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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六百七十二 天字第一号帝国余孽

    苏咏霖这话说的掷地有声,带着浓浓的不可置疑的味道。
    田珪子为此失言许久,因为他也有许久没有听到苏咏霖说出那么霸道的话语了。
    在他的印象里,除非是发动大清洗,否则苏咏霖一直都是相当的温和,甚至会鼓励部下对他的意见提出种种建议,哪怕是反对也可以。
    所以在他执政时期,哪怕是当皇帝的时候,大明的政治氛围都较为宽松,并不紧张。
    苏咏霖在大部分时间内都不是一个激进派,除非他认定自己一定要做成一件事情,且这件事情必然会受到大量的阻力。
    那么他就会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硬、不听人言。
    这并不是常态。
    可是这一次,似乎就是这种非常态了。
    于是,田珪子过了好一阵子才明白了苏咏霖的用意,而后从喉咙里挤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您果然还是想着要把我们全部带走啊。”
    “那是自然的。”
    苏咏霖微笑道:“珪子,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反正我是注意到了,我们这些开国时代走来的人啊,太强势了,不单单是权力上的强势,气势上也足够强势。
    后来者,还有通过科举考试进来的新人,他们在面对我们的时候,往往是无法坚持自己的态度的,或者说是根本抬不起头的,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份基业是我们提着脑袋打下来的。
    不管我们和他们是否承认,大家都已经默认了,这个国家,是我的,也是我们这些人的,他们更像是之后的来客,而我们才是真正的主人,自古以来,哪里有喧宾夺主的道理呢?
    就算有些人想要喧宾夺主,那么我们这些主人翁手中的权力包括大明军队的强大威慑力,难道是摆在那边给人观赏而没有实际意义存在的吗?
    显然不是的,后来者如果想要做点什么,受到老人强力抵制和对抗的情况才是常态,这一点在山东行省尤为明显。”
    田珪子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随后果断点头。
    “我也注意到这样的情况,只不过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似乎相当正常,我觉得我们似乎并没有那么强势,有些新人不知天高地厚,训斥一下也是理所当然。”
    苏咏霖一摊双手。
    “那是因为我在,你们只是在我的压制之下才不那么强势,但是你们对后辈实在是非常的强势,压迫感很强,这种情况我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而是常态。
    这不正常,这个国家是我们建立的,但这个国家不该是我们的,这个国家属于全体民众,所有人都是它的主人,不该有主客之分,但是无论我怎么强调,这种事实存在的情况难以扭转。
    我认为,我们不能为一个国家人为的营造出主客之分,我们不能和旧时代封建王朝那般,除了皇帝还要搞出一堆勋贵,把国家变成私有,这不可以的,国家是公器,不是私有。
    但是正如你们对我们的威望无能为力一样,我对于这种实际上的主客之分也没有任何办法,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我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你们必须要跟着我一起走,不能停留。”
    田珪子沉默了一会儿,而后深深叹了口气,缓缓开口。
    “我想通了,我终于想通了,这件事情上,我们无法阻止您的意志,也无法和您唱反调,您说的有一些是对的,但是有一些是不对的,您说我们也是这个国家的主人,但我认为不是的。
    这个国家有且只有一个主人,那就是您,包括我们这些人在内,不是您的仆人,就是您的客人,我们的权力实际上来源于您,是您把我们这些人从贫苦之中拉起来的,给了我们一切。
    我读史书,读历朝历代的开国故事,发现很多功臣都是有自己的势力的,他们往往是带着自己的势力投奔自己看中的帝王,帮助帝王成就伟业,所以实际上建立起来的帝国是他们所共有。
    但是大明不是,大明是您一个人的大明,我们这些人没有给您带来任何帮助,反而是您把我们从快要饿死的困境中救下来,给了我们一切,我们不是您的合作者,大明的主人,只有您一个人。”
    苏咏霖看着田珪子看了一会儿,无奈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你看出来了。”
    田珪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看出来了,所以说白了,在您看来,当前的大明民主共和国只是一个表象,内里,还是那个不曾改变的帝国,对吧?”
