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设施非常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书桌,还有一个不知道能不能用的热水器。
宋静原皱了皱眉头,但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跟着女人在里面走了一圈。
“大概情况你也看见了。”女人见她一个小姑娘实在可怜,有些心软“阿姨劝你回去再好好考虑一下。”
“好。”宋静原点头,“谢谢阿姨。”
从平溪巷出来后,宋静原没有回学校,往家的方向走,楼下有一株很多年没开过的丁香花,今年居然抽芽含苞了。
奶奶在世的时候经常念叨这株花,只可惜她不能亲眼看见花开的样子了。
宋静原停下脚多看了会,忍不住拍了张照片,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祥的预感蔓延在心头,宋静原后背发凉,缓缓回过头,果然看见那个短疤脸带着另外一个混混站在身后,不怀好意地朝她笑。
“真巧啊妹妹。”
宋静原神经紧绷起来,余光向两旁扫,计算着自己能逃走的概率,短疤脸猛然一笑,像是看透了她的心事:“别怕啊妹妹,我们没有恶意。”
他的脸上有些坑洼,皮肤黄黑色,诡异的笑配上那道疤,活像个索命的鬼。
“你信不信我报警。”
短疤脸上下打量着她,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报警?我们对你做什么了你就报警?”
“上一次,你伤害了我同学。”
“有证据吗?”短疤脸上前一步,“而且就算你报警了,我们进去能待几天呢?”
“就算没有我,也还会有别人的,你觉得我们会轻易放过你吗?”
他说的对。
宋泓明只要不出现,这群人便会一直来找她的麻烦。
短疤脸沉默许久,像是在心里预谋些什么,那双浑浊的眸子愈发让人生厌,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粗粝的掌心摩擦在她白腻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印。
触碰到那片细腻后,短疤脸的眼中生发出一丝变态般的玩味:“这样吧,你跟着我,就没人敢找你麻烦了。”
宋静原死死咬着后槽牙,太阳穴跳个不停,蓄力许久,猛地出手扇在他的侧脸上。
啪——
清脆的一声响。
“死丫头脾气还挺大,跟你那个孬种爹倒是不像。”短疤脸在被打的地方抹了下,半眯着眼,“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我可得好好教训你一下了。”
说罢他上前一步掐住宋静原的腰,另一只手禁锢住她的胳膊,宋静原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在他手腕上咬了一口,抬脚踹在关键部位,短疤脸火气窜上来,扯着她的头发往一旁深巷里拽,宋静原头皮发麻,眼前一片金星。
有一瞬间她觉得,也许今天就是自己生命的终点。
就在这时——
啪的一声,住在她家楼上的一位叔叔刚好路过,他用力将短疤脸推到一旁,手里还拎着从超市买回来的菜刀,朝他大喊:“光天化日之下在这欺负小姑娘算什么能耐?”
男人嗓门大,附近的邻居纷纷探头出来看热闹。
短疤脸见情形不对,况且男人手里的刀实在有点威慑力,只好悻悻离开。
“谢谢李叔。”宋静原许久才缓过神来,唇色发白,险些倒在地上,“多亏了你救我。”
大家都是邻居,或多或少知道些她家的情况,也都知道她刚没了奶奶,一个人生活不容易,朝她笑了笑:“人没事儿就行。”
“你李婶今晚炖了排骨,要不要去吃点?”
“不用了。”宋静原强忍着一滴泪,“麻烦李叔了。”
李叔走后,宋静原愣愣地站在原地,抬头望向远方。
太阳要下山了。
有些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了。
-
晚上下课,陈砚到二班教室门口找宋静原吃晚饭。
沈枝意走出来,看见他有些惊讶:“静原不在呀,你不知道吗?”
陈砚眉头皱了下,声音很冷:“她去哪了?”
沈枝意摇头:“我也不知道,她没说啊。”
陈砚转身出了学校,不停给宋静原打电话,没人接。
他直接拦了辆车,在她家楼下停下来,一路跑上去,粗暴地将门打开。
宋静原正坐在客厅里面收拾东西。
“你来了?”
她的声音仍然那么平和。
陈砚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宋静原正在收拾得都是他的东西。
下颌线骤然收紧成一条直线,眉目间染了戾色,陈砚沉着脸,声音从喉咙中滚出来:“什么意思?”
宋静原将他的一件外套叠好,缓缓站起身来,仍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和他解释:“你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也从奶奶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陈砚,从今天开始,你还是回到你该在的地方吧。”
第六十二章
空气被冰冻了几秒, 宋静原手指不安地在外套纽扣上抠着,心脏一上一下。
砰一声——
门被陈砚重重关上,宋静原太阳穴跟着挑了下。
陈砚走到她身边, 捏起她的手腕向前扯, 眼眸里多了些许久不见的淡漠。
宋静原很久没见他这种模样了。
准确来说,从他们真正有交集后,她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刚入冬, 听说陈砚受了伤, 她不管不顾地去看望。
另一次是路辞在街边将陈砚拦下, 两个人起了冲突。
这样的陈砚让她既陌生又害怕。
纤细的手腕已经被捏出淡淡的红印,宋静原皱了下眉头,陈砚垂下眼, 手上的力气收了点, 神情中的淡漠也压抑下去。
“你说清楚一点。”他的声线低沉, 每个字都放得极其缓慢。
好像在提醒她有些话不能乱说。
宋静原不敢直视他, 声音很弱:“东西我都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还是回到浑河北路那边住吧。”
“给我个理由。”
“没什么理由。”宋静原深吸一口气, 抬头,“我还是更习惯一个人生活。”
“所以你是觉得——”陈砚气得发抖, “我打扰到你了是吗?”
宋静原没再接话。
她还是无法完全对陈砚狠下心。
“行啊。”陈砚轻笑一声,舌尖顶在侧腮上, “那我偏不如你的愿, 我不会走的。”
“明天我会让人把这里的锁换掉。”
“你觉得一道破门能拦得住我?”
“你——”
“算了。”
反正她也打算从这里搬走了。
“宋静原。”陈砚擒住她的肩膀,捏着她的下巴强迫两人对视, “出了什么事, 或者你对我有什么意见, 都可以直接说出来。”
“没必要和我这样。”
“没出什么事。”宋静原指甲用力掐在掌心里, “就是我们现在还太小了,还有一年多就要高考了,我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精力分给其他事情。”
“你不用把精力分给我,我会自己追上你的步伐。”
强烈的酸意涌上来,宋静原吸了吸鼻子:“陈砚,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
“我都说过了,哪怕命中注定我们没有缘分,老子也会给你创造出一个奇迹。”
宋静原的情绪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她推开陈砚的手,声音很轻:“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明天以后,我们就别联系了。”
说完她就逃回了自己的房间,倚在门上,陈砚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隐忍的低哑:“静原,我就当你今天心情不好,在和我耍小脾气。”
-
陈砚负气下了楼,蹲在楼下的台阶旁抽烟,烟雾滚滚地模糊了视线,他的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
想到那个雨夜,他在莱河街头将祝澜应付走,一抬头不经意地撞上了她的目光,两人对视不过几秒,少女转身闯进雨幕当中。
想到暴雪天气,她在浑河北路的别墅门口等自己,脸颊鼻子被冻得通红一片,最关心的却是自己是不是受了伤。
想到和陈政起冲突那天,她笨拙地去玩射击游戏,为的是给自己赢一个小礼品,哄自己开心一点。
……
少女的真心从来都藏不住。
所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其实他好像很久之前就意识到两个人出了问题。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那个雪夜,宋静原受伤开始。
她一直有秘密,却从不和自己诉说。
月色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