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行舟稍稍侧过头。
笑了下,淡声:“对。”
开口时喉结微滚,嗓音是薄冰似的质感。
孟茵心头一跳,仿佛受到鼓舞,主动问:“你有没有兴趣认识一下?我现在在国内做设计,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也许我们周末能约着看个展……”
商行舟胸腔微震,轻笑一声。
孟茵识相地闭上嘴。
他移开视线,停了停,很有礼貌,低声:“谢谢你。”
手里把玩的打火机轻声擦开,金属外壳在空气中发出轻响,微微低头,点燃烟尾,吸了一口。
白蒙薄烟弥漫着晕染开,男人目光慵懒落在庭院内,眉眼锐利,鼻梁挺直,拿烟的手格外修长而性感。
他说,“但是不了。”
孟茵愣了下,咬唇:“你有女朋友了?”
“没。”
“那就是,有喜欢的人?”孟茵脑子转得很快,好奇,“你有喜欢的人,但没女朋友?为什么,她不知道,还是她已经在恋爱了?”
商行舟轻笑,摇头。
他五官轮廓太过优越,仅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看起来也蛊得要命。
衬衣卷起,一截手臂露在外面,肌肉线条紧致,金属腕表表盘泛蓝光。
“都不是。”他说,“她不喜欢我了。”
孟茵睁大眼:“竟然会有人不喜欢你吗?”
说完,心里浮起微妙的酸涩。
什么样的人,会被他喜欢,却反过来看不上他……
尤其,他提起那个人时,目光温和又深邃。
“会。”
庭院内,温盏重心不稳,朋友冲过来想拽住她,反被她带倒,两人一起栽在草坪上,开怀大笑。
商行舟情绪被感染,手指掐了烟,情难自禁地,眼中也跟着浮起清浅笑意。
他声音很轻,说给自己听:“所以,这不是得再想想办法吗。”
-
温盏结束游戏,回到室内时,宴会厅的灯关了三分之一,几乎没人了。
商行舟的位置铱誮空空如也。
朋友问她:“你怎么走?”
温盏收起手袋:“我去庄园门口叫个车吧。”
顿了下,她忍不住;“你,看见刚坐在这儿那个男生了吗?”
朋友扫一眼:“那巨帅的兵哥哥?不知道,但我看孟茵往这儿来了,他俩可能一起走的。”
孟茵……
温盏挠挠脸,闷声:“知道了。我们走吧,先出去。”
夜色渐深,庄园内空旷寂静,空气中花香浮动。
不少客人零零碎碎地在路边散步,往门口的方向挪动。
温盏告别了朋友,出门,一路上有点纠结。
要不要问问商行舟去哪了……
但他跟孟茵在一起啊。
孟茵出国前是自己本校的系花,心高气傲,这些年来,追她的男生趋之若鹜。
那商行舟估计也不太需要自己的问候……
温盏犹豫半秒,放下手机。
身后忽然传来引擎嚣张的低响,两道车灯低低的,紧跟着,黏在她身旁。
温盏停住脚步,回过身。
车牌招摇的suv不紧不慢,慢悠悠跟在她身后,
疾风吹散灯影,路灯下,驾驶座的男人英俊懒散,单手落在方向盘上,姿态极具侵略性。
温盏屏住呼吸。
商行舟降下车窗,微眯眼,似笑非笑地,低声:“都跟你一路了,真不上车么?”
温盏静默两秒,认命似的,拉开车门。
入夜天气渐凉,远处湖波粼粼,月色皎皎。
车内在放一首老粤语歌,翻唱,歌手嗓音沙哑:“忘掉我跟你恩怨,樱花开了几转,东京之旅一早比一世遥远……”
温盏低头系好安全带,商行舟没有立刻开车。
狭小空间内,男人存在感强得过分,修长手指拨动车钥匙,有些散漫地,低声问:“回大院?”
“回我住处吧,我给你个地址。”温盏想了下,忽然想到什么,又改口,“或者,不用到小区……你在西直门地铁口附近的路口把我放下,就行了。”
“怎么。”商行舟手指搭在方向盘,抵着腮,胸腔微震,气息忽然有些危险,“参加婚礼,一声不吭就走了。我送你回家,地址都不敢告诉我,怕我上门堵你?”
温盏抿唇:“没,不是怕你不方便。”
停了停,她又忍不住:“我没一声不吭,我以为你走了。”
“你瞧着,我像有什么不方便?”四下无人,商行舟侧过头,唇角惯性上扬,瞳仁很深,紧锁着她,“西直门地铁站有九个出口,你提这要求没觉得不方便,把家门地址给我,反而不方便了?”
温盏沉默着,垂着眼,半天,舔舔唇:“要不,算了。”
还是不行。
干脆离他远点算了。
“他们也有车,我等会儿跟他们一起走。”一声轻响,温盏打开安全带,没看他,拿起手袋,窸窸窣窣地想要开车门,“再见,商行舟。”
拉了拉,拉不开。
商行舟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一动不动,昏昧的光线中,静悄悄盯着她。
那种好像,被兽类盯上的……如芒在背的感觉。
温盏顿了下,收回手。
他把门锁了。
狭小空间内,商行舟胸腔起伏,呼吸交融,盯着她。
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听,还不能来硬的。
好半晌,他认输似的,移开视线,叹息:“你一个同学,跟我说,你最近想去看今年的vr产业大会,但没买到票。”
孟茵人也不坏,他问,那姑娘还真跟他说了。
他嗓音微哑,抵了抵腮,嚣张的气焰稍稍衰减:“我这次任务结束,回北京,有一个短假。票托纪司宴弄到了,明天一起去?”
温盏垂眼,捏住手袋边上挂着的棉花小吊坠:“我要上班。”
“周末也不行?”
“周末有别的事。”
车内短暂静寂。
商行舟眼神微暗,其实猜到了她大概率会拒绝。
可她真这么干脆,他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轻嗤:“至于这么不待见我吗,做朋友也不行?”
温盏闷声:“没说不行……”
商行舟语气散漫:“所以,你就这样对待你的朋友。离席不叫他一块儿走,平时,也不愿意同他见面。”
“嗯。”敷衍。
“真这么很讨厌我?”也不知道她几分真心,商行舟觉得空气有些苦,“你要真说了,我就不纠缠你了。”
像听到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东西,温盏睁圆眼,蹭地抬起头。
目光直直地看过来,语气谨慎小心:“那我讨厌你。”
她声音坚定,眼睛很亮。
目光极其清澈,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风一样,把车内似有若无的狎昵气息给冲淡了。
商行舟无声敲在方向盘上的手指,蓦地一停。
男人寸头,黑色长裤、黑色衬衫,身姿挺拔如同植物,气场强得不像话。
一言不发地看着她,深邃眼瞳中黑色的风暴风起云涌,半晌,胸腔微震,轻笑出声:“嗤。”
温盏眼皮一跳。
商行舟忍不住,唇角上扬,“温盏。”
她狐疑地看他。
他一本正经,慵懒地沉声:“你怎么这么嗲?”
“走吧,我送你回去。”商行舟心情没什么征兆地又好起来,他觉得温盏对他真的没什么敌意,她至少很愿意搭理他,但她都不搭理费元嘉的。
他转动方向盘调头,哄她一样,哑着嗓子低声问:“我给你放地铁站哪个口?你指哪儿,我给你放哪儿,行么?”
温盏:“……”
温盏闷声:“随你。”
车调个头,驶上高架,车水马龙,星辉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