    “没错。”
    苏咏霖点头:“很早之前我就意识到了,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个国家的底子就没有改变过,我拥有随时改变它样貌的权力,这不是一个共和国该有的样子,这是帝国。
    但是这并不是不能改变的,只要我把一切都准备好了,那么从我死掉的那一刻开始,大明民主共和国,就是真正的民主共和国了。
    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能允许我的儿子从政的原因,如果他也从政了,那么所有人都会不自然地把他看作我的继承人,看作这个国家第二任主人,把这个国家变成苏家,这不是我能接受的。
    所以为了大明民主共和国的真正确立,所有跟着我从帝国时代走来的人,身上有我的烙印的人,都必须要和我一起退出权力的漩涡,所有人都必须要在我的监视之下再也不得涉足政治领域,必须和我一起走。
    我们一直都在宣扬帝国时代过去了,不会再回来了,可是人们不会想到,我们这些带着大家走向民主共和时代的人,才是真正的最后的帝国余孽,这是我们的另外一个身份,无法分割。”
    苏咏霖话说完,田珪子似乎有些惊讶。
    少顷,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颇为感慨。
    “所以,您要在最后,把我们这些余孽一起带走?”
    苏咏霖点头。
    “我们都是余孽,既然我走了,你们也要走才是,不然我这个最大的余孽还怎么能压得住你们这帮小余孽呢?没有我的压制,你们不还要翻了天?”
    田珪子沉默了一会儿,旋即脸上露出了坦然的笑容。
    他似乎也看明白了不少事情。
    “苏咏霖,你可真是无情、狠心到了极点,明明是一群追随你到了最后的革命者,却得到你这样的评价,若不是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真是要寒心了。”
    “别把我和你们分割开来啊珪子。”
    苏咏霖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道:“正是因为我的无情和狠心,所以我说我是帝国余孽,你们也是帝国余孽,你现在还怀疑吗?”
    “不怀疑你了,我是余孽,而你苏咏霖就是那个天字第一号余孽!你活着一天,大明民主共和国就有随时倾覆的危险!”
    田珪子咬牙切齿的指着苏咏霖:“三十年了,苏咏霖,我跟随你三十年了,今天,我才真正的认识了你!你是一个伟大的主席,也是一个最卑劣无情的独夫!你是个圣人,也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咏霖狂笑出声,捂着自己的肚子笑得都快要抽筋了,好一阵子才勉强止住了这疯狂的笑意。
    “珪子,我难道就隐藏的那么深吗?我觉得我没有刻意隐藏过啊?我从帝国时代走来,我受过帝国时代的教育,我自帝国时代的泥潭中成长,并且觉悟,人们形容这种人叫做出淤泥而不染,真的吗?
    我不那么认为,我从帝国时代成长起来,我接受过儒家思想的教育,我怀疑反思并且最终否定它,产生了新的思想,但是我的底色永远不可能改变,我有欲望,只是我一直都在压制着欲望。
    珪子,我想做真正的皇帝,我想做独断乾纲的君主,我想要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想要酒池肉林纵欲一生,这些我都想过,在洪武六年、七年的时候,我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有些时候,我会在半夜惊醒,你知道我梦到了什么吗?我梦到了我放弃了克制我自己,我梦到了我亲手毁掉了我所创造的一切,复兴会,共和国,洪武政论,我所做到的一切,都被我毁掉了。
    然后我做了皇帝,真正的皇帝,我做了真正的铁血独夫,我有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我还大开选秀,广纳天下美女自己享用,在宫里造了真正的酒池肉林,天天喝酒吃肉,大肆淫乐!
    你知道我在梦里多快乐吗?那种肆意放纵的感觉,那种达到了巅峰的感觉,我惊醒之后,我整个人的身子都在发抖,那种兴奋的发抖的感觉,你知道吗?”
    看着兴奋的甚至有些癫狂的苏咏霖,田珪子愣了好一会儿,继而眼泪夺眶而出,接着发展成了嚎啕大哭。
    “你哭什么?”
    苏咏霖诧异地看着田珪子。
    “我哭我们的理想,终究只是个泡影罢了!”
    “为什么?”
    苏咏霖还是一样的诧异。
    田珪子不停地抹着眼泪。
    “连最像圣人的你都有那么疯狂的欲望,更何况是其他人呢?最像圣人的你都能有那么疯狂的一面,换做其他人,肯定是圣明不如你,欲望却直追你!”
    这一瞬间,苏咏霖身上全部的兴奋与癫狂都消失不见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那个冷静的不像是个真正存在的人的苏咏霖又回来了。
    他沉默良久,叹了口气,掏出一张手巾给田珪子擦拭眼泪。
    “珪子,你相信我们的理想吗?”
    “刚才还信,现在不信了。”
    “我还相信,刚才我就很相信,现在我更加坚信了,我们的理想一定会成为现实。”
    “为什么?”
