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仟斗志昂扬地出了门。
    走到学校时还怒气冲冲，可一进电梯她就开始泄气，看着数字一点点往上跳，心脏也跟着开始砰砰跳起来。站在甘明熠上课的课室门口盯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内心说不出的紧张，本来是站在门口，思来想去她移到了旁边一点的位置。
    她才不愿意承认是怕一抬眼直接撞进那对勾魂的眸子会让她的城墙瞬间瓦解，功亏一篑。
    可当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出现在她眼前，一瞬间宛如梦境，昏暗的楼道使得从光线明亮的房间走出来的男孩仿佛自带光环。她的心不可抗拒地猛烈跳动，时间不自觉地放缓，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像放慢了速度，得以让她在一两秒之内就狠狠盯了个遍，像是要把这两天缺失的全部补回来。看他状似无常，单肩背着琴盒，姿态一如既往的随意，脸上还是她钟情的那股子漫不经心又有些轻佻的笑容，此刻因为跟教授道别多了一丝真心，转过头望向她的时候又略微收回微笑，一动不动像在看个陌生人。
    对方只是一个眼神就让她的自信又褪去了一半，欲上前的步伐将将停住，回看着对方不说话。
    二人莫名其妙对视了快有一分钟，陆仟终是反应过来不远处那个修长的高大人影依旧停驻在那，并未转身离开的原因大概是与她有关，心情稍微缓和，只是心跳还是异常的快。
    她缓缓上前，在男孩含糊不明的目光中站定。
    陆仟不开口，甘明熠也不说话。对方走到他面前，大有一副就是在等着他的模样，让他不自觉在心里舒了一口气。但气只舒出去一点儿，还有一大半因为这两天的冷战而憋在心里，他硬撑着死活不肯先张口，不动声色地细细打量眼前人。
    女孩化了妆。眼下的妆有些厚，明显涂了遮瑕，但乌青没能完全遮住，尤其在楼道里的冷白灯光下更为明显。他发现之后心不由得一紧，关心的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他心情复杂难言，面上却刻意维持着不在意的表情，直视对方的眼睛，微微挑眉。
    陆仟被甘明熠漠然的表情再次伤到。在脑海中的预想，她应该一如既往熟练戴着的那副若无其事的面具笑着说话，此刻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能奋力把持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
    她嘴唇微动，轻声缓缓道：“我要穿的衣服放在你家了。”
    借口实在是蹩脚。她本是打算用稳操胜券的口气说出来，让对方明知是找理由，气的牙痒痒却又无法拒绝她。可她如今控制自己不要崩溃都困难，费尽了心思还是在余音中暴露了一丝委屈，杏眼往下耷拉着，模样楚楚可怜。
    甘明熠不清楚对方这副让人怜惜的面孔是设计好的，还是真情流露，只知道对方细声细气的模样让他心尖都颤了一下。本就忍了两天倍感度日如年，女孩走到面前时他就想一把抱住对方狠狠地亲下去，但这两天的煎熬让他一时半会还消不了气，于是依旧默不作声地垂眼看她。
    陆仟被甘明熠的眼神看得心慌，感觉最后一点硬撑着的自信都要快没了。她甚至觉得有些屈辱，她什么时候在男生面前这样低声下气过。就在她忍不住要说“算了”然后转身走人时，男孩突然淡淡说了两个字。
    “走吧。”
    说完他便先转了身，不紧不慢地往电梯走。陆仟愣了一秒，随后快步跟上。
    电梯门一打开，人满为患，正好剩了仅供两个人站下的位置，甚至还有些挤。陆仟眼见里头的情形有些犹豫，下意识地侧脸去询问甘明熠的意见。只见对方还是一脸平淡，微扬下巴示意她进去。
    待她站好，男孩也站了进来。人群再次往后挤了挤，还是只够男孩将将站住，背上的琴盒得取下来立在地上，否则电梯门关上都困难。
    她的脸就面朝着男孩的胸膛。她抿了抿嘴，悄悄抬眼，只看见对方锋利的下颌线。电梯里人挤人站着，她跟他却始终隔了十厘米的距离。鼻尖又是一阵发酸，她垂下眼让自己不要再多想。
    甘明熠今天开车来的学校，他步伐从容，不徐不疾地往前走，速度刚刚好让陆仟跟在身后却无法并肩行走。陆仟快步往前走了几次，没过一会又逐渐往后落，她看对方丝毫没有再减慢速度的意图，索性不再试图走在对方身旁。
    二人毫无交流地前后走着，陆仟看着前面人的背影，难以言喻的心情在全身扩散开，脚仿佛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感觉心越来越疼，面色逐渐冷淡下来。
    上车时她干脆地拉开了副驾驶的门，此刻再去询问什么她就是纯粹自讨苦吃了。心中越气，脑子就越清醒，矫情的念头被她全部踢走，她可不要再当一个小丑故意去问对方“我现在应该坐前面还是坐后面”。
    她再也没去看男孩一眼，自顾自系好安全带。锁扣刚扣上，车就被启动，缓缓驶出了停车场。
    一路开回甘明熠家，车里始终弥漫着可怕的沉默。她平日是最怕这种密闭空间里的尴尬的，此刻却只觉得可笑无比，全程双手环胸侧头看着窗外，压制着一次又一次试图涌上的鼻酸，在心里暗骂：一会拿了衣服绝对要直接转身走人。
    干脆我就站在门口等着，要他直接给我拿出来得了。她烦躁的想。
    陆仟心情低落，甘明熠也焦躁不安。女孩虽是主动找上了门，但他不过是稍稍冷淡了一些，对方就立马缩回壳里绝不再往前走一步，见状他更是火冒三丈。
