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宴臣住的地方宽敞又繁华,推开门进去,客厅有两面巨大的转角落地窗,站在屋里就能俯瞰城市夜景。
姜予眠收回视线,不动声色打量市内摆设。
靠近落地窗有张圆弧白色三角桌,桌面摆着一个水晶日历摆件,轻晃一下,里面的流沙随之翻涌,静置下来需要很久才会完全沉定。
目光往左移,玻璃茶几明净整洁,上面只有一个烟灰缸,干干净净,看不出使用的痕迹。
沙发椅上随意搭着条灰黑色绒毯,看起来暖和柔软。
看来他在这里生活简洁,除必备家具外的用品很少。
“你不常住这里吗?”
“研究院有独立宿舍,那边条件不错,也很清静。”虽不比市内繁丽,但配置齐全,很多事都有只能机器代为处理,生活也很方便。
陆宴臣递给她一杯温水:“你随意坐,我去打个电话。”
原本只打算给自己放半天假,哪知姜予眠突然过来,他的行程有变,需得提前告知研究院的同事。
姜予眠捧着玻璃杯坐在沙发上,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在一天前,她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跨越国际只身来到这里,跟他说一声“新年快乐”。
下飞机后一直在路上,这会儿才有时间看手机,各交流软件都收到不少消息,或是特意发送,或是群发祝福。
朋友圈也十分热闹,盛菲菲凌晨两点还在更新,可见除夕夜玩得多畅快。
那组照片里有许多人的身影,然而出现频率最高的还是陆习。
再往下,她看到陆习、李航川、许朵画等人的文字图片,以及……陆宴臣按国内凌晨发送的那句“新年快乐”。
那条朋友圈孤零零的没有点赞和评论,姜予眠动动手指点了个赞。随后又想起,她跟陆宴臣的共同好友不多,或许陆宴臣圈子里那些朋友点赞评论了也看不见。
陆宴臣在异国他乡通过这样的方式跟大家送祝福,说明他心里,春节还是个重要的日子。
不久后,陆宴臣从房间出来,他换了件毛衣,主调黑色,白纹格子做修饰,慵懒居家风。
瞥见他腕间熟悉的手表,姜予眠忽然想到:“按照这里的时间,我们是不是还可以过个除夕?”
这里比国内还要晚13个小时。
不知什么时候雪已经停了,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耀眼夺目,陆宴臣拿起外套对她点头:“可以是。”
“那我们现在出去逛逛?”她站在落地窗前,双手合十望着外面绚烂多彩的世界,已经迫不及待。
陆宴臣将她从上往下打量一遍:“你的衣服太薄了。”
这里一周前就开始下雪,温度逐渐降低,特别是冬季的夜晚,在外面站久了,衣着单薄的恐怕难以忍受。
“啊……”姜予眠隔着衣服捏捏手腕,感受身上外套的厚度。
她来得匆忙,根本没想起要带厚衣服。
见她神色惋惜,陆宴臣迟疑片刻,给出建议:“不介意的话,我房间还有一件比较厚的棉服,这个天穿正合适。”
说完又补充:“新的。”
姜予眠诧异抬眸,见他眼神清亮坦荡,不由自主地应下:“好呀。”
她心想,介不介意这种话,应该问他自己才对。
依照两人现在的关系,分明是她占了便宜。
陆宴臣很快去房间取出外套,厚厚的一件棉服,摸起来都暖。
她换上这件外套,简单的黑色外套没有明显的男女之分,只是他们身高题型有差距,原本娇俏的身姿都被宽松的外套笼罩。
姜予眠突然有点后悔,在喜欢的人面前穿成这样会不会缺乏美感?
人家穿男友衬衣是诱惑,而她穿了陆宴臣两次外套,都在冬季,美感全无。
可这是陆宴臣的衣服诶……
真是为难死她了。
最终姜予眠暗自决定,穿这件外套出门去商场买漂亮的新衣。
客厅,陆宴臣站在落地窗边,下意识摸出香烟要点,瞥见女孩来时放在茶几上的背包,最终把打火机和香烟一并放在了三角桌上。
他抱臂靠向墙面,幽邃的眼底流转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神采。
那个外表脆弱的女孩,一次又一次做出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总能触及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见到她时,便不自觉地给予她最大善意,没办法对她狠下心肠。
这似乎是他有生以来,遇到最棘手的难题。
“陆宴臣。”磨磨蹭蹭大半天的姜予眠终于出来。
陆宴臣缓缓转身,见她娇小的身体被藏在宽大的外套之中,忍俊不禁:“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我不是小孩。”她再次强调。
陆宴臣举手投降:“ok,姜小姐。”
姜……姜小姐?
