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不要哭”,陈北睨了他一眼,想了想他的反应,突然有些福至心灵,揣测到了他的复杂心理。
她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可想一想通顺的逻辑又几乎要笑出声来,她上下打量过周呈后慢悠悠的开口:
“我算是知道了。”
“你不会以为自己是第三者吧?”
哪怕是陈北都睁大了眼睛等待周呈的回复。
周呈静静盯着她。
陈北这个模样实在可爱,没有商场上的冷淡锐利,也没有平常的恶劣玩味,漂亮的杏眸盛着汪水,像只晨间鲜活的小鹿,他连日疲惫的大脑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到她语气中的震惊。
陈北看着他的模样就觉得自己猜得没错,忍不住轻咳两声,慢条斯理道:“你想什么呢?”
“在你心里我这么没有道德底线吗?什么男人都能看上?”
周呈当然不会这么以为。
有错也是他的错。
是他在引她犯错。
“没有”,他哑声开口,“你别生气。”
“我只是不想给你惹麻烦。”
陈北与他对视了一瞬,再也绷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周星星,你怎么这么好笑啊?”
她笑得肆无忌惮,走到周呈面前,揽住他的肩膀,趴在他耳边轻声说:“以为自己是第三者还来勾我?”
“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这么疯啊?”
“现在你知道了。”周呈缓缓回答,语气中再难掩饰自厌:“陈北,我就是个没有底线的人。”
“说完了?”
“嗯,说完了。”
“说完了做饭去吧,我饿了。”
陈北直起身,坐到床边,去拿自己的烟。
吃了小半个月不合口味的菜,她确实挺想周呈做的饭了。
也就只有周呈知道她的喜好是什么。
周呈默默点头要往外走,脑子里却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些什么。
陈北唇边咬着烟,最终还是漫不经心的喊住他。
“周呈,我是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不过有件事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
“我和池苑没有关系。”
周呈骤然回头,撞进陈北饶有兴致的目光中。
她笑容明媚:“周星星,可以去做饭了吗?”
周呈没说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恍惚。
一直浑浑噩噩的大脑像是瞬间归位,刚刚陈北说过的话迅速在他脑海里重新过滤,几乎瞬间抓住了其中的重要信息,恢复了清醒。
——你不会以为你自己是第三者吧?
——我什么男人都能看得上吗?
——周星星你怎么这么好笑啊?
从地狱到天堂,大概都无法形容他这一刻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阿呈这一章恋爱脑、笨得亲妈都在嫌弃
阿呈:我的卑鄙黑暗全部展露在她眼前了,太痛苦了。
北北:他好疯,我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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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陈北从来没有发现周呈是这样一个重欲的人。
明明长得一脸无欲无求的模样, 浑身上下都清冷骄矜,在床上却疯得不像话,一遍遍的叫过她的名字, 拖着她一起进入深渊并且沉迷其中。
从她告知周呈自己和池苑没有关系开始,整整两天,她都跟周呈厮混在别墅里。
像是被禁锢的水开了闸,一发不可收拾。
事实上,陈北自己也是愉悦的。
这么些天的烦闷像是一瞬间被剔除, 那种无趣、枯燥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同带走的还有周呈的痛苦。
陈北在这两天没有再感受到过他那样强烈的痛苦和自厌, 只剩下了快要溺亡的人骤然握住浮木后的不确定和不安,所以才会一遍遍的在迷离中叫过陈北的名字, 期待着她的回应。
陈北在床上并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溢出难以自抑的喘息。
她只会时不时沙哑的低声嗯一句, 猫儿似的, 带着些妩媚和性感。
周呈爱她这样的应答,直到最后她不耐烦了才抿了抿唇结束这一切, 轻轻吻过她的眉眼, 眸光深邃。
“周呈, 渴了”,陈北睨他一眼。
周呈从一旁拿了杯水喂她细细喝下。
陈北习惯了使唤周呈,她趴在床边, 肩膀上披着被子, 手却按在周呈腰侧。
江南的水养人,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在这片温软的气候下养出来的都是白皙的皮肉。
但周呈是有健身习惯的, 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恰到好处, 隐藏着无限的爆发力, 肩上上残留着上次救她后留下的疤痕,细细碎碎,但是并不丑,反而在他情动时给他多加了几分性感。
但是他的腰侧还纹着一个北字。
深黑的行楷,静静落在腰侧,笔力遒劲,金戈铁马,落在他的人鱼线间。
是他自己的字。
陈北在床上很喜欢吻他眼下的泪痣,撩拨得他眼眶发红。
可后来发现了这个纹身后,却新奇的开始抚摸过这个北字,一下又一下的不想放开。
周呈骤然握住她的手,“别摸了。”
在暧昧的琥珀色灯光下,周呈的眼底满是克制与隐忍,声音带着喘息,几近模糊,眼角泪痣浅浅,喉结上还带着陈北咬出来的痕迹。
无论哪一处都氤氲着云雨过后的桃色。
陈北却向来不是个听话的人,只挠了挠他的掌心,笑着问:“什么时候纹的?”
周呈俯下身抱起她,一边带她去浴室一边回答:“你走之后。”
陈北敛了些笑意。
周呈将她放进浴缸里之后与她对视,缓缓说:“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愿并且想做的,和你没有关系。”
他在陈北离开之后,在海水淹过自己的那一刻,第一次感到恐惧。
他在恐惧自己的淡忘。
他在海水中,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大脑,在海水中有一瞬间忘记了一切,包括陈北。
在从巨大的海浪里爬出来,躺在沙滩边大口大口的呼吸时,他没有对生死的恐惧,他只对未来自己可能会淡忘陈北这个可能感到惊慌。
他拖着满身的水渍穿过了陈北曾经对他极度不耐烦时带着他走过的大街小巷。
陈北爱玩,稀奇古怪的地方并没有少去,白墙黑瓦的小巷间藏着私房菜馆、藏着上世纪的照相馆、美发店、藏着平静下的勾栏、也矗立着纹身刺青馆。
被里面睡眼惺忪的大哥问及要纹什么时他沉默几瞬后吐出来一个“北”字。
“我看你长得斯斯文文的,浑身上下都是书卷气,看着像个好学生,真要在腰上刺个字?”
大哥耷拉着眼皮,劣质的二手烟呛得人蹙眉。
周呈却只面无表情的点头。
大哥看了他一眼,慢吞吞的在柜子里找工具,叼着烟问他:“要个什么字体,什么模样的?纹哪儿?”
周呈在旁边拿了马克笔,一整天没有吃饭,连手都在发抖,却还是一笔一画的将北字写在纸上。
“这样的,腰上。”
他清俊的脸上平静至极,马克笔的墨渍浸透了纸面,勾起的边角像是不平的山峦,一步一踉跄,满腔都是复杂。
纹身的银针穿透皮肤,打在腰间,刺痛连连,在这间近乎昏暗的小屋里,他想起了陈北曾经说过的话。
“周呈,如果有一天我不见了,你会有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的本事吗?”
那是高三的最后一段时间,陈北站在红得似火的天际下对他说过的话。
他们站在教学楼的天台上,一起趴在栏杆边俯瞰整片日暮下的土地。
那时候他只当她是在一如往常的逗他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