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送我回家后,我惯性地又点开了交友软体。只不过这一次,我还没点进阿森的聊天室,阿森就先传了讯息过来:「好久没收到你的讯息了欸!公民训练好玩吗?」
我点进去之后,看到这行字,马上冒出满头问号。
「不是你都不读我的讯息吗?」我回覆道。
「我不读讯息?哪有?我没有收到任何你传来的讯息啊!」
我往上滑了一点,发现前一次我传的讯息,真的依然没有出现已读的字样。
我截了图传给阿森,并说:「我真的有传,不晓得是不是系统出问题了。」
「哇,那不就还好我今天有主动问候,万一我们谁都没讲话,七天一过这个聊天室就会自动被删掉了。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啊?你告白了喔?」
我本来要说「才没有」,然而我仔细一想,似乎也不能说完全不是,因此我改了口:「可能是我表现得太明显,所以被发现了吧。」
「你才说要放弃的,结果怎么反而被看穿了?」
「……」被直接地点破,连我自己都觉得很可笑。
「那结果老师知道之后有说什么吗?拒绝你了?」
「这……倒是没有。」
他只是吻了我,让我知道没有感情的恋爱谈起来有多痛苦而已。
我看着对话框内的这行字,最终还是删掉了没有送出。
毕竟这要解释起来,就得把学长的事情也一併道出,实在太麻烦了。
「那不就表示你有机会了?」果不其然,阿森又开始了,「如果我不喜欢的人喜欢我,我当然是马上请对方放弃,怎么会不把话说明白呢?」
「虽然他没有直接说,但也算是有迂回地表示我们不可能了啦。」
「你确定?」
「确定。」
「好吧,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可以等明确被拒绝再放弃也不迟啊。说不定老师也有他的顾虑,所以才无法正大光明接受你,但也不忍心回绝你。」
有可能是这样吗?我看着阿森的讯息,又落入了思绪之中。
可倘若真是如此,老师又为什么要给我那个吻呢?在那个话题之后吻我,不管怎么想,都只能觉得老师是在暗示她对我没有意思吧。
「……我再观察看看吧。」知道我们在这边讨论永远也不可能有结果,对于这个话题,我最终只给出了这样的回覆。
?
老师在躲我。
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我很讶异,没想到老师竟然也有受到影响。
当然,老师并不是多明显地躲着我。平时上课时依然会有面向我这边的时候、发考卷时同样会喊我的名字。
但我很清楚,老师的态度上有那么一点不同了,是一种不知道该如何与我接触的胆怯。
我一直注意着老师的点点滴滴,所以我敢篤定这样的变化。
确实,撇开感情因素不谈,吻了学生可是件大事。如果我去告发的话,我深夜外出根本是小事,老师那边可能连饭碗都不保。
可是我想要任性地相信,老师并不是因为这么现实的藉口而回避我。
只是真正的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晓得了。
在这种状况之下,我根本不可能去问到老师,而且,我也还没做好心理准备,要与老师交谈。
因为我想我的视线只会朝他的嘴脣看去而已。
十一月底的週三,是期中游泳测验的日子。据说以前并没有办得这么晚,但因为近年夏天一年比一年长,直到十一月有时都还会令人流汗的日子,因此游泳测验的日期也跟着年年往后,官方理由是令学生多学习一些技巧也不错。
我真是恨透了自己出生在这个时代。
不过,一想到未来或许只会更加炎热,我又觉得幸好现在还只是二零二二年。
这天早上,果不其然地,学长将穿着泳衣的小熊吊饰掛到了我的泳衣袋上。
「加油,你没问题的。」他对我微微一笑。
那天之后,学长没有再有任何出格的行为,甚至连骑机车载我时,也都没有像先前那样叫我要抱着他,彻彻底底地尊重着我的身体自主权。
我能感受到他真心想要悔改的态度,因此我也选择原谅了他。
毕竟真正无法被原谅的,应该是我自己。
「谢谢。」看着那隻小熊,我道。
转眼,就到了游泳课的时间。体育老师说,只要我们能不着地完成二十五公尺,就会给出及格的分数。如果能游得更长的话,分数就会随着游的距离再提升。
我的目标当然是二十五公尺就好,只求不要被当,免得后面还要再来重修。
测验顺序是男生先,接着才换女生。在男生们轮番上阵时,女生们可以先在旁边的水道练习。
身为男生的灿熏自然是去准备考试了,这或许是我第一次在没有灿熏的状况下练习游泳。
我反覆告诉自己,没有问题的,后面几次的课程,在灿熏的协助与提点之下,我几乎都有跟上进度,所以今天只要放轻松,一定能够轻松通关。
因为我的姓氏笔画很少,而考试顺序又是按座号来进行,所以我会是女生第一个考试的人。我们班的男生不多,且大多数男生都游得很好很快,因此我知道很快就会轮到我。
为此,儘管刚刚老师有先带大家一起暖身,我还是决定自己再多熟悉一下水性。
我试着游了几公尺。嗯?状况好像还算不错?
于是得意的我,想着或许可以再多游一点,便又鑽入了水中。
因而高估了自己的体力。
游到一半,我忽然感觉左脚底一阵抽痛,使我无法继续踢水前进。我一惊,正想着要赶紧停下来察看时,全身的肌肉一阵紧绷,使我瞬间下沉了不少,一眨眼间便吸进了一大口池水。
我登时慌了,着急地就想要往水面上游。
我胡乱地划动着手臂,好不容易才让口与鼻探出水面,可无论我怎么吸气,却好像都水给阻塞住了,窜进肺部的除了水以外,还是水。
惊觉状况不对,我想呼救,却发现喉咙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它只贪图着氧气,不肯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抽筋了的脚使不上力、拚命拍水的手也渐渐失了力气。
我的呼吸器官还在挣扎,手却慢慢停下了一切动作,意识也开始模糊不清。
「筑嫣!」
那声惊慌失措的呼喊,以及重物落水的水花声,是我眼前一黑之前,接收到的最后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