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跟着灝哥来到一间拉麵店,他站在门口,看着已然入座的灝哥以及他的部下,迟迟没有踏入店内。
「灝哥,那小子站在门口不进来。」
灝哥从菜单中抬起头,望向门口,勾起唇角,朝男孩招手,「小子,快进来啊!别客气,这餐我请客。」
男孩仍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倏忽,男孩的肚子发出一声巨响,声音之大,店内的灝哥以及他的部下,甚至是拉麵店老闆都听见了。
男孩羞涩地垂下头,因为过于尷尬,他本想掉头离去,可是却被灝哥阻拦,「誒誒,既然肚子饿了就进来吃麵嘛。何必虐待自己,快,过来这里坐。」灝哥拍拍身旁的空椅子,面容和善地说。
男孩耐不住飢饿,最后妥协了,他佯装无事地走到灝哥身旁,一屁股坐下,伸手拿过菜单,不到十秒鐘的时间便决定好要点什么。
「我要一碗味噌拉麵、一份咖哩饭。」男孩放下菜单,望向身旁的灝哥。
灝哥的嘴角抽搐几下,「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啊?」就算年轻食量大,但这间店的拉麵分量多,又吃一份咖哩饭,这不会太撑吗?
男孩挑眉,不以为然的说:「你出钱,我就会全部吃完。」
「水!你让我更加欣赏你了。」灝哥马上把男孩点的餐点画在菜单上,并把画记好的菜单递给老闆。
交单后,他伸手揽过男孩的肩膀,开心的说:「孩子,既然我们都是同桌吃饭的朋友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吃饱饭再说。」
灝哥顿时语塞,「……你这孩子到底是有勇无谋还是傻子啊……」
「……」男孩沉默不语。
一旁灝哥的部下看不下去,忍不住开口,「欸,小子,你多次无视我们灝哥的问题,你真当作有灝哥罩你我们就不敢对你动手吗?」
男孩转了转眼珠子,最后,松口道:「邱瑜愷。我的名字。」
「瑜愷啊,这名字真不错。」灝哥笑着拍了拍邱瑜愷的背。
这时,拉麵送上桌,邱瑜愷一看见自己的拉麵,立即伸手将之挪到面前,抓起筷子,垂首享用仍冒着热气蒸腾的拉麵。
灝哥瞧邱瑜愷吃得急迫,狼吞虎嚥的模样,看起来像是饿了好几天似的,看他吃得那么香,灝哥也等不及要享用自己的餐点。
好几个人低着头享用完餐点后,由灝哥付钱,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拉麵店。
邱瑜愷突然向灝哥伸出手,「我的书包。」
他的书包自从被灝哥抢走后就一直被灝哥掛在肩上,即使用餐的时候也不曾将它拿下。因此邱瑜愷也找不到机会夺回自己的书包,只能等到用完餐,离开拉麵店才有机会讨回自己的书包。
灝哥遵守自己的承诺,邱瑜愷跟他一起用餐,他就把书包还给他。
于是他将邱瑜愷的书包递给他,并开口道:「瑜愷,要珍惜可以上课的日子,下次别翘课了。」
邱瑜愷接过书包,掛在肩上,淡淡的说:「我不喜欢去学校。」
闻言,灝哥挑起眉,疑惑地问:「为什么不喜欢去学校?在学校被欺负了?还是说不喜欢考试?」
「……」
邱瑜愷再度以沉默回应灝哥。
灝哥看来也习惯邱瑜愷以沉默回应他,他轻笑了笑,说:「如果你不喜欢上学,那你背书包做什么?做做样子?还是从学校早退?」
邱瑜愷似乎被问得不耐烦,耐心被磨得差不多了,他甩头便要离去,却被灝哥从后方捉住手腕,不打算放他离开。
「誒,你怎么每次都用逃避的方式?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有胆量的小子,没想到也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灝哥一脸沮丧,惋惜道。
「你干嘛管我那么多?你又不是我的谁,少管间事。」语毕,邱瑜愷便要甩开灝哥的手。
然而,无论他如何使劲都无法甩开灝哥的手。
他被逼急了,愈发用力甩弄,他面目狰狞,气息也变得紊乱,「你、你放开我……放手!」
