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的其他同事推测, 这个会估计要开到下午三四点钟。
于是他们俩昨晚便约定好了,等会议结束, 顾凝去附属医院接他。
一想到下午就能看到宋延, 她随口轻哼的曲调都无意识地上扬了几分。
视线在衣柜里流连,顾凝最后挑出了一件浅粉桑蚕丝衬衫, 以及一条香槟色垂质长裙。
都是有光泽且垂顺的面料, 设计是简约风,搭配起来却有一种格外的明媚与温柔。
正如她此刻翘首以盼、轻松而愉悦的心情。
换好衣裙, 顾凝对着穿衣镜, 将衬衫长长的飘带系成了一个优雅的侧边蝴蝶结。
虽然蛮久没这么系过,手法略有些生疏,但最终的成果还是不错的。
在镜子里端详了几秒,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通往玄关的角柜上,放着一大捧特别而又瑰丽异常的花束。
是她昨晚专门为宋延订的。
主花是一株极其硕大的粉色帝王花,搭配着珍珠梅、白荔枝玫瑰、蝴蝶兰、龟背竹叶和喷泉草等, 粉白两色为主的搭配分外和谐, 四周新鲜的叶材则洋溢着盎然的自然气息……
帝王花是南非共和国的国花, 花朵极大、花形奇特、花期超长。
在非洲, 帝王花代表着旺盛而顽强的生命力,花语象征着胜利、圆满与吉祥,因此常常被用来献给凯旋的勇士。
这也正是顾凝最终选中了这束花的原因。
她想以这种方式告诉宋延。
——从w市归来的他,就是她的心中、抗疫凯旋的英雄。
手指轻抚过帝王花粉红色的花蕊,她微微一笑。
不过说起这捧花束,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插曲。
顾凝原本的计划是,下午在附属医院接到宋延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把花送给他。
因此,她昨晚预订花束的配送时间是今天中午,配送地点是律所楼下。
但可能由于之前她在这家店的订单都是早晨配送到家里。
店家这次没太注意,今天早上便直接送了过来。
接到配送员电话的时候,顾凝着实是有一点迷惑。
但毕竟人家都已经到了楼下,再折腾一趟也没有必要,她最后还是签收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带着花去律所、然后再去医院吧。
问题不是很大。
这么想着,她拿起那一大捧花束,向玄关处走去。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门外的指纹锁忽然响起了一阵熟悉而清脆的开锁铃声。
顾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下一秒,大门便被蓦地拉开。
她日思夜想的那个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视线里。
就在敞开的门口,宋延捧着一大束鲜花,笔直地立在行李箱旁。
也许是不解顾凝为什么正好在玄关,他的眼中短暂地闪过了一丝惊讶。
但是,很快就变成了浓浓的愉悦和惊喜。
而顾凝,早已彻底愣在了原地……
*
2602的门,正大大地敞开着。
站在门外的男人,怀里也有一大捧绚烂的花束。
中央是两枝繁密而灿烂的浅蓝色绣球,被紫罗兰、白玫瑰、重瓣白色扶郎、洋桔梗、雪柳叶围绕其间,蓝白色的搭配尽显梦幻唯美。
他一直都记得,她最喜欢的颜色是蓝色。
相隔几米,两个人的手中不约而同地捧着一束鲜花,恰巧是一粉一蓝的配色。
而注视着男人依旧清隽俊挺的脸庞,顾凝却一动不动,甚至有些恍惚。
“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她第一次无比感同身受地理解了这句诗。
两个多月的分隔两地,从未停止过的担忧与牵挂,久别重逢,数不清的惊喜里也夹杂了小心翼翼的怀疑和犹豫:她生怕这眼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缥缈的美梦……
“……不是要先去医院开会吗?”
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过了好几秒,顾凝才眨了眨眼,轻声问着。
几米之外,宋延的眼中是浓烈而炽热的思念和喜悦。
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张开了双臂,用一种近乎于撒娇的语气请求道。
“先抱一抱好不好?”
“……!”顾凝从来都抵抗不了这样的他。
她甚至感觉到,似乎有一根脑海里的弦,随着他的话音蓦然断开。
于是下一秒,顾不上换拖鞋、放下花,她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也立刻收紧手臂,完完全全地将她圈在身前。
“扑通、扑通、扑通……”
深陷在他的怀抱里,顾凝听见了他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
一下又一下。
鼻尖是熟悉的、思念的雪松木清香,不真实感悄然褪散,她的心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他终于回来了。
闭上眼睛,全身心地享受着这个拥抱,她的声音由于激动带着一点点的哑。
“——宋延,欢迎回来。”
八十多个日日夜夜,八十多天的分离、牵挂与想念,他们在不同的城市,面对着不同的困境,独自经历着同样的黑暗、压抑和沉郁。
而此时此刻,感受着对方的体温,耳畔是彼此的呼吸,
一度陷入其间的迷雾早已散去,无论是对于宋延,还是顾凝,曾经种种的痛苦与挣扎,终于都彻底告一段落了……
“谢谢。”收到欢迎的男人低下头,轻轻亲了亲她蓬松的发顶。
“院领导考虑到了我们更想回家的心情,临时把会议时间推迟到了后天,让我们先和家人团聚。我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所以就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他柔声解释着提前回来的原因,又含笑问道,
“怎么样,有惊喜到吗?”
顾凝靠在他紧实的胸口,微扬起头,用力地点了点。
“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回来了,就是我最大的惊喜。”
耳边响起她的呢喃,男人脸上的笑意不禁更深了。
手中都拿着想要送给对方的花束,手臂都紧紧地拥抱着对方的身体。
他们陷在彼此的怀抱与花束之间,四目相对,眉眼里是同样的幸福与满足。
谁也不舍得松手。
*
在门口相拥了许久、许久。
他们才终于离开对方的怀抱,走进玄关,关上了一直敞着的大门。
宋延要给行李箱和自己做消杀,于是,两束花都到了顾凝的怀里。
在两大捧繁密而绚烂的鲜花前,她本来高挑纤细的个子都被衬托地娇小了几分。
抱着它们,嗅着馥郁的花香,她像是抱住了一整个春天……
2602里,有一只湖蓝色的手工波纹水晶花瓶。
因为据说“拿到新娘捧花的人就会是下一位新娘”,宋延之前专门去家具店挑了这个花瓶,精心呵护着顾凝从何嘉苗那儿拿到的捧花。
而渐渐地,顾凝喜欢上了家里有鲜花的感觉。
所以后来捧花谢了,她便定期买花回来,插进花瓶里。
再后来,疫情出现,这个小习惯便顾不上了。
花瓶于是也就空了很久。
把两捧花束放在客厅的吧台上,顾凝找出了花瓶,研究着该如何把花插进去。
这个花瓶是蛮大的,可放两束花会不会有些拥挤?
她正思索着,洗完手的宋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旁。
“刚才抱你的时候就我想说了,你这段时间瘦了好多。”
屈指轻轻刮了下她的脸颊,男人的眉心微微皱起。
“看背影更明显,下巴也变得尖尖的,瘦得让人心疼。”
“……是吗?”顾凝还真没注意到自己瘦了。
这两个多月她的胃口一直不是很好,虽然强迫自己每顿都吃,但常常食不下咽。
没有吃好,瘦点倒也正常,她不怎么在意。
但宋延刚才的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怜惜和自责,像是他做错了什么似的。
顾凝于是勾住他的手指,轻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