    哄我一下会死啊？他愤怒又无奈。
    我不告诉你到没到家你不知道问我一句吗，我不找你你就不能主动给我发给微信吗，既然都用这么好笑的借口来找我了，你就撒撒娇我不就没事了吗。
    …你不是最会撒娇的吗。他感觉自己气得肝疼。他这两天甚至还想过，若是女孩跑来找他，他要如何应对。思来想去发现他没法子，对方只要一抱着他哼哼唧唧他就心软得一塌糊涂。甚至不需要解释什么，不走心地哄哄他就行，两天过去他早就做好了飞下台阶的准备，结果对方连台阶都要他自己准备好。
    本来他还装着一脸淡然，眼下连不在意都懒得装了，寒意都直接冒在脸上。只是女孩再也不看他，抗拒的模样也摆得明目张胆，面对如此他更是怒不可遏。
    下车时他用尽了全力才控制住自己不要甩车门。大步走向电梯，直接把女孩甩在后头。走到电梯门口，从反光里看见身后女孩慢吞吞的样子又控制不住地冒出一丝后悔，刻意放慢了按电梯按钮的动作。
    操。他又忍不住啐了自己一口，暗骂自己是个舔狗傻逼。
    反光镜里看不清陆仟的表情，他率先走进电梯后女孩只是找了个角落站着，他也没法刻意去查看，只能梗着脖子看天。
    陆仟本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不仁，当看到甘明熠家里一切都如前两天一般，好似一切冷战都是幻觉时，才意识到原来真的可以更加难过。
    她的拖鞋还在门口，水杯也在餐桌上放着，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围巾也没挪位。走进衣帽间，梳妆台上摊了一桌的化妆品，都是她那天下午急匆匆化妆后忘记整理的。
    变的只有她和甘明熠。
    她呆愣愣站在衣帽间里，一时发起了怔。
    “衣服找到了？”男孩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哦…”她脑子有些乱，闻言有些无所适从，慌忙去开衣柜。
    打开衣柜又是一阵茫然。拿衣服不过是借口，她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发展，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傻愣愣地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出来。
    “那是我的。”男孩的声音再次响起，仿佛带了一丝嘲讽。
    她面色一红，又羞又恼，赶紧把衣服放了回去。还好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她的侧脸，对方看不见她逐渐发红的眼角。
    再次伸手。这次拿对了。
    她的动作已经再无缓慢的余地，饶是这样对方还是一言不发。她都不确定甘明熠是否还站在门口看她，也不敢去看，深怕撞上对方冷淡的目光当场崩溃。
    怀中抱好衣服，她微微垂眼，让自己的姿态尽量不要显得太卑微，清了清嗓子：“…我找到了。”
    见对方依旧没有回答，她再也不能忍受这种气氛：“…那我先走了，我自己打车。”说完就头也不抬，直接与斜靠在门上的男孩擦肩而过，直冲大门。
    陆仟满脑子都是委屈伤心，无暇再去看对方是什么神情。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是非之地，再多待一秒她就要当场丢脸大哭了。
    没用没用没用，你真没用，为了一个破男人。她边走边在心里咆哮。
    走到门口，她动作暴躁地穿鞋，发现抱着衣服不方便，泄愤般把衣服扔到一旁，伸出脚拼命去对靴口。
    “怎么回事…啊！”她惊呼出声。
    陆仟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被抛到了床上，紧接着甘明熠就压了上来凶狠地吻住了她。
    身体的记忆让对方吻住她的一瞬间就使她全军溃败，这两天难以言喻的失重感终于在这个有着熟悉气息的怀抱里稳稳落地，她不自觉伸出舌头去回应，对方却压根不理会，只是自顾自地亲她，大有发泄怒火之意。
    本像是归了巢，可巢中人只待她是个陌生人。这个滋味让她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她感觉嘴巴被咬破了，痛感和难过交织着，之前的委屈一波波袭来，男孩还死死压住她不准她动弹，大手捧着她的脸，手指似乎都要陷进她的脑袋。
    “唔…”她开始挣扎起来。
    见她小幅度反抗，男孩的动作反而变本加厉，不仅亲的她喘不过气来，手上还开始强硬地脱她的衣服。
    陆仟感觉甘明熠是疯了。她认识对方以来就没见过他这么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过，她直接上手开始推他，可根本比不过成年男性的力量。对方大手一抓就钳住了她的双手，面无表情地继续脱她的外套。
    她咬住下唇，不再反抗，只是用手臂遮住自己的双眼。
    甘明熠被陆仟的抗拒气红了眼，对方都躺在他身下伸出舌头回应他了，又突然拒他于千里之外，他一时昏了头脑，想要试图一炮泯恩仇。
    外套拉链刚拉下，身下的女孩却突然没了动静。他凶狠抬头，随即目光一怔，如同一桶冰水浇了全身。
    陆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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