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浅极淡,像风一样捉摸不定。
好像从不会为任何人驻足。
——
校学生会招新结束,过了几天,是全体新干事都要去聚集开会的时间。
阶梯教室里坐的人很多。
等晏宁急匆匆赶到门口的时候,几乎已经座无虚席了。
她晚上有晚课,下得很晚。
虽然说是九点半集合,但实际上大家都很早就跑过来占座位了。
晏宁也没想到过会这么挤。
但联想到是多个部门一起招新,就能理解了,得亏是顾穗提前给她占了个位置,不然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大家谁都不想坐第一排。
第一排的位置空了出来,晏宁坐在第二排的位置上,从书包里掏出了笔记本。
她把圆珠笔按动了一下,显然是准备记录一下讲话。
顾穗笑了笑道:“你怎么回事啊?今天应该不会讲什么重要的。没有必要做笔记的,况且,上课不都是用笔记本电脑吗?大家现在入学都是用笔记本电脑在做笔记,我看很多同学都这样。不然上课老师讲的太快,记都记不下来。要我说,你下次就用笔记本电脑记吧。”
“我没买。”
晏宁顿了顿,接着道:“开学的时候不知道这东西是有需要的。”
“可你也不能什么东西都用笔记记吧?我觉得你抽空还是买一个比较好,毕竟笔记本电脑在大学四年中用到的地方很多。”
顾穗理性的给她分析,接着道:“况且你在新闻系,需要用到电脑的地方更多。”
她说的有道理,晏宁全都清楚,但她现在手头并没什么钱,以后的摄影课如果需要单反,她也没有,现在迫在眉睫的是还有一些剪片子的作业,她没有电脑,也不能这么拖小组进度。
其实晏宁本来该跟家里开口的。
但她却并不能这么自私。
父母手头并不宽裕,现如今把她供到了大学,他们两个总算放心的回了北方老家。
一台性能好一点的笔记本电脑都要六七千块钱,父母咬牙给她开学买了部新手机,她说什么不要,但是爸妈还是给她买了。
助学金还要等一段时间发,她找了个奢侈品的柜台周末当柜姐,工资最快也得等月底才能拿到手。
眼下就只能这么拖着。
还好陈悠悠的电脑可以经常借给她用。
但总归还是得买的,晏宁想,等这阵子忙完她就想办法用打工赚的钱把电脑给买了。
顾穗这话刚说完,铃声便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紧接着门口又进来一个人。
显然是踩着点进来的。
离门口比较近的女生已经隐隐约约开始有些躁动起来。
晏宁坐在教室最里面靠在窗边的位置,朝着远处看了一眼,进来的人是江致知。
他把运动服外套随手的搭在肩膀上,穿了件白色的半袖,头发上还有些湿漉漉的,显然看得出来是刚剧烈运动结束,门边女孩子簇拥的声音他显然没往心里去。
江致知径直走进门来,教室内冷风开的有些大,风把他侧脸的头发微微吹起,映照出他俊朗的侧脸,他环视了四周一圈,发现后面没有空位,朝里面走了走。
晏宁前面的座位没有人坐,江致知就干脆坐在了那里。
她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急促起来,晏宁开了瓶矿泉水,直直地灌了下去,用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自从学生会招新结束到这次开会,她已经有快半个月没见到江致知了。
……
他走过来的时候,或许没怎么注意到她,江致知的眼神只是轻轻扫了过去,而后便坐了下来。
教室里有很多女生的目光都朝着窗边看去,江致知却毫不在意,这阵骚动直到学生会主席来了才完全停止下来。
江致知在晏宁前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他坐下来的时候,晏宁的手指中夹着的笔重重地在那本《传播学理论》的扉页上划了一道很长的线,而她自己却恍然不觉。
她闻到了一阵很清新的薄荷味,混杂着少年身上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很好闻。
一瞬间晏宁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她想,江致知会不会是因为发现了有一个中学时期的老同学坐在这里,所以才走过来,因为同学总比其他人要更熟悉一些。
可是她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江致知回头朝她打招呼。
她彻底明白,方才自己内心的焦虑与躁动,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可她却仍然抱着某种不切实际的期许在其中。
学生会主席的发言是例行发言,对新干事的一些期待和工作嘱咐,其实本来这次开会,就只是个大家见见面的活动,也没什么要紧的,一共讲了二十分钟,这二十分钟对晏宁而言有些度日如年。
因为这二十分钟内,她既盼望着江致知回头,又盼望着江致知不回头。
他们两个人现在的距离这么近,以至于她伸手便能够到他的脊背,或许等江致知回头的时候。
她会强撑着一张笑脸,而后跟他开口道,好久不见,我是晏宁,你在学校的生活过得怎么样?
