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早就下班了,太阳下山后楼里也没剩几个人了,就她那间屋还亮着灯。
岑旎下午工作时把手机调成免打扰模式,放在了桌面的角落边上,所以她埋头写字的时候根本没注意到屏幕的电话提示。
穆格从别墅找过来时是晚上七点。
楼道里很安静,岑旎翻动着笔记本,正专心致志地整理采访记录,却被突如其来的两下敲门声给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见穆格站在门边,握笔的手蓦地顿住。
像是有一瞬怔住了。
他穿得很正式,一身清冷干净的衬衣西裤,应该是刚结束工作就赶过来了。
“怎么,几天不见就认不得我了?”男人的嗓音还是一贯的慵懒漫不经意,但却含着笑意。
“你怎么来了?”岑旎没想到他竟然会到办公室来找自己,语气有些惊讶,但眉眼处蕴了层连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愉悦。
“打你电话不接,去你公寓也没见人,只好找这里来了。”穆格勾着唇走到她办公桌旁,双手撑在她的身旁,低头就要吻她。
岑旎刚好转头,边拿手机边说,“我忘了——”
他的唇刚好将她未说完的话语都堵住。
浅尝辄止的一个吻似乎不够解相思,穆格蓦地把她从椅子抱到了桌面按着人深吻。
他膝盖顶开了她的双腿,整个人压向她,但手掌箍在她的腰和后背上支撑着她。
也许是还在校园的原因,岑旎被他过分的炽烈惹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伸手推开了他。
因为被他吻得有些缺氧,她的语气不稳,“……不要在这里。”
听见她绵软的声音,穆格失笑地搂住了她,另一只扶着她的后颈,“就亲一下也不行了?”
岑旎撇了撇嘴,难得幼稚地和他计较起来,“你这是一下吗?”
穆格没回答,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问,“忙完没,去吃晚饭?”
“差不多了,我收拾一下。”
她从侧边跳下去,合上笔记本电脑然后把东西都收进了包里。
下到底层时,岑旎抬眸就看到了一辆白色的捷豹suv停在路边。
“你的车呢?”她问。
周围只有这一辆车,没有别的,她面露疑惑。
“就这辆。”穆格摁了手里的车钥匙解锁,那辆白色的suv车灯刚好闪了下。
“你怎么又换车了?”
虽然知道他不是普通的贵公子,但这频繁换车的速度还是惊呆了她。
而且这辆车还是白色的,车型偏小,和他往常的风格挺不搭,他的车大多都是纯黑色的,而且他好像更偏好那种霸气硬朗的车型。
所以看到他今天开这辆车,她还挺出乎意料的。
“今天你开车。”穆格把车钥匙丢给她,反而安排起她来了。
岑旎撩起眼皮看他,他却已经走到了驾驶位替她拉开了车门。
“让我试试你车技。”他弯唇扶着门。
一上车,岑旎刚系好安全带就闻到了一股香调,细嗅起来像是某种花的香味,清浅淡然却很好闻。
“好香啊。”岑旎目光在车里四周打量,没看到什么特别的香氛或者香水瓶,转身看后座也没东西。
“这车里怎么这么香?”她又吸了吸鼻子,转身问穆格,“你闻到了吗?”
“有吗?”他挑了挑眉,语气漫不经心地,“没闻到。”
“好吧。”岑旎耸了耸肩重新坐直来,双手扶上方向盘,“回别墅吗?”
今天周五,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又是一周的安息日,大多餐馆和店铺都关门,岑旎便问他,“我回去给你做中餐吧?”
“你想吃吗?”
穆格侧着身摸了摸她脑后的长发,“好啊,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还没吃呢,你就喜欢?我的手艺你又不是不知道,经常翻车。”岑旎一边说一边发动了汽车。
但细想起来,好像每一次她下厨,他都吃得很认真愉悦,吃完还会抱着她一顿夸,每当这时候她都只会无比同情他,觉得他肯定是没吃过正宗又好吃的中餐,所以才会觉得她那不咋样的厨艺做出的食物是美味。
“车子开得习惯吗?”车子开到卡梅尔隧道时,穆格突然问道。
“啊?”岑旎目视着前方,隧道里路灯的光线不算明亮,有些昏暗,她一脸专注地握着方向盘,“还行。”
说完气氛有些安静,岑旎忽然想起他换的头像,于是便夸他:“头像挺好。”
“我参考你的。”穆格笑了笑,“不知道该用什么做头像,就按照你那个头像拍了个差不多的。”
“参考我的头像?”岑旎用余光看他一眼。
她的头像是几年前在一个艺术馆拍的,那里当时展览了她父母的一件作品以及它的设计手绘稿,是一块羽毛云朵胸针,被裱在一幅黑色背景底板上,悬挂于墙面,所以她把那幅作品拍了下来。
照片里能看到暖黄的窄角度射灯聚焦在它右下角的文字介绍上,上面写的是这个胸针的名称以及创作理念,她把这一角设置成自己的头像后就一直没换过。
“那天我去公司的路上,透过车窗看到慕尼黑有一个聂鲁达艺术与文学展,就下车逛了圈,看到这首诗就拍下来了。”穆格倚靠在副驾驶,单手撑在车窗边沿给她解释。
他的声线在安静狭长的山间隧道里显得异常清晰,岑旎突然没由来地想,他们这歪打正着的算是情侣头像吗?
