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青有些尴尬,思忖两秒,最后随口说了个,“就是投资公司的小职员。”
“嚯!”nicole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搞金融的啊,你不早说。”
那之后nicole就一直拉着她,想让她回家跟男朋友打听打听,公司里还有没有其他单身优质男,又帅又多金的那种,可以给她介绍介绍,最好是学历高的,她说自己是什么智性恋。
话题持续到走进办公室还没停下,doris咬着包子凑过来,“什么单身优质男?”
苏晚青被她们缠得无语扶额,“你俩不是经常出去约会吗?还需要我介绍男朋友?”
“当然需要!”doris抽出纸巾擦了擦手,“yulia,你跟你男朋友说一声呗,如果有合适的,咱们搞个小型联谊会也是可以的嘛。”
nicole也附和,“对啊,正好我也想看看那个把你迷得连闻总都瞧不上的男朋友到底长什么样。”
“......”
苏晚青正无语着,zane突然来了。
他那天穿了件牛仔质地的蓝衬衫,黑色西装裤,背着是lv的马术风双肩包,集成熟男性和阳光男孩于一身的装扮,将一个工牌放到苏晚青的桌子上,说话也很客气,“你工牌掉了,电梯里捡到的。”
苏晚青拿起来看,还真是自己的,抬头想跟zane道谢,发现他的目光已经移到了她身后。
苏晚青回头,doris不知何时已经转过身去,无意中碰上nicole的视线,她朝她撇了撇嘴。
这俩人的不对付在b区是老生常谈的话题,老到现在已经没人有兴趣去八卦原因了。
午休过后,苏晚青和doris被派到瑞莱商场负责一家汽车品牌的快闪活动。
忙完以后俩人在隔壁的星巴克坐了会儿,聊起章荟那件事的结果,doris比她还不愤,“这种人就应该给她判刑,蹲几年出来就老实了。”
苏晚青搅搅吸管,心里还挺平静,“这个结果对我来说其实够了,但不知道够不够警醒她,希望她以后也别再害别人了,法治社会,她也太胆大妄为了。”
她说得一本正经,说完看见doris盯着她抿唇笑。
“yulia,我好羡慕你男朋友啊,他是怎么找到你这么个漂亮又可爱的女朋友的,上辈子拯救银河系了吧?”
苏晚青被她说得挺不好意思,“他也很好的。”
“能不好吗?那可是把闻总都干掉了的男人。”doris“啧”了声,“你定力也真高,像闻总那么优质的钻石王老五,别说他向我示好了,就是随便朝我勾勾小拇指,我就屁颠儿屁颠儿凑上去了。”
苏晚青喝了口咖啡,试图把自己的心虚压下去,胡乱应着,“他以后会找到更好的女生的。”
“也是。”doris又若有所思地垂下了头,“闻总应该也不缺女人,不过就是不知道他谈过几次恋爱,现在好像完全对恋爱没兴趣了似的,财经新闻的八卦板块天天提到他,就是没见过什么跟女人有关的绯闻。”
苏晚青嘴角抽了一下,强行结束了这个话题,“喝完就走吧,kim姐在催了。”
回了公司,doris就去创意部催文案了。
苏晚青暂时没事可做,拿起手机浏览了会儿公众号,突然看到一个情感号更新了一则推文——《怎么判断“他”是贴心男友还是还是海王上岸?》
手指顿住,想起刚刚doris的话,苏晚青突然来了几分兴趣,虽然闻宴祁说过他大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可保不齐工作以后谈过,闲着也是闲着,她兴致勃勃地点开那则推文,刚想好好研习一下,手机突然震了。
闻老师:【在干嘛?】
......
总不能说我在判断你是不是海王上岸。
苏晚青:【在工作呀。】
闻老师:【工作之余呢?】
苏晚青:【玩手机。】
闻老师:【撤回,再给你个机会。】
苏晚青翻了个白眼,闻宴祁谈了恋爱后简直性情大变。
原先看起来是做什么都挺漫不经心的一人,现在腻歪得她都没眼看。
“你撤回了一条消息”
苏晚青:【工作之余在想你。】
闻老师:【嗯。】
嗯个屁。
让她当完舔狗,自己高冷起来了。
苏晚青刚想打字,kim过来敲了敲她的桌子,挑眉说道:“yulia,去订个会议室,三点到五点的。”
她立刻就放下了手机。
抢会议室是广告公司的常事,空着手去肯定不行,苏晚青拎上了柜子里的一袋零食,先是去行政那里问了一下,得知第4会议室已经用了五六个小时,她才拎着零食走过去敲门。
开会的是创意部的同事,会议大约是从早上就开始了,文案、美术和创意总监都一副被榨干的样子,抬眼看她时眼神都没精打采的,“不好意思,这间会议室我们订了整天哦,隔壁的7号会议室三点到五点是空的,你可以去那看看。”
苏晚青将零食递过去,众人眼底短暂地涌出光亮,集中开会五六个小时,不但思路枯竭,肚子也饿瘪了,全方位的弹尽粮绝,这时候谁送点小零食过来谁就是天使。
“7号是小会议室,我们部门人多坐不下,如果方便的话,想跟各位调换一下会议室。”苏晚青端着笑,看向眼前四五个人,“碰了这么久,走几步就当运动了,我帮各位搬电脑,行个方便,可以吗?”