    这下换作擦拭眼泪的田珪子诧异地看向苏咏霖了。
    “因为连我这样的人都能有如此圣人的一面,更何况是那些远远不如我这样卑劣无情的人呢?”
    苏咏霖微笑着把手按在了田珪子的肩膀上,微笑道:“你所能想到的最恐怖的欲望在我的身体里存在着,你所能想到的最伟大的解放思想也在我的身体里存在着,珪子,我们的理想真的只是泡影吗?
    每一个人都有圣贤的一面,每一个人都有巨大的可能性能够为了我们的理想去行动,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每一个人都是未来的希望,大明有将近两亿的希望!”
    “这样说来,我们岂不是要纠结死?”
    田珪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擦干了眼泪,开口道:“你怎么总是用这种奇怪的角度思考问题,明明是那么绝望的事情,你这一搅弄,我反而觉得好像没那么绝望了,那我刚才哭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怎么没有意义?你刚才可是充当了我的垃圾桶,听我倾诉欲望了。”
    苏咏霖笑道:“你帮我分担了一部分欲望给我的压力,那么接下来二十年,我就能更轻松的扛住欲望带给我的重压,然后我们这帮帝国余孽在二十年后就能一起离开这里了,不是吗?”
    “说的轻巧,二十年后的你搞不好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了,到时候你会做出什么我真是完全不敢想。”
    田珪子白了苏咏霖一眼:“现在你就能想着那么恐怖的事情,鬼知道二十年以后你还会想什么?”
    “那我要是控制不住了,你就杀了我呗。”
    苏咏霖摊开双手:“我可以把虎贲禁卫交给你指挥一半,到时候我要是疯了,你就杀了我,你要是疯了,我就杀了你,怎么样?”
    田珪子愣了好一会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苏咏霖。
    “你该不会已经疯了吧?”
    “或许我一直是个疯子也说不定。”
    苏咏霖靠在了靠背上,放松了整个身体:“放着奢侈的官宦生活不去过,放着三妻四妾的日子不过,放着可以随意欺男霸女的日子不过,非要解放全世界,非要闹革命。
    现在想想,做个欺男霸女的土豪劣绅也没什么,至少如果没有我的话,土豪劣绅们的好日子还远远没有到头,本来还能继续作威作福好几百年,结果却因为我的一念之差提前终结了,所以你说我是个疯子也没冤枉我。”
    “你果然已经疯了。”
    田珪子笃定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笑了出来。
    苏咏霖扭过头看着他。
    “笑什么?”
    “我在笑,我自己也可能是个疯子。”
    田珪子大笑道:“明明是一件很没有根据的事情,我却一头热的陪你一直走到现在,把自己克制的连个人都不像了,你说你是疯子,那么如此理解你的我,不也就是个疯子吗?”
    “有道理,咱们两个或许都是疯子,一路疯过来,居然疯出了一个大明民主共和国!”
    苏咏霖大笑出声:“这话要是说出去,或者记载在史书上,谁会相信?后人见了,岂不是全都要疯了?哈哈哈哈哈哈!”
    田珪子也跟着苏咏霖一起大笑,两人笑成了表情包,笑得肚子疼才不得不止住自己的狂笑。
    休息了一阵,半躺在躺椅上的苏咏霖伸手戳了戳田珪子的手。
    “你刚才说你也把自己克制的不像是个人,你都克制了些什么?给我说说呗?”
    田珪子白了苏咏霖一眼。
    “我除了没想过公开选秀,其他的基本上也都想过,我也想要很多女人,要很多钱财,要为所欲为,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穷奢极欲,就和宋国那些士大夫一样,醉生梦死。”
    “好嘛,还说我,你不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咏霖回敬了他一个白眼,而后思考了一阵子,缓缓道:“不过这样说起来,现在咱们这人模人样的,搞不好背地里每个人都在苦苦克制自己的欲望,恩,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疯子。”
    “不是疯子,谁能和你一起对抗金国?”
    田珪子笑道:“两万多人就敢叫板四十多万军队的金国,这不叫勇敢,这真的叫疯子,勇敢已经不足以形容了,这都超出勇敢的上限了,就是疯子,疯狂的疯子!”
    “也对,所以大家就是一群疯子,把生死置之度外的疯子。”
    苏咏霖的面色渐渐变得平静下来,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微弱起来。
    田珪子那儿也安静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缓缓开口。
    “主席,让我猜猜,您选定的继承人,应该是辛弃疾吧?”
    “怎么猜到的?”
