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弈对她笑的还挺多的,可能青栀确实太可笑了。
今天青栀去上舞蹈课,房内就他们俩人。青豆想到了献祭自己的小说来活跃气氛的点子。
她等好久,顾弈也没说话,目光扎在密密麻麻的信纸上,跟生了根似的。
她拱到床尾,主动问他:“没看完吗?”
“看完了。”顾弈手腕一转,将信纸递到她眼皮底下。
青豆没接,“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顾弈看了她一眼:“你要我说什么?”
“……”
他配合她耷拉的脸,奉上夸奖:“写的挺好的。你确实适合写故事,学工科浪费人才了。”
青豆:“……”
顾弈摊手:“我夸了你还不满意?”
青豆收起信纸,没有理他怪里怪气的腔调。
她以为顾弈能看出鱼娘书生最后交h动作的灵感来源。他不说,她也不好意思主动提。
青豆:“你知道是我写的,怎么没跟我说过啊。”
顾弈:“你也挺多事情没跟我说的。”
青豆:“比如什么?”
“你看,”顾弈牵起一侧唇角,“多到你都想不起来。”
青豆憋屈:“你在讽刺我。”
他挑眉:“这么光明正大,还叫讽刺?”顾弈揉揉她的头,没再她气她,出去倒了碗热水,取出片抗生素,“吃药了。”
青豆张嘴:“啊——”
顾弈很自然地将药片塞进她口中。那一瞬间,青豆想也没想,眼睛一弯,身体亲昵地做出挑逗,下意识含住了顾弈的手指。
舌头绞压指尖,药片的苦味和指尖的咸味细节地在口中化开。
青豆被刺激的呼吸都要停止了。可下一秒,对上顾弈无波无澜的冷眼,青豆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取而代之的,是尴尬。喘不上气的尴尬。
尴尬地松开嘴,放开他的手指,再尴尬地抿上嘴,硬生生化开那苦得让人拧眉的药片。
原来男生不想回应撒娇的时候,女生的挑逗会显得如此不得体。
顾弈端着那碗水,一动没动。右手被她含住的湿润渐渐风干,小腹蹿过的痒意也很快消下。
欲望是有的,但他的面无表情就是内心世界的写照。见她失望,他居然没有什么情绪。连好笑的感觉都没有。
青豆苦得没嘴巴说话,尴尬得神志不清,完全忘了喝那碗水。
她鸵鸟般埋进枕头,呼出好几口苦哈哈的气。一片空白中,青豆杀出一道清醒,心里开始盘算,这到底要怎么办,好尴尬啊。
床头,碗被轻轻搁下,顾弈摁响收音机。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刘德华浑厚的中音早候在了那里似的:“啊——给我一杯忘情水——”
青豆:“……”
-
二哥问她,跟顾弈是不是吵架了,怎么这小子看着不太精神?
那一刻,青豆发现自己是个大人了。
青豆一直是小孩一样的配角视角,关心二哥、孟庭、素素等人的感情,被别人问到的重点也是学业、梦想。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感情走上了备受关注的主角位置。亲友见到她,总要关心她的感情状况,以及与她相关的另一方。
青豆翻了个白眼,回答二哥:“鬼知道。”
青松笑着刮她鼻子:“傻丫头,都是要嫁人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斗气!”
“怎么就要嫁人了?”青豆都还没毕业呢。
青松弹了弹烟灰:“我跟顾弈都说好了。”
“什么?”
“他答应我,毕业就结婚。”青松不逼她。既然学校里明文规定不可以结婚,她又那么乖,那就等毕业了结婚。青松的底线被这两人拉得一低再低,现在基本已经到底线了。幸好顾弈这小子知根知底,信得过,跑不了。不然他估计得像个讨债的,每个月都要去男方家视察工作,确认思想动向。
“什么时候说的?”
“就回来那天。”青松朝门口努努嘴,“他在外头,跟我和妈说的。”
青豆:“他说的,还是你们说的?”
青豆的问题,青松没听明白:“这还要我们说?”
青豆计较:“是他拉你们去说的,还是你们拉着他说的?”
青松敲敲她脑袋:“这是必须要做的事情,小姑娘。”
青豆沉下气,再次解释问题:“是顾弈把你们拉到门口,说毕业了结婚,还是你们把他拉到门口,说毕业了结婚?不对……‘毕业了结婚’,这句话是他说的还是你们说的?”
