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松儿刚才夸都夸了,余笙想她不至于打自己的脸。
现在,发言的机会传递到孟孚那边。
老头穿着一身马褂,文人气十足。头上还扣了一顶假发,遮住那稀稀落落的脑壳。
孟孚开口便道:“那个头发短短的小黄毛,冒昧问一句,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白歆指着自己:“你问我?我是女的啊,咋?”
孟孚饶有兴趣:“为什么剪这么短的头发?”
白歆一脸懵逼:“我这头发也没碍着谁,而且为啥女的不能剪寸头?”
孟孚撇了下嘴,又拿起话筒,拖腔拖调地问:“说说吧,这个歌词,你们写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啊?”
白歆和肖芮同时看向余笙,余笙接过主持人的麦克风:“我希望能引起更多人的共鸣,因为每个人都会被挫折打倒,这没什么,重要的是我们在倒下后,还有站起来的勇气。”
“共鸣啊……”他用手掩在嘴上,语调多少显得嘲讽,“这就很有意思了,你想引起中国人的共鸣,你搞那么多英语干嘛?”
余笙:“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孟孚嗤笑:“我们的文化博大精深,那么多振聋发聩的词语,一样能让人醍醐灌顶。难道你没学过吗?非得崇洋媚外。”
被当众扣了顶帽子,余笙愣了一下,她刚想解释,孟孚又继续道:“而且,你刚才的理由虽然很正能量,但你的歌词里透着一股糜烂气息,还有什么死啊肢解啊,这些词语都非常血腥,让我不舒服。
孟孚说:“我感觉,你心理很阴暗。”
如果他前面的话勉强算是有理,这句根本是人身攻击了。
余笙的第一反应,这老头是在故意挑衅。
“孟先生,我写歌词不是为了让您舒服,我这首歌不是为了某个人而创作,大家都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因此,您怎么理解,我不是特别在乎。”
尽管她暗暗告诫了自己,别被拿捏控制,但是话一出口,还是变成了回怼。
她实在忍不了这种曲解,她可以选择圆滑和妥协,用更委婉的方式处理,甚至说“谢谢老师提醒,我以后会注意的。”
但是,凭什么?
凭什么一个老头子断言她心理阴暗?还是在这样公开的节目里。
孟孚冷冷讪道:“不仅阴暗,也很不谦虚。还是太年轻了。”
说完,他按下了“不通过”的按钮。
余笙面无表情地将话筒还给主持人,等待最后一位评委做决定。
江松儿一句废话都没说,直接拍了“通过”。
三票同意,她们成功晋级。
回到后台,里面的选手惶惶不安,大家以为孟孚讨厌英语,好几个队伍的歌都有英文词,他们也怕遭到同样的对待。
事实证明,他们的担心很多余。除了余笙这组,其他出现了英语的歌曲并没有被孟孚挑刺。
白歆受不了这委屈,当场就炸:“那臭老头搞毛啊?”
余笙很抱歉地说:“他是针对我的,我以前得罪过他。”
“哇靠……他有病啊,这么多人看着,他还敢玩这套?”
“唉,我是不是不该当众怼他?会不会被观众骂啊……”事后余笙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的做法有很大风险。
白歆安慰她:“不会,等节目播出了,大家都知道是他找事,就算他是评委,也不应该人身攻击。”
录制结束后,节目组把手机发还给大家。
余笙查看这段时间内的未读消息,有一条来自林嘉誉。
他说:我来接你了
余笙给他发了个流泪的emoji。
林嘉誉:没晋级吗?
余笙:晋级了
林嘉誉:恭喜,我知道你们没问题
林嘉誉:所以为什么哭?是激动的泪水?
余笙:不是……出去说吧
她安排自家司机送白歆回去,自己去找林嘉誉。前往停车场的路上,碰见和助理走在一起的江松儿。
余笙远远对她点了下头,不料江松儿径直向她走来。
“原来你参赛了……”江松儿凶巴巴地皱紧眉头,没好气地问,“为什么昨天没告诉我?你怕我针对你?”