她还没想明白,车子穿过隧道后遇上了安全检查,执勤的士兵朝他们打手势,示意他们靠边停车。
在以色列经常会碰到这种设在道路中间的安全检查站,会有持枪的士兵进行盘查,碰到这种检查站通常只需要减速通过就行,但他们这次却被要求停车检查证件。
岑旎停车后下降车窗,接过了穆格递来的证件。
士兵穿着军绿色的迷彩服,胸前扛着一把枪走到了他们车边:“女士,请出示证件。”
岑旎递了过去,执勤兵看了眼证件又对比了一下脸,然后还了给她,“好了,您可以通行了。”
“谢谢。”岑旎点头,正准备升起车窗,却听见那个本来一脸严肃的士兵突然笑着说:“你们车里挺香啊。”
岑旎怔了一下,但还没等她说什么,那位士兵已经走到了下一辆车那了。
“你看,连别人都闻到了。”岑旎重新发车,还一边转头对穆格说。
穆格只是笑笑没说话。
回到德国区的别墅,岑旎把车停好,然而下车时被穆格喊住。
他站在车后尾箱,按开了门。
岑旎绕到车后,看他一脸神秘地站在夜色里,柔和的面容竟有些缱绻的意味。
“怎么了?”她把车钥匙递给他问道。
穆格抬手接过,然后扬了扬下巴,岑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顿时愣住了。
车尾箱里竟然摆满了整整一大片蓝紫色的薰衣草……难怪车里这么香。
盛夏的以色列哪儿来的薰衣草啊。
她还在愣神,穆格却一手把她拉进了怀里,语气轻描淡写地说:“不是想看薰衣草没看成?”
岑旎鼻子一酸,那时他们在南法没赶上薰衣草的花期,他给她补回来了。
她还清清楚楚记得那天离开酒庄时的那些遗憾,那些她以为的旅程中的遗憾就如同人生的常态,那些她以为错过的,好像都被他一一补回来了。
“现在是花期了。”他说,“我把薰衣草田给你搬过来了。”
“还有这个。”他随手把手里的车钥匙也抛到了那丛紫色花海里,云淡风轻地说,“这辆车也是你的,公交不准时,以后就不用等了。”
作者有话说:
1 英文与中文翻译均引自网络:聂鲁达爱的十四行诗之十七
2 布达罗亚:本文设定的一个架空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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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应许之地37
金属的车钥匙躺在一片蓝紫色里, 在暖黄的后排顶灯下泛着金属的光泽。
岑旎从他怀里抬眼望去,总觉得心尖又酸又软。
她仰起头,尖巧的下巴贴在穆格的胸膛, “这辆车太贵重了, 我不能收。”
“chloe.”穆格轻轻拍她的背,语气温和又体贴地解释,“我给你准备这辆车, 没有别的含义, 我只是希望有了这辆车你的生活能便利一点,更方便自在,平时去哪儿都能节省些时间。”
“况且这辆车对于我来说,只是一笔少得不能再少的支出。当然,我把它给你,你有自己的选择权, 你可以自由支配, 用或者不用,都由你自己决定。”
他的口吻真的好温柔, 用着最致命的蛊惑语气循循诱导, 既不给她压力,也不强求她接受。
他这么一个离经叛道的贵公子, 怎么能那么的懂得进退有度?
她好怕自己越来越沉沦在他不自知的温情里,明明他们本应是两个世界里的人。
就像这辆车,对于她来说是很昂贵的东西, 但是对于他以及他生活的阶层来说,可能就像买一束花、吃一顿饭、看一场电影一样平常, 他们的财力、地位和社会声誉根本不是她一个普通人触手可及的。
他们之间的差异太遥远了, 阶层的鸿沟不是那么容易逾越的, 会不会到了要离开的那天,她喜欢上他,她会痛得不能自拔。
她盯着他分明的下颌,发呆地想。
不过她这种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下一秒,她的双脚骤然离地,随即被一只大掌抱坐到那丛薰衣草上。
“你怎么——”她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穆格弯腰就亲了下来,岑旎一时忘了闭上眼睛,这样一个吻,在她杂乱无章的心绪里碾转而过,害得她再也没有办法让变得自己清醒。所以,她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在他的怀里软得不成模样,然后又被男人深深的抱紧在怀里。
他们好像是躺在泼天的浪漫里,接了一个再缠绵不过的吻,沾染一身花香。
馥郁的薰衣草香,夹杂着苦橙叶的苦涩,一起涌入她的鼻尖,岑旎即使再不愿意承认,即使心底再怎么的不在意,但他真的好像已经,一点一点地闯进她的心了。
那么长的一吻,他松开她时又习惯性地抬起手指的骨节用指腹拭去她唇边晕花的口红痕。
岑旎嗅他指尖的薰衣草香味,小腿晃荡了圈,问他:“你想吃什么啊?我给你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