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却是首次从陆宴臣口中听到。
异样的情绪至心底攀升而上,像一只干瘪的气球,慢慢鼓起来,差一点就要把整颗心脏填满。
她赶紧打住自己的胡思乱想:“你别调侃我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快出门吧。”
她径直走向门口。
陆宴臣跟在身后,又一次替她拿起落在沙发上的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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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广场地处繁荣,道路四通八达,高新科技的霓虹显示屏滚动着中文,高楼大厦为节日亮起的红色灯光在整座城市熠熠生辉。
周围不少华人面孔,姜予眠靠近陆宴臣身边说话:“差点忘记自己身处于异国。”
陆宴臣解释:“很多企业在这里投放广告宣传片,春节时也会举办节日相关活动,不少留学生出来跨年。”
许多华人汇聚广场展示具有民族特色的舞蹈和乐器,精彩绝伦的表演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充满艺术气息的街头画家不惧凛冽寒冬,绘出一幅又一幅惟妙惟肖的人像画。
他们一起走过热闹的街道,穿过人流量最大的地方,川流不息的人潮驱散了冬季的寒冷。
逛到迎来送往的商场,姜予眠想趁机在这里买件合身的女士外套。精美的服饰让人眼花缭乱,拿不定主意的时候看向陆宴臣,他会给出中肯建议。
“这件好看吗?”
“很配你。”
鲜亮的绯色跟新年气象十分应景,她站在全身镜前左右侧身,不远处的男人默默看着灯光下那道娇俏的身影,无意间流露出几分宠溺。
穿着崭新的外套,两人开启新旅程,一路逛到布莱恩特滑冰场。
露天的冰场里散布着许多游客,陆宴臣提到:“一月份的时候举办过冰上舞会。”
姜予眠扭头看他:“你来看了吗?”
陆宴臣轻摇头:“那时候研究院很忙。”
望着溜冰场里潇洒地身姿,姜予眠跃跃欲试。
陆宴臣侧头问:“想玩?”
她毫不犹豫承认:“想!”
在陆宴臣的纵容下,姜予眠换上溜冰鞋准备进场,卡在入口一动不动。她以前也接触过滑冰,上学期也被徐天娇和许朵画拉去玩过,虽然技术一般,但能简单的走和跑。
不过……
有段时间没玩了,好像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走动,于是只能扶着栏杆墙,试着往前挪。
她在努力找感觉,却有一只手突然搭在前方。
陆宴臣手臂枕在栏杆上,抬眸笑看她:“姜予眠,你会滑吗?”
“当然!”她不许陆宴臣质疑,立马松开栏杆,想证明给他看。
然后就在下一秒,胳膊被人稳稳握住:“急什么,慢慢来。”
被他这么一握,一哄,脚底差点打滑摔下去。
好在她稳住了,重新抓紧栏杆,不服输地强调:“我真的会。”
陆宴臣挑眉,不置可否。
慢慢的,姜予眠终于找回熟悉的感觉,显示环绕栏杆绕圈,随后穿梭进人群。
她的速度越来越快,像翩然的蝴蝶,逐渐飞远。
她玩得热了,又跑回栏杆边,精准捕捉到陆宴臣的身影:“你真的不考虑一起玩吗?”
“不了,你们年轻人的娱乐,我不参与。”多年前的雪地里,他伤了腿,之后再也没接触过滑雪、溜冰类运动。
不知真相的姜予眠只关注另一个重点:“你的口吻像个小老头。”
“我老?”陆宴臣仿佛听到不可思议的话,眉头都皱起来。
姜予眠着重强调:“是你一口一句‘你们年轻人’。”
他改口:“那,我们年轻人?”
姜予眠趴在栏杆边,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是半年来,陆宴臣在她脸上见到的最灿烂、最纯粹的笑。他不自觉地被感染,指着手表提醒:“十点闭场,你的时间不多了。”
姜予眠努努嘴,顺着栏杆走向出口。
陆宴臣过来接她:“不玩了?”
“还有很多地方没逛,不能把时间浪费在一件事情上。”这次出来很突然,但既然来了,就该多做些有意义的事,多留下美好的回忆。
附近的冬季集市她也盯了许久,抱着热可可走遍个充满艺术感的小店。
摆在木架上那些五颜六色的蝴蝶标本,藏在玻璃罩中,满目琳琅。
姜予眠指着那排漂亮的精品展示,眼巴巴地:“想要。”
她没有兑换钱币,只能求助于陆宴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