灝哥态度淡然,施力,硬是将邱瑜愷拉到面前,凑近他的脸庞,低语:「走入黑暗是很简单的事,但是想脱身,就是一条荆棘之路。」
邱瑜愷忍不住瞪大眼眸,显然没料想到灝哥会对他说出这种话。然而,惊讶只是一时,他随后恢復镇定,淡然道:「如果堕入黑暗可以让我活得更快活,我甘愿如此。」
闻言,灝哥不禁歛眉,「这就是你的决定吗?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愿意自甘堕落?」
对于灝哥的提问,邱瑜愷紧闭双唇,丝毫不打算松口。
等不到邱瑜愷的回答,灝哥也不想逼他,于是向后退一步,让邱瑜愷不会因他的逼紧而有压迫感,「孩子,虽然我不希望我们再见面,但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就打这个电话给我。」灝哥向邱瑜愷递出一张名片。
邱瑜愷接过名片,打量名片上的资讯。
名片上写着灝哥的全名──石圣灝,还有他的电话及地址。
「那个地址是假的,你可别真的跑去那个地址找我。」灝哥笑着说。
邱瑜愷收起名片,抬首望向灝哥,「上方的职业也是假的?」
灝哥楞了一下,旋即牵起一抹苦笑,「那个啊……嗯,是我以前的工作,现在嘛……就是你看到的样子。」
「嗯。」邱瑜愷微微頷首。
「好吧,我看你别在外逗留了。看你是要去学校还是回家,反正别在外间晃,免得下次又惹上麻烦。」
邱瑜愷瞥了一眼灝哥,低声说了句「谢谢」,之后便迈步离去。
之后灝哥才从部下那边打听到起衝突的原因。
原来是他的部下在路上搭訕一名女生,正巧路过的邱瑜愷见状,立即上前制止,双方起了衝突,过程中那名被搭訕的女生也趁乱跑走了。
之后便是灝哥所见的情况,邱瑜愷即使受了伤,眼眸却不减斗志;即使以寡击眾,他仍不退缩,除了防守,也会见机进攻。
看着这样的邱瑜愷,他都忍不住想邀请他成为其部下了。
然而,令他在意的是,小小年纪,邱瑜愷便展露出不输给大人的气魄,以及,他对外人强烈的警觉心,好似一匹尚未被驯服的野兽。
「瑜愷啊瑜愷,你究竟是怎么过活的呢?」灝哥望着蓝天,喃喃自语。
在那之后,灝哥多次接到邱瑜愷的电话,但每次接起电话,邱瑜愷的语气都夹杂着哭音,有一次他甚至直接在电话中飆骂他的父亲,说他的父亲是个人渣、废物,只会给他惹麻烦,从来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一边骂一边哭,听在灝哥心里也不禁感到酸涩,于是他向邱瑜愷提议──
「孩子,如果真的受不了的话,要不要让我成为你的依靠?」
他清楚这么说的意义代表他正将邱瑜愷拉进黑暗,一旦踏入他们的世界,就不能轻易回头,只能继续往深处迈进。
可是如果邱瑜愷待在他身旁,他有把握不会让邱瑜愷完全堕落。他会教他生存的方式,也会教他如何对抗不公不义,更重要的,是他会提供邱瑜愷一个「家」。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下来,直到灝哥以为邱瑜愷消失,准备掛断电话时,邱瑜愷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曾说过,走入黑暗是很简单的事,但是脱身便是一条荆棘之路……我也说过,如果堕入黑暗可以让我快乐些,我甘愿如此。」
邱瑜愷坚定的语气,令灝哥陷入沉思,「……既然如此,你就加入我们吧。」
虽然方案是他提出的,但是真正要把一个孩子拉进帮派组织,老实说,灝哥仍觉得不妥。可是,既然邱瑜愷答应了,他也会遵守诺言,将他带在身边,好生照顾。
他将他的住址告诉邱瑜愷,让邱瑜愷收拾好东西便到他的住处找他。
电话掛断,灝哥放下手机,仰头长叹,「唉──」
他在心底发誓,他会守着邱瑜愷,避免他受到黑帮过多的影响。
在教会的生存的方式后,他会把他赶出帮派,让他回到太阳下,回归正常生活。
可是,他错估了帮派内部的影响力以及社会的迂腐,也错估了邱瑜愷内心的黑暗有如此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