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用手指缠着卷发玩,她不解的问道:“什么大一的小妹妹啊?”她回国后没有进研究所,一方面不感兴趣, 另一方面年纪太小。
“你不知道吗?”有人见安安一脸迷茫,“郑越和一个小妹妹形影不离。”
安安诧异不已。
跟人形影不离?!真的是郑越吗?在赴美考察的几年里, 她对郑越的印象是温和有礼却疏离冷漠。
安安也不玩头发了, 站起来去看郑越,对方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睫毛垂着, 增添了一种破碎感。
她之前笑话郑越心好看的言论, 其实是自己跟自己闹别扭,她喜欢郑越, 但又不想表现出来, 她用这种“对着干”的方式抗拒自己的感受……但感受哪能是“对着干”三个字就能抹除掉的。
她会时不时观察郑越, 会想跟郑越说话,会记住郑越看过的书,会……
安安朝郑越喊道:“郑越, 我有事找你——”少女清丽的声音在空间不是很大的教研室里回响着, 大家纷纷看向安安和郑越。
郑越看向安安:“什么事?”
安安没说话,她让郑越跟她去走廊。
两人一离开,教研室炸开了锅。
“什么情况啊?我怎么觉得安安大小姐对郑越有意思呢。”
“大小姐?!你这用词带有资产阶级意味啊, 不过安安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我只知道她赴美考察过。”
“这么跟你说吧, 安安是整个赴美考察团年纪最小的人。”
改革开放初期, 国家派出去的不是德高望重的老教授就是天资卓绝的接班人, 安安既不属于前者, 又不属于后者, 只是因为想去国外看看……这来头,细细品味便可得知。
“嘶,厉害!”
“……”
走廊尽头,是一个半圆形的阳台,往窗外看去,能看到银装素裹的杨树,桃树,不过安安分不清楚哪棵是杨树,哪棵是桃树。
安安看着树说:“郑越,你知不知道,你很孤傲呀。”
郑越掀起好看的眼皮看向安安:“你想说什么?”
安安转过头,靠在阳台的围栏上,盯着郑越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走进你心里。”
她闪着大眼睛,用一种早就把郑越看透了的语气说道:“你温和有礼,但不会展示你真实的面孔,看似很好相处,但不与任何人走进。”
郑越抿了抿嘴。
安安突然向郑越伸出一只手来,眼睛写着怜悯,由于心里还有些“对着干”的小别扭在,她脸上多了一分高高在上的意味。
“我可以帮你。”
她慢慢靠近郑越:“我是小太阳,我会帮助你。虽然我不知道你曾经受到了什么伤害,但是我不介意……”
安安太喜欢郑越身上的矛盾性了,强大却莫名透露出一种脆弱感。
郑越看着安安这副对他百般下定义的样子,笑了下。
他已经感受过太阳的温暖了,因此对安安这种“假温暖”,他心里没有一点触动和波澜。
曾经,他以为太阳的作用是抚平伤口,但现在,他觉得,太阳的意义在于让人从裂缝中生长出新的树木来。
安安见郑越笑了下感到很不高兴。
她观察郑越很长时间,明白郑越各种小动作的含义,比如抿嘴是感到不快,曲指就表示难受。
郑越不应该感动吗?不应该觉得她能理解他吗?为什么要笑?
她放下手,觉得自尊心被伤害了,她一个女孩子,如此直白表达想走进一个男生心里,男生却没有一点表示……
郑越最后得体的处理了这件事情。
他先对安安说了声谢谢,又说安安年龄小,应该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拒绝的很干脆,没有一点暧昧。
郑越不是十五六的少年,不会幼稚的以为对自己喜欢的人的偏爱等于不尊重其他女性。
安安看着郑越的背影,耳朵里还在回响郑越对她说的话。
“安安,我不是向日葵,必须有阳光才能生长,我感谢你想要帮我,但我有能力自渡……另外,你认为的我只是万分之一的我……”
郑越回到教研室,见大家都在看他,便半开玩笑的说道:“我脸上写着八卦两个字吗?”
大家跟郑越的关系都不错,有人问道:“安安大小姐呢?她刚才叫你干什么去了?”