会议室的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那位向来和善的创意部总监率先出声,“行吧,仙女都发话了,搬!”
苏晚青拱手道谢,“谢谢各位。”
她连忙上前帮众人收拾东西,忙活的间隙,创意部总监端着杯子从她身旁经过,跟身边的男生对了对眼神,蓦地开始寒暄,“yulia,上次丰赢家居的项目结束,我们部门还没团建庆祝,今晚要去吃烤肉,那个案子你不是也参与了吗?晚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他其实也不想说这么生硬的话,显得多有心机似的,但部门里三五个单身狗催着,也就厚着脸皮开口了,就当公司范围内小小的联谊,也不会过于冒昧。
可她说完,苏晚青脸上就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她捧着电脑,唇边依旧是清浅的笑意,“虽然我也很想去,但是抱歉哈,晚上要跟男朋友约会......”
剩下的话她没说完,只是露出了那种“你懂得”的眼神。
创意部总监一挑眉,“明白了。”
再转过身朝向众人,“死心吧你们。”
-
七合资本总裁办。
闻宴祁其实想回得并不只是一个“嗯”,后面他还想打字“我也想你”的时候,手机突然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梅清打过来的。
闻宴祁走到落地窗前接听,李泉本来拿了份文件想进来,被他抬手拦住,又退了出去。
“说吧。”
自从上回苏晚青让他不要再抽烟以后,闻宴祁这段时间都没抽过烟了,这事儿并不轻松,虽然他之前抽得也不多,但烟龄七八年了,真要正儿八经戒下来,生理上需要一段很长的适应期。
也是最近养成的习惯,想抽烟的时候就拿个打火机在手里把玩。
“让我说什么?”电话里的梅清声音很无奈,“你别说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打电话给你。”
闻宴祁点亮打火机,赤橘色的火光在瞳仁里闪耀,却也没添上几分温润,“不知道。”
“你爸明天过生日,你不跟他一起吃顿饭?”
“我什么时候专门为了给他过生日跟他一起吃过饭了?”
“去年啊。”梅清顿了一下,“去年你们不就是一起过的吗?”
去年是老太太刚确诊那会儿,人还在荣港,闻宴祁和闻道升一起去探望,刚好赶上他生日,才坐一起吃了顿饭。
闻宴祁逐渐有些不耐烦,“你要是说这事儿就挂吧,别浪费我时间。”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电话那端静了几秒,梅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上次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向日葵真不是故意的,园子里的花都是花匠送过来的,你那天说完,你爸就让人把所有向日葵都拔了,现在连其他花都不让种了。”
她说完这些等了几秒,蓦地等来一道轻蔑的笑声。
闻宴祁有时也的确想不明白,“你脾气挺好。”
闻道升总是如此,三五不时地做些事,表现出缅怀前妻、难忘旧爱的样子,虽然都是些冠冕堂皇的举动,但梅清作为他现在的妻子,对此竟然一点儿都不生气,时不时还不厌其烦地来充当说客,对重修父子关系这件事的耐心几乎达到了无法理解的地步。
“我......”梅清听到这些,语气沉重了不少,最后像是鼓起了勇气一般,轻声道,“你爸不年轻了,他早就没你想得那么刚强了。”
闻宴祁握着手机,看了眼跳跃的火光。
梅清大约也是不知道怎么劝了,最后说了句“你考虑考虑”,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通话结束,闻宴祁把打火机丢进了垃圾桶,坐在椅子上,目光没有落点似的停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从前的事。