    “当时就隐约觉得奇怪。”
    田珪子叹了口气,缓缓道:“辛弃疾可是全国军事二把手,全国百万正规军的二把手,消灭一个海外小国,苏绝一个人和一个兵团就足够了,何须出动二把手呢?
    而且二把手的军事威望如果很高,高到了一定的地步的话,对于您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事,对大明也不是什么值得欢欣鼓舞的事情,两个人争权夺利,我可不想看到。
    现在是一点疑惑都没有了,您让辛弃疾出征,不过是为了给他积攒点属于他的军事威望罢了,让那些骄兵悍将们都在他的指挥下打个仗,熟悉一下被他指挥的感觉,将来也不会有那么的抵触。
    当年我记得张越景跟他合作过,韩景珪也和他合作过,现在苏绝也和他合作过了,苏海生打西域的时候,是他在总揽全局,五虎大将,四个已经和他有关系了,加上他一直以来在参谋总部里积攒的威望和资历,勉强够格。”
    “没错。”
    苏咏霖微微颔首:“幼安就是我中意的继承者,我想着十年之后,我就把这个位置交给他,让他来做执行委员会的主席,再过十年,我就带着你们一起走,把位置全部空出来,交给后来者。”
    田珪子沉默了一会儿。
    “为什么是他?”
    苏咏霖勾了勾嘴角。
    “怎么,你也想做主席?”
    “要说不想是假的,但是我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能耐。”
    田珪子叹息道:“没有军事才能啊,压不住那批骄兵悍将们,我要是做了主席,恐怕得出乱子,可惜,真的可惜,如果我有点军事才能,也能带兵打个胜仗,或许我也能做主席了。”
    “如你所说,非常重要的是军事才能。”
    苏咏霖点头道:“没有军事才能和军事威望的话,至少在开国时代,没有军事威望的领袖,是压不住开国的骄兵悍将们的,他们功劳太大,太过于骄傲,需要有人压制他们。
    等开国时代过去了,过多的强大军功者不存在了,偶尔一两个,倒是无所谓了,那个时候,优秀的军事能力和军事威望就是领袖的加分项,而不是必然的选择了。
    大明有职业军队,有职业的参谋部门,有成熟的军事指挥体系,领袖只需要具备常识就足够了,但是在开国时代,军事能力和军事威望必须是实打实的,珪子,你生不逢时。”
    田珪子苦笑连连。
    “也不能算生不逢时吧,一半一半,若是没有遇到您,我又如何能翻身成为执行委员会的副主席呢?想都别想,这一点我自己也明白,只是羡慕辛弃疾了,他赶上好时候了。”
    “其实我选择他也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军事才能。”
    苏咏霖缓缓道:“和你们比起来,幼安有一个特殊的优势。”
    “什么?”
    “他革过自己的命。”
    苏咏霖指了指自己:“我也是先革了自己的命,然后才带着大家革别人的命,珪子,革过自己的命的人和没有革过自己命的人是不一样的,那种感觉就差了很多。
    幼安的出身和我差不多,他是金国官宦家庭出身,我是南宋官宦家庭出身,他祖父做过知开封府,官职比我祖父还要高,所以他当年所抛弃掉的家业更在我家之上。
    他把这些全都抛弃了,土地,房屋,财产,仆人,全都放弃了,只留一间祖宅供奉先人,如此决然的追随革命,幼安的意志与对革命的认同远超过那些没有付出什么东西的人。”
    “您是说我吗?”
    田珪子不满的指了指自己:“我什么都没付出过?我付出过很多东西好不好?”
    “那当然不是,你也是拿命拼过的。”
    苏咏霖笑了笑:“但是那种把自己曾经拥有的很难得到的东西全都给抛弃掉的决然,在拥有过之后,就全然不同于一般人了,幼安他,升华过一次。”
    “只可惜我没有一个厉害的爷爷或者父亲啊。”
    田珪子苦笑道:“一步慢,步步慢。”
    “那也不一定啊,有厉害父亲和爷爷的人一点也不少,但是辛弃疾只有一个。”
    苏咏霖指了指自己:“主要还是看自己的觉悟,觉悟产生了,就产生了,产生不了,那就是产生不了,和任何事情都没有关联,珪子,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支持我。”
    田珪子沉默了好一会儿,而后闭上了眼睛。
    “好。”
    “谢谢。”
    苏咏霖伸出手,握住了田珪子的手,握了好一会儿。
    那只手是温热的,并不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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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进入到收尾时期了,再有四五天大概就完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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