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完,她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
秦舟越却对她的反应很满意。
看来刚才那对冷漠绝情的话都是口是心非,一提到陆宴臣,她会下意识地关心。
“知道我跟陆宴臣怎么认识的吗?”秦舟越以陆宴臣为饵,引她上钩,“我跟他,也是在这家咨询室遇见的。”
姜予眠一惊:“他跟祁医生?”
秦舟越点头验证她的猜测:“没错,我认识他的时候,他也是心理咨询室的来访者。”
陆宴臣也曾是祁医生的病人。
小时候他跟舅舅关系好,经常在下班时间来找舅舅,也就是在这时候,秦舟越认识了经常来看病的陆宴臣。
十几岁的少年独立独行,来到医院的永远是他一个人,形单影只。
姜予眠嘴巴干涩:“他为什么……会生病?”
她从不知道,那样温和强大的陆宴臣,竟也患过心理疾病。
“你应该知道,当年陆爷爷把错误怪罪在他一个人身上,陆家那些旁支见陆老爷子厌恶他,也跟着落井下石。他压力很大,最煎熬的那些年是他一个人扛过来的。”
无人与他分享喜悦,无人替他纾解痛苦。
他只身一人,闯过所有悲喜。
秦舟越还记得那年冬天,景城下了大雪。
景城大部分有头有脸的礼物都被邀请去参加陆老爷子寿宴,八九岁的陆习跟在陆老爷子身边受尽瞩目。
他不喜被约束,悄悄从宴会跑出来,却见陆宴臣坐在被雪覆盖的阶梯上。
他踩着厚厚的雪走过去,居高临下地问:“陆宴臣,你爷爷不是过大寿吗?你怎么坐在这?”
十四岁的少年第一次露出脆弱的表情:“我去了他会不开心。”
秦舟越迈下阶梯,也不怕冷,就这么跟他坐在一起:“他?谁?里面不都是你亲戚吗?”
少年抓起一把冰冷的雪,神情逐渐在刺骨的温度下变得淡漠:“他们是我的亲人,却不愿予我半分善意。”
年少的画面一晃而过,秦舟越回归正题:“他独自闯过那些困难的关卡,现在想替你指一条明路,并非要干涉你什么。”
无非是淋过雨的人,还想替别人撑把伞而已。
-
晚上十点,飞往国内的航班落地。
晚上十一点,陆老爷子跟谈婶都已经睡下,只有门口的保安在第一时间迎接大少爷回归。
晚上十一点五十分,身着深黑大衣的陆宴臣来到祠堂。
零点一到,身材高大的男人笔直地跪了下去。
后半夜,天空降下一场大雨,好似在为大地哭泣,呼啸的风声在空中哀鸣。
祠堂内灯火通明,祠堂外倾盆大雨,一扇门将其划分为两个世界。
一人跪在屋内,靠嘈杂的雨声填满内心荒寂;一人撑伞站在屋檐下,静看大雨下了一夜。
作者有话说:
陆总:听说你们要爬墙?
第46章
日出时, 屋外的身影悄然离去,又在夜幕降临后归来。
祠堂内不时传来咳嗽,门外的人好几次差点冲进去, 但在看见那道挺直的背影时,又强行克制住自己。
他那样骄傲的人,定然会坚持到最后。
一天一夜快结束的时候, 走廊逐渐传来脚步声,姜予眠默默躲到柱子后面。
十二点来临, 陆习走进祠堂,搀扶陆宴臣起身。
踏出门口时, 陆宴臣停住脚步往右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兄弟俩迈着沉重的步伐渐渐离去。
躲在暗处的姜予眠深吸一口气, 待那两人完全离开,她才从暮色中走出来,刻意避开所有人,摸黑回到卧室。
但是不久,外面响起敲门声。
猫着脚步在房间里走动的姜予眠仿佛被定住, 轻脚轻手来到门边,隔了一会儿才开门。
家里的佣人似乎笃定她还醒着, 见她开门丝毫没有意外:“眠眠小姐,这是给你的姜汤。”
这一幕似曾相识。
去年也是这个时候, 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那时她冲进祠堂去搀扶陆宴臣,这次她一声不吭躲在外面, 还是被发现了,好像什么事都逃不过那人的法眼。
佣人将东西送到便走了。
“姜汤……”姜予眠捧着这碗热乎乎的姜汤, 嘴角扯起一抹笑, 内心百感交集。
她站在门口, 遥遥望向隔了间书房的卧室。
“咔哒”那道门突然拉开,两人不期而遇。
五个月……
从陆宴臣离开到现在,他们已经五个月未见面,他还是记忆中那副容颜。
或许是因为跪了一天一夜,陆宴臣脸色微泛白,但这人眉骨精致,无论什么状态都具有不同魅力,她曾多次为此沉沦,现在也没有例外。
姜予眠不自觉扣紧碗壁,不愿退也不敢进。
一步、两步,余光中,那道身影缓缓向她走来,越来越近:“还不喝,汤快凉了。”
暖色的灯光照得人有些恍惚,姜予眠压低了声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下雨的时候。”
去年不知道,所以见到她的时候很意外。今年他知晓了姜予眠的感情,自然会多留意几分。
“我居然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压在瓷碗边的手指轻微滑动,姜予眠更用力几分,“那你为什么不赶我离开?”
