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说今日要把这首背下来,否则要打板子的。小姐如果不想读,我念给你听也是可以的,多念几次,你就会记得了。」
他在她耳边呢喃着:「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一首诗歌让他读得婉转缠绵,她不再挣动,红着脸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读,心底想对她读的却是另一首。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见夏荷华一语不发,闕扶苏忍不住笑问:「小姐,为何不说话了?要我跟你解说意思吗?」
她陡然推开了他,红了耳根,慌慌张张地说:「我突然想到一件急事要办。」匆匆忙忙逃走。
他看着她的背影,笑得眉眼弯弯。不用解释,已经知道她懂得诗歌的意思。
他们的名字是一对的。他想要和她是一对的。
闕扶苏眉眼温柔起来,明知自己身在梦中,是旁观者,却仍是心中发涩,酸酸甜甜,甚至下腹紧绷,对她充满了不可言说的渴望。
他想配得上她!
心念一动,他发现场景跳转,眼前的女孩在他怀中,肤如凝脂,低低喘息,眼神迷濛地问:「闕扶苏,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的唇瓣如蝶轻点,克制自己的羞涩与欢喜,装作老练,吮吻过她每一寸肌肤,嗓音幽微低哑,「喜欢的──小姐──」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了。
「真的?不骗我?有没有其他女孩子和你这般做过?」她轻颤着,似乎感受到他如同野兽般狂放的慾望。
「小姐,我只有你,也只要你一个人──」
她是他的罌粟花,一开始汲取花蜜就上了癮。
「那我便等你回来,等你来娶我。」
她揽着他的颈项,他的唇已滑向她的胸前,隔着丝绸亲吻她敏感的锁骨。
「好──」闕扶苏趴在她身上,下身紧绷贴紧了她的娇躯轻蹭,嗓音满是慾色却仍是克制着自己,郑重承诺,「等我配得上你,回来娶你。」
拥抱她的时刻缠绵又短暂,他强行克制野兽般的慾望,不敢侵入她,低低闷吼,闭上双眼。
再次睁眼,闕扶苏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火光,不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西南战役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闕扶苏,你还发什么愣?起来,你带队往右,我往西突围!」军中同袍苏哲朝他大喊。
闕扶苏回过神,即刻向底下军官与士兵下令,「跟我走!」
轰隆隆!
无数砲弹轰了过来,强大威压的气旋将他震开来。他浑身疼,像是五脏六腑和骨头都被炸碎一般,他撑不住了。
就在此时,闹铃忽地响起。
「唔!」闕扶苏骤然睁开双眸,他趴伏在床榻上,片刻不语。
闹鐘的时针指向七点。
闕扶苏身上的被单薄薄一层,搭在他的窄臀上,光裸的蜜色背肌线条如丘壑分明,宛若天工巧雕,撑臂而起便蕴含着无比的力量。
他按掉闹鐘,起身却发现床单与内裤湿了一小块,黏腻的男香淡淡縈绕鼻尖,他蹙眉起身,脸上微热,无声叹息。
这么多年了,梦见她总是无法克制慾望。
闕扶苏深吸口气,将床单拉了起来,步入浴室冲凉,一併洗去脏污。
而后,他抽起衣架上的雪白衬衫,面对全身镜展臂穿上,最后套上军装马甲与外套,镜前已然是军容肃穆的青年。
然而,他的眼尾仍旧带着稍早作梦时的浅红,他按了按眼角,深吸口气,瞟向搁在床头柜的怀錶,握在掌心中,打了开来。
里头錶面的左侧是镶嵌着女孩与他的合照,那时,他还蓄着长发,女孩笑捧他一缕长发仰望他,眼中满是细碎的光芒。
闕扶苏忍不住低首亲吻照片的女孩,而后闔起怀錶,珍而重之地夹进军服内袋,藏得妥贴。
黎明前的梦境最容易记住,也最容易成为心魔。
但他心甘情愿。
那是他最美好的时光。
可是,他从未听她说过喜欢他。
他很想问她一句,「小姐,你可喜欢我?」
但却又觉得答案不言而喻。
只是他现在却不确定了。
「倘若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离开我?」他哑声低语。
此时门外敲门声响起。
「督理,再过半小时准备出发,三小时内会抵达上沪喔。」
闕扶苏侧眸瞧了门扉一眼,扬声应道:「知道了。」
而后,调回了目光,凝视着镜中的自己,他的掌心压着心口的怀錶,低喃:「我要回上沪了,可是,荷华,你到底在哪?」
马踏山河故人归,却不曾见儷影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