这些复杂的念头在晏宁脑海里过了无数次,但都被她吞回了嗓子里。
江致知似乎在听,又似乎没在听,他的胳膊搭在了窗台上,像是要越过屋里的光,同窗外的黑暗融为一体。少年的下颌线分明,夜晚的微风轻轻吹拂在他的脸上,他睫毛很长,皮肤也很白,这么近距离的打量江致知的机会很少。
她一边看向主席台,一边又把眼角的余光扫向江致知。
晏宁心里面很不平静,却要装作自己一点也不在意面前坐的人到底是谁。
顾穗戳戳她手指的时候,她也装作不在乎,晏宁从心底里觉得自己虚伪极了。
可她又害怕她直白的不加掩饰的表露她对他的心思,会像他们中学的同学叶文倩一样。
毕竟江致知会对他不感兴趣又不肯放手的人敬而远之。
而晏宁恐惧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她赌不起。
也不敢赌。
就在她心慌意乱之际,晏宁手中的圆珠笔不小心滚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而后她看到江致知身形微微一顿,将她的笔捡了起来。
转过身来,指尖拿的笔递给了自己。
“同学,你的笔掉了。”
作者有话说:
嘤,作话删除了,所以正文变成二十多万了。
第5章 普通
“谢谢。”
晏宁把声音放得很轻,等她回过神来时发现,教室里大半的人已经往出走了。
方才她的心思全然不在学生会的讲话上,自然忽视了讲话已经结束的事实。
江致知听到她的声音方才抬起头来:“晏宁?”
他方才果然一直没有注意到她。
不是欧亨利的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这件事情本就应该在意料之内的,只是她自己自欺欺人而已。
“好巧,你也没走。”江致知轻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晏宁脸有些发烫,她道:“我刚才在写作业,一时间忘了时间了。”
“你方才也没在听讲话是吗,还真巧,我也没听。”江致知开口道:“我该说什么,缘分?”
他轻声嗤笑出来,开口道:“没想到我们在这种事情上还挺有默契的。”
“是吗?”晏宁顿了顿:“那就是心有灵犀。”
那句好久不见连同在心理演练过无数次的寒暄胎死腹中。
“你怎么也不走?在等什么人吗?”晏宁顿了顿,见江致知还没走,她也没起来,接着问询道。
“在等程洲愉。”江致知声音有些慵懒的开了口:“他说等会儿过来找我打会球再回宿舍。”
“嗯。”她发现他们两个人之间可以交流的共同话题那样少,以至于只说了几句,便停留在那里,相顾无言。
程洲愉和江致知两个人在中学时期就经常形影不离,很多喜欢江致知的姑娘甚至会选择把情书交给程洲愉代为转交。
“方才你旁边应该还坐个女生,你不跟她一起回去吗?”
他不耐烦的扯了扯领口,锁骨上的扣子被江致知扯开,露出了脖颈处的肌肤。
晏宁轻轻垂了头,有些脸红心跳不敢去看面前的场景。
这样的场景在眼前,冲动让她想去看,但是理智却告诉她不应该接着这样沉溺下去,她碰上江致知就像是中了某种毒药,明知道有毒,却还是无法自拔。
“你说顾穗吗?她是我室友,应该是提前走了。”晏宁看了看手机,顾穗给她发了条消息,消息的内容很简短,大意就是,辅导员突如其来的要找她,所以她不能和晏宁等会儿一起回宿舍了,刚才晏宁看书看得专注,她就没叫她。
看到消息的时候,晏宁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天知道她其实心里面是忐忑的,忐忑会被自己的室友见到自己这副窘迫的模样,顾穗不跟她一起回去也好,如果她现在看到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难免会刨根究底。
到那时,她不晓得自己精心准备的伪装会不会露馅。
晏宁这句话刚说完,江致知的手机就响了,她从手机的屏幕上可以窥见,江致知的来电显示上面是赵宛瑜的名字。
他顿了顿,眸色有些倦怠,抬起头向晏宁表示抱歉,晏宁摇摇头,示意他不必在意她,可以接起电话。
“你现在下课了吗?我想你了,方便接电话和我聊聊天吗?”
电话那边是女生甜腻而又诱人的声音,从声音里都听得出来是满满的爱意。
晏宁默默想,也不知道他们两个现在这个模样是不是和好了。
“……我和同学在一起,等会儿要跟程洲愉出去。”
到底是在人面前,江致知还是给赵宛瑜留了几分面子,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直接翻译过来就是不方便。
江致知明显有些不耐烦,他踱步到了窗边,听对面的人接着问:“男的还是女的?”
“呵。”他嗤笑一声:“普通同学而已,再说了,我就这德行,你不是乐意跟我,赵宛瑜,我没求着你别跟我分手,我几乎不主动提分手,你这样,我倒是可以考虑破一次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