“跟我说了说smith的事。”smith是郑越在考察期间交的朋友,两人建立了亲密的合作关系。
不仅是smith,郑越还交了很多外国朋友,回国后,他仍旧和这些人保持着联系,并想以后开展国际学术交流。
“哦。”大家一听是smith的事,便没再多问了。
安安正好路过,听到郑越如此说,不由翘了翘嘴角,但一想到郑越刚才的样子,又孩子气的跺了跺脚。
郑越把柜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跟值班的人打了个招呼,他要去找他爸一趟。
郑教授在的研究室比郑越在的研究所要高级很多,环境也好很多,宽敞的路上没有积雪,连路两旁的杨树,柏树都脱了下棉衣。
助理看到郑越来了,赶忙提醒郑教授。
郑越朝助理摇了下头。
“爸。”
郑教授从一大堆文件中抬起头来,惊喜道:“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让小戴去接你。”
小戴是司机。
郑越把提的东西放在茶几旁,说道:“爸,给你拿了些营养品,你记得吃,多注意身体,别太累。”
郑教授嘴上说道:“拿什么东西呢,爸身体可以。”
他让助理给他拿过衣服,然后朝郑越说道:“走,咱们父子俩去逛一逛。”
路上,郑教授看着比他高出两个头的儿子,感慨万千:“不知不觉中,你就长大了,爸还没做好准备呢。”
郑越看了眼远处,心想:大概他爸这辈子都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吧。
但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不需要他爸做好准备了。
郑越觉得,小时候可以怨恨家庭,但成年以后再把自己人生的不幸归结到父母身上……多少有点遗憾。
因为重塑自我的机会永远在自己手里握着。
放过父母,何尝不是放过自己呢?!
郑越不想去强调他爸有多少问题,也不想去论证他爸在哪些哪些行为上伤害了自己……他早已看清,讲理是没有用的。
以及他已经不想要他爸嘴中那句对不起了,也不想要手表事件中所有人的道歉了。
他甚至会提醒道:“爸,你多回家看看吧,郑睿哲需要父亲,苏红燕也需要丈夫。”
他爸在研究室有地方睡觉,另外还有保姆做饭,司机开车,半个月一个月不回家是常态。
郑教授连忙点头:“是我的问题。”他太忙了,尤其现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他作为经济政策研究室的总负责人,必须奋斗在第一线。
他想起前段时间苏红燕找他的事,问郑越:“她想读书是不是你的主意?”
“是。”郑越点了点头,“读书明智,她再这么下去,不仅把郑睿哲养废了,还会把家搞垮了。”
苏红燕特别宝贝她儿子,恨不得找个王冠给她儿子戴上,能不把儿子养废了吗?!
郑教授好奇的问:“你怎么让她想读书的?”
“巧用了一些手段而已。”
郑教授又问郑越:“你和宋棠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他知道他儿子喜欢宋棠。
郑越看着路边的树。
他想,他对宋棠,是一棵树对另一棵树发出邀请。
第255章
考场上。
周嘉熟练地寻找宋棠的位置, 这是高中三年养成的习惯。
对于宋棠,他一开始只把对方当作竞争对手,当作一个要超越的竞争对手, 可越关注,越了解, 宋棠就像长在了他心里一样。
他有点明白电视里那些爱上自己对手的戏码了, 因为真的有可能!
周嘉看了眼墙上挂着的表,十一点了,还有半个小时结束, 因为试题比较容易, 好多同学都交卷了。
但他知道宋棠不会的。
他问过宋棠,做完了检查好了为什么不交卷, 最后那几遍检查有意义吗, 说不定还会改错几个地方, 多亏啊。
要他说,与其翻来覆去检查还不如早点交卷,早点解放。
宋棠却对他说, 如果把一场考试当作一次人生, 她是不会提前离场的,她一定要等到结束的那一刻。
周嘉反驳,可考试不是人生啊, 提前考完,可以提前吃饭, 享受生活的灿烂。
宋棠依旧坚持她的想法, 她不会浪费考试时间的, 即便她全做对了, 还是要一遍又一遍检查。
周嘉只好跟宋棠一样, 坚持到最后一刻——铃响。
老师指挥道:“大家坐在位置上不要动,最后一排的学生起来收卷。”
试卷全部交上后,周嘉跑过去找宋棠:“你中午去哪吃?我们一起吧,正好下午还有考试,可以一起复习。”
宋棠收拾了下书包,一边戴手套一边对周嘉说:“去二食堂,我想吃鱼了。”
周嘉咧嘴道:“好嘞。”
说完后,他不由注意到了宋棠的新手套:“这是你新买的手套吗?看起来好漂亮,颜色和你的围脖很搭配。”
宋棠扬了下眉毛:“我的手套当然好看了。”
周嘉含笑看着宋棠自信的小表情,不由想起了高三文艺表演时宋棠唱的歌,哎呀呀,印象深刻。
不光他印象深刻,整个高中部的学生印象都很深刻。
他像有多动症似的拽了拽宋棠的手套:“你织的吗?什么时候教教我。”
宋棠见周嘉爪子不老实,便拍了周嘉一下,然后才回答周嘉的话:“不是我织的,郑越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