陆宴臣抬眸,缓声道:“我让你走,你会难过,不是吗?”
从某种方面来说,他们是一类人,坚定要做的事不会轻易动摇,心里明明白白地往南墙上撞。
就像姜予眠告白时不求回应,但不能否认她的感情。
“陆宴臣,你还是这么好脾气。”姜予眠抿唇,千万种情绪隐藏在心头,有点恼他的意思。
陆宴臣疼惜她,这点毋庸置疑,只是两人想要的感情不一样。
男人微愣,没想到她是这般反应。
随后他理解了,叹气笑:“那我对你凶一点?”
他摊手,丢了所有计谋,就那么坦诚地站在她面前。
他的温和从容似乎能包容一切,在那一刻,姜予眠突然就不怕面对他了。
陆宴臣一味地“兄妹情”是假的,可他们共同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趁姜汤还温热,姜予眠捧起碗,一饮而尽。
那个晚上,也没也谈起横在两人之间最大的问题,他们不约而同选择忽略,静待时光给予答案。
第二天,姜予眠正常回学校上课,没有刻意等谁。
陆宴臣也在生日后返回国外继续搞研究。
往后两周就是圣诞,姜予眠再次被盛菲菲拖出来挑礼物。
姜予眠不过圣诞,但她想,远在国外的陆宴臣身边一定很热闹。
元旦节的时候,学校举办了一场大型元旦晚会,由陆习领队的街舞表演引起全场轰动。
那段时间,各大校园墙的表白贴几乎被他占满。
姜予眠在去陆家时把学校里的趣事说给陆老爷子和谈婶听,陆老爷子笑得满面红光:“不愧是我孙子,讨人喜欢。”
谈婶就是八卦女性,比陆老爷子问得更仔细:“那么多女孩子跟陆习表白,那他有没有看上的?”
“这……”姜予眠轻轻摇头,“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她只晓得陆习在校园墙被刷屏表白,这还是网瘾少女许朵画把瓜喂到她们嘴边才吃下去的。
谈婶笑得合不拢嘴:“不知道不要紧,以后可以多留意一下。”
旁边的陆老爷子越听越觉得有道理,点头附和:“陆习今年二十岁,是可以找个好的女孩子交往了。”
这一幕像极了某些家长的催婚场面,姜予眠默默听着,听谈婶的关注点跳跃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么说起来,宴臣少爷还大六岁,感情迟迟没有着落。”
姜予眠竖起耳朵。
却听陆老爷子哼了声:“他那么大个人了,用不着操心。”
他多次撮合赵漫兮失败,偶尔提到这事儿都被陆宴臣搪塞,那个是他管不住的,还不如不管。
这个回答让姜予眠松了口气,紧接着谈婶一句话又把她整颗心都吊起来:“眠眠呢?咱们眠眠长得好,成绩也好,在学校应该很多男神追吧?”
火烧到自己身上,姜予眠赶忙摇头,“没,没有,我只想好好学习。”
在读书阶段,这句话无疑是长辈们最爱听的,轻而易举岔开话题。
元旦结束后,即将迎来寒假,各科老师开始勾画重点,让同学们早做准备。
“叮——”
今天最后一堂课结束,同学们陆续把东西收拾好,许朵画还在她耳边说话,班导走到课桌旁:“姜予眠,跟我来一趟。”
姜予眠是班长,被老师叫走也不足为奇,没人过多在意。
直到姜予眠去了办公室,班导从抽屉里取出几份文件:“我们学校一直向外推荐优秀人才,这次有几家科技公司对校内招收寒假实习生,达到他们的要求甚至可参与实验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