青松看着青豆认真的表情,想了想:“忘了,那天喝多了。”他一上楼,就看见顾弈和吴会萍在阳台上说话,人往前一凑,顺着他们当时的话题就聊了下去。
青豆噎得翻了个白眼,拿被子蒙住脸,不再说话。
打南弁镇回来,顾弈就很不对劲。不对不对,从他出现在南弁镇就不对劲。不对不对,换个说法,从她擅自和清冬分别,他就很不对劲。
如果顾弈消失,不理她,像之前高三那样,耍他的少爷脾气,这还好理解。眼下他鞍前马后,皮笑肉不笑,像个活死人,真叫她难受。
顾弈永远有办法怄死人不偿命。
最关键的是,他再离开,没有亲过她一次。
这真是个怪异的习惯。之前,不管多不方便,他一定要在分别时逮住机会,蜻蜓点水,执行这个没有意义的仪式。
不刺激,还很麻烦。某些时刻告别完,亲完,又因为什么事拖拉了会,再告别,他总会记得啄她一记。有时候是嘴角,有时候是脸颊。
然而,回南城后,他每天离开都很果断,就像到点下班的职员,走的时候头也不回。
青豆在次日告别时,拉住顾弈,亲吻了他的嘴角。
看了一天书的顾弈有些麻木,反应了一下才微微一笑:“行,走了。”
青豆叫住他:“你明天走的时候,记得要亲我一下。”她有样学样,转达之前他对她的交待。
“知道了。”
可次日,他照做的那一刻,青豆看着他的脸慢慢放大,贴上,忽然意识到,原来蜻蜓点水也是有情绪的。他的唇和他的表情都表现得很没劲。
青豆避开脸,没给他亲到:“你不愿意算了。”不情不愿,脸做给谁看啊!
顾弈倾身的动作顿住,鼻尖停在她颊侧:“嗯?”
青豆脱口而出:“你要生气就别亲了。谁稀罕啊。”说完,她觉得这话非常耳熟,完全是过去顾某人的口气。真欠扁。
下一秒,一道热烈的鼻息呼过耳畔。她听到一声轻嘲,然后酒窝上被啄了一记。
青豆不知道他这算什么……
-
这样的状态持续到南弁镇回来的第九天,青豆接到余老师打来的电话,通知她明晚去文化馆。青豆激动得打滚,编剧老师终于来了!终于来了!
她从学期头等到学期末,盼星星盼月亮,日日惦记消息,终于盼来了编剧老师。
也不知道会是什么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想到这里,青豆翘起的嘴角耷拉下来。
吴会萍实在盯太紧了。她连洗手间都不让青豆跑,给她拿了床上尿盆。青豆哪里肯在床上上,憋死了也尿不出来,最后折中,床底下摆了只痰盂。
白天顾弈陪青豆,经常给她望风,确认吴会萍不在屋内,青豆会贼一样跑去上厕所。
上厕所可以解决,出门可就难了。青豆等到顾弈来“上班”,抓着他的手,拜托他帮忙撒个谎。
顾弈问:“为什么要撒谎?”
“我妈肯定不让我出去。”
顾弈说:“那就别出去。你得躺着。”
“不行!”青豆强调,“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顾弈看她表情也知道很重要,但,“你还得再休息一周。”
“顾弈,我真的不痛也不难受。”她说,“我身体一直都挺好的。”
“躺着!”
“顾弈!”
顾弈皱眉:“你得躺着。”
青豆嗅到熟悉的顾弈味道,忙挽上他的手臂,撒娇摇晃:“现在是夏天,家里和外面一样热,不会冻着的。然后你看,我打字是坐着的,又不会动,和躺着也没区别啊。”
“不行。”这是这几天顾弈最为坚定的时刻。
“啊!顾弈!”青豆捧住他的脸,也不管两人正在别扭,疯狂亲他。
顾弈迁就她卧床的姿势,手掌没撑住,被她着急讨好的动势拽倒进床上:“程青豆……”真他妈狗腿。
青豆压在他身上,控制住手脚:“求求您嘞!大老爷!民女这么多年真就这么一个心愿,要不让我实现,我会茶不思饭不想,更加难以静养啊。”
他严肃:“你知道子宫是什么情况吗?”
“知道。”顾弈这两天捧着不知打哪儿借来的破破烂烂的妇产科教科书,天天读,不知道的,以为他要改专业方向了呢。
她复述道:“表面上看好像没什么,不疼不痒,实际里面是一片伤口,所以需要卧床。”她都知道!
青豆拿脑袋使劲往他怀里拱:“可是我真的得去。老早就说好了!我要是不去,他们去哪儿找打字员,要是找不到打字员,编剧老师的灵感谁来记录,要是没有人记录,不就少了一部伟大的影视作品吗!”青豆一脸凛然,“所以,我必须要去!”
顾弈抱住她,不让她乱动:“那把电话给我,我去跟人家说。”
“说什么?”
顾弈冷淡:“说你去不了,让他们赶紧找打字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