余笙诚实地点点头:“是啊,你说过绝对不会认可我这种话。”
江松儿翻了个白眼:“如果你原地踏步,那么我的看法不会改变。但你也并非冥顽不灵。”
她顿了顿道:“今天那个姓孟的老头子,我看他也不顺眼。什么都不懂,还在那不懂装懂。”
“停,”余笙示意她别说了,“我和你一样,讨厌被人同情。你可怜我的话,那还是省省吧。”
江松儿傲然一笑:“想得挺美。你要是让我失望了,我照样鄙视你。”
她的助理开车过来,催她上车。坐进后座前,江松儿对她说:“今天那首歌,没被折磨过的人写不出来。我信你了,你的生活……似乎和我想象得并不一样。”
余笙目送她的保姆车开远,而后无奈叹了口气,摇摇头苦笑两声:“臭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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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开播之前,“老竹”参赛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在网络上传播开来。
大家的态度以期待为主,也有一些声音说她故意炒作,同时担心比赛的公正性。
这些舆情,王柒早都料到了。
他提前安排公关部门买好水军,对舆论进行引导。
他让公关以“业内爆料”的形式编造了一则故事。
说《自己的歌》邀请过林嘉誉当评委,被他拒绝了,实际上就是为了避嫌,所以大家完全不用担心成绩搞鬼。
王柒安排这一手不全是为了余笙。
近几个月,林嘉誉被星鎏打压的消息时时兴起。有人恶意揣测,说他的事业走下坡路,热度如同泡沫一般,看着很火,实际上都是虚的。
证据就是他受到公司冷落,不仅拿不到好资源,连上节目露脸的机会都不给。
王柒这波是打了个翻身仗。
他要让这帮人以为,不是公司压着,不让林嘉誉干这干那,而是林嘉誉主动拒绝。
性质就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经过引导,舆论状况很健康,观众们很期待周三晚上的首播。
然而,在综艺播出的前一天,节目组外放了一天两分钟的预告片。
这则短短的预告片,把余笙推到了风口浪尖。
预告片里,节目组经过剪辑,放出了余笙对评委“口出狂言”的几个镜头。
“我写歌词不是为了让您舒服。”
“您怎么理解,我不是特别在乎。”
没有展现任何前因后果,这两句话被掐头去尾地截出来,让观众感觉她目中无人,傲慢无礼。
节目都还没开播,余笙先被贴上了不懂礼貌、有才无德的标签,骂她的评论数都数不过来。
还有粉丝跑到林嘉誉的微博底下,求他睁大眼睛,别和这种女人在一起了。
这是余笙始料未及的舆论风波。
虽然节目组成功收获了热度,她的评价也陡转直下,霎时跌入谷底。
那天,余笙躲在林嘉誉家里,像个逃避通缉的犯人。
她的手机仿佛装上了永动装置,从早到晚,震个没完没了。几百年没联系的老同学都跑来找她,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余笙只有一张嘴两只手,她没有心思一个个去回复。就算这些熟人知道她是无辜的,网络上的各位也不信。
她只能寄希望于节目正式播出,能够还原事实真相。
但是白歆提醒她,万一节目组为了热度,在正式播出的时候也做了剪辑处理怎么办?
此类骚操作在综艺节目里并不罕见,为了刻意营造“话题热度”,节目组有时会做出有损艺人形象的事情。
而且必须承认,节目组这步棋下得很成功。《自己的歌》还未开播,娱乐版块都在刷屏。
余笙此刻很想得到林嘉誉的安慰,哪怕他一句话都不说,光是抱一抱她也好。
可是,这家伙不知道上哪去了。
预告片播出没多久他就出门了,说是有事,也没说具体是什么事。
余笙一拳打在枕头上,闷闷不乐:“需要你的时候反而不在……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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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怀帮林嘉誉订了一家豫菜馆,位置在上川电视台附近,来客是电视台的台长。
老台长憨厚谦和,笑起来两腮鼓囊囊的,仿佛一只仓鼠,让人不好意思对他说狠话。
但是林嘉誉坐在他对面,没有给出半点笑脸。
林嘉誉冷声道:“宋台长,我对你们的节目一向很支持,大家合作过几次,我也认可你们的专业性。”
他这官腔说得有模有样,一点也不像是那个说话不动脑子的林嘉誉。
“是是……”老台长从善如流。
他又道:“但是,贵台某些节目组为了话题性,有些操作过了火。这让我不禁怀疑,以后究竟还要不要与你们继续合作。”
宋台长面露难色,不止是因为林嘉誉。
在林嘉誉的边上,余景之抱臂端坐在那,威严得像一座泰山。
星恒作为上川本地的大企业,经常会赞助上川电视台做些公益节目,是出名的“慈善家”。
如今,星恒的董事长坐在他眼前,尽管这位老企业家一言不发,但他的怒火快要把屋顶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