他的母亲邹月和闻道升是大学同学,在闻道升还未投身商场的时候相知相爱,毕业后走进婚姻殿堂,两年后就生了孩子,听起来是一段佳话,在闻宴祁的记忆中,两人一开始的关系确实还算不错。
他幼时是没感受过什么家庭矛盾的,邹月性格好,闻道升也很顾家,那会儿他的事业还不像现在这般如日中天,还有很多时间能陪伴家人。
十岁以前,闻宴祁还算是个活泼好动的孩子,学校有什么活动都积极参与,放学后也会和翟绪一起去爬上爬下地掏鸟窝,在球场滚一身泥,每每狼狈不堪地回家,邹月总是先装模作样地斥责他一顿,然后又拉着他到卫生间。
闻道升那会儿也不缺钱,但邹月从不用保姆,她仿佛永远都充满活力,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把邻里关系也处得相当融洽,就连附近的小孩子都喜欢她,那时候没人不喜欢她。
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大约是闻宴祁十岁左右,那一年闻道升的公司中标了一个重要项目,公司的腾飞发展期,他放在工作上的精力越多,给予家人的耐心就越少。
他开始应酬,开始夜不归宿,邹月一开始是想忍的,但浸润在商场的觥筹交错中,有些事是逃脱不了的话题。故事的最初是邹月在给他洗衣服时发现了衬衫袖口上的唇印,他们开始吵架,闻道升总是带着醉醺醺的莽撞,可邹月不管情绪多么上头,总是先送闻宴祁回了自己的房间,再回去加入战斗。
闻宴祁有时想想,或许性格太好也是个烦恼,就比如,如果当初邹月只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阔太太,那件衬衫丢给保姆去洗,自己或许根本不用自寻这烦恼。
毕竟有些男人就是冥顽不灵,以为所有的误会都可以用一句工作去解释,他们夜郎自大到以为能用事业上的成功去弥补一切,当时的闻道升并不知道,他悉数挡回去的不止是邹月的唠叨,还有她一次又一次碰壁的自尊心。
他们的最后一次争吵发生在春节,当时奶奶也从荣港来了滨城,一家四口原本是想团团圆圆过个年的,可就是春节那一晚,邹月发现了闻道升的女秘书给他发来的暧昧短信。
又是一次昏天暗地的战争,但好在那次奶奶也在,奶奶没有把他送进房间,而是领着他在沙发上全程旁观,边旁观边跟他说,以后不要变成这样的男人。
闻道升说那些消息他从未回复过,他指天立誓自己从未做过对不起家庭的事情,但邹月根本听不进这些,坐在沙发上兀自流泪的时候,奶奶站起身,打了闻道升一个耳光。
婚姻需要两个人一起经营,只有一个人努力的话,是无论如何都走不下去的。闻宴祁也不记得那天奶奶说了些什么,就记得最后,闻道升主动提出会把那位女秘书开除,俩人之间的战争好像终于平息了。
春节过去,奶奶领着他去了荣港过寒假,再然后,邹月就出事了。
其实闻宴祁现在想起他的妈妈,脑袋里很少有她受伤后的记忆,不是他不想记起,只是那半年的时间里,邹月即便在家也会戴着巨大的帽子,围巾能遮到眼睛就绝不遮到鼻子。
闻道升帮她请了三位护工,每天轮流照顾,他自己那段时间也变了,每天都在家里待很长的时间,陪邹月在房间里说话,推着轮椅带她出去遛弯。
他似乎已经尽量弥补了,可这一切终究还是来得太晚,邹月开心不起来了,他们换了房子,邹月搬到了一楼拐角的房间独住,不让闻宴祁进去,就连吃饭都不跟他一起。
那半年他每次在家里看到妈妈,她总是只露出一双眼睛,弯起来笑的时候,眼底也透着化不开的哀愁,闻宴祁想要亲近,总是会被赶走。
他第一次完整地看见邹月受伤以后的模样是在夏天。
那天放学,他和翟绪一前一后地背着书包往家走,翟绪要踢球他没心情,翟绪就一个人边踢边走,踢着踢着天上下起了雨,六月底的天气,雷阵雨说来就来,闻宴祁落在翟绪后面,刚走到家附近的小公园时,就注意到了不远处长椅上坐着的人。
邹月还是全副武装的样子,帽子和围巾都在,轮椅停在不远处,护工不知去哪里了,雨落下来她连躲都躲不了。
闻宴祁跑过去,跑到一半就看见一个胖胖的小姑娘,她穿着雨披,把轮椅推到了邹月面前,邹月用健全的那条胳膊去扶,挪位置的时候小姑娘帮了一把,没注意,把她遮脸的围巾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