一回了,他却依旧只能把她藏在人后。
他用胳膊紧紧地圈住了她,“对不起!我保证用我的下半生,来偿还你受过的每一点委屈!”
采月靠在他的怀中,只是笑了笑。对她而言,他爱她、他可以像现在这样地陪着她,就已经是对她最好的补偿了。
虽然萧天人是回国了,但他的假还在,他当然不想这么早就离开。
都说小别胜新婚,他们这一别就是五六载,现在好不容易才突破重重的阻隔,重聚在一起。而且,虽然他在c国的半个月里一直守在翠山公馆里,但除了头两天,后面的每一天,他与采月除了在饭桌上见见面,其它时间其实根本没在一起过。
所以,这回国后的第一夜,他怎么都得要好好地在她身边腻歪一下的。
“我去放水,我们一起洗个澡好不好?”
采月当然知道萧天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脖子一拧,没看他,垂首道:“你得回去了!”
萧天掰过她的脖子来,让她看着他:“回什么去?你在这里,我进你那里,这才是回去!”
“那里”两个字,萧天说得无比的坏。
采月被他说得一脸的娇羞,又有些懊恼,双手用力一推,口里就来了句:“滚!”
萧天长臂一捞,腰身一弯,很直接地就将她打横抱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