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姐,这不能怪景总……”
南知的话说到一半,急诊室的大门突然被打开。
有一位寸头、戴着黑框眼镜的医生走了出来,南知记得,刚才和封弋一起进去的,就是这位医生。
她赶紧上前询问封弋的情况,医生语速很快地回了一句:“生命体征恢复正常了。”
而后,便又急匆匆离开。
悬在悬崖边的一颗心,终于稳稳落下。
身后传来封云挽带笑的哽咽,南知如释重负,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倒进了封云挽的怀里。
“知知!”所有人都被吓得失了神。
幸好,南知只是因为长途跋涉加许久未进食,有些低血糖,补充能量后,很快就醒来了。
去宾馆里洗澡换了干净衣服,南知又急匆匆赶到病房。
已经换上住院服的封弋还没醒,但脸色终于有了好转,和平日里睡着的样子无异。
病房里安静到针落可闻。
南知坐在床边,脑袋枕在床上,把他还稍显冰凉的掌心贴在自己脸上。
这一刻,她终于有了“他回来了”的实感。
秒针一圈一圈转过,外头已经被夜色吞噬,南知终于感觉到他的右手食指动了一下。
她惊喜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啦?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封弋眉头紧皱,摇头,逐渐看清了四周的景物,也逐渐记起,晕倒前发生的一切。
独立病房是有陪护床位的,封弋的余光扫到,低声问:“怎么不躺着睡?”
他的声音似掺着沙粒,干涩又暗哑。
“我睡不着。”南知站起身,急切地说,“你等等,我先找医生过来帮你检查一下。”
她很快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不多时,医生进病房给封弋检查了一番,终于也算给南知吃了一颗定心丸。
“没事了,这几天注意保暖,多补充流质热食。”
“谢谢医生。”南知把医生送出病房,关上房门。
眼眶里泛起水光,她不想让封弋看到,站在门口背对他缓了好一会儿,直到把想哭的冲动彻底压下去,才转身回到他身边。
想起刚才医生交代的,南知拿过床头柜上的保温盒,里面装的是封云挽之前拿来的热糖水,可惜现在已经半温。
她又急匆匆出门,找了微波炉加热,而后才拿着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喂他。
温暖从口腔直达胃部,封弋感觉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喝了几口,他问:“这是哪儿?”
南知瞳孔轻颤,脑子里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
“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封弋想笑,又虚弱得有些笑不出来,“我是说,这里是新宁,还是辅川?”
南知重重松了口气,又喂了他一口:“新宁,不过路已经修好了,姐姐说,明早帮你转院到市医院。”
“都来了?”
“嗯,我和爷爷,还有姐姐和景总。”南知温柔地解释,“本来他们都想在这儿陪你的,但是医院不允许那么多人陪护,说只能留一个,我就把这名额强占啦。”
封弋右手捏着她的一缕衣摆,轻轻摩挲,视线往下一扫,见右手腕上空空如也,眼神里闪过一丝抱歉。
“宝宝,对不起。”
南知不解:“什么?”
封弋半闭着眼睛,说话又轻又缓:“手链,我找了,但是没有找到。”
南知的右手本能地攥紧了勺子。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和阿婆是一起上山的,却没有待在一起,因为,他去找手链了。
吸了吸鼻子,南知把最后一口糖水喂完,她的右手伸进口袋,将手链取出。
干干净净的手链,和之前无异。
见封弋面露惊讶,南知笑着帮他戴上。
“在现场找到的,可能是陷进泥里了,反而没被冲走,你傻不傻,就一条手链,有什么好找的。”
封弋浑身无力,却还想着逗她:“那可不行,老婆送的第一份礼物。”
南知无奈地帮他掖好被角,叮嘱道:“你别说话啦,好好休息。”
封弋这才听话闭嘴,过了会儿,他抬眸看向墙上的时钟。
已经凌晨两点半了。
他又再度开口:“去床上睡。”
南知这次却格外倔强,说什么都不听:“我下午睡过了,现在睡不着,你睡吧,我在这儿陪你。”
封弋怎么可能相信,但她太过坚持,他也没有办法。
他费力地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上来。”
南知很是犹豫:“你身体还没恢复,万一我挤到你怎么办?”
“医生不是说需要保暖?”
潜台词,拥抱大概是最好的保暖方式。
说不过他,南知最终还是脱下了鞋子,却没有脱袜子。她动作轻轻地爬上床,侧躺在床的边沿,只占了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生怕挤到他。
封弋将她搂进怀里,摸了摸她的脑袋,过了会儿,他嗓音温柔地问:“怕吗?”
南知可以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坚强,但此刻,却装不下去了。
她把头埋在他怀里,声音哽咽:“怕。”
封弋能感觉到,胸口的衣料,渐渐被水沾湿,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发顶。
“别怕,老公在。”
第86章
“你一直是我的救世主。”
在他的怀里, 似乎格外好入睡。
早上,封云挽推门而进,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相拥而眠的景象。
她颇感欣慰地笑, 没有喊醒他们。
放下手里的热糖水,她出门办好转院手续,再回来时,封弋醒了, 但南知还在睡。
封云挽轻手轻脚地走到另一侧, 压低了声音说:“等会儿市医院的救护车就会过来。”
“嗯。”封弋半闭着眼睛,低低应了声。
封云挽看了眼时间, 有些不忍把南知喊醒。
她问:“她昨晚几点睡的?”
“两三点吧。”
“哎。”封云挽叹了口气, “昨天她走了那么久去找你,又坚持留下照顾,估计是累坏了。”
封弋瞬间眉头蹙起:“你说什么?”
封云挽这才意识到, 南知大概率没有把步行到新宁这事儿说给封弋听。
她噎了一下,转移话题:“没什么,吃早餐吧。”
就在这时,南知察觉到光亮, 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
她揉了揉眼睛, 在看到站在一旁的封云挽后,瞬间清醒。
起身从床上跳了下去,南知头发微乱,紧张地问:“云挽姐,是不是要去办转院呀?”
封云挽笑着安抚她:“我已经办好了, 别急, 吃个早饭吧, 吃完早饭救护车应该就到了。”
南知安了心, 却发现封弋的神色有些严肃。
她担心地摸他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封弋伸手握住了她纤瘦的手腕,拇指在她手臂上轻轻摩挲,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中午时分,封弋被转院到市医院,又做了一遍全身检查。
再次确认没有大碍,压在众人心头的那团乌云,才算被彻底拨开。
病房里,南知坐在床沿,喂封弋喝热饮,老爷子和封云挽则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休息,却单单不见南知说也来了的景延。
封弋靠坐在床头,看向封云挽问:“不是说延哥也来了吗?人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僵了笑意。
封云挽默不作声,低头削着一个苹果。
封弋心下了然:“你骂他了?”
“没有。”封云挽倒是坦然,冷冰冰补了一句,“我打他了。”
“……”封弋无奈闭眼,“这事儿和他真没关系。”
封云挽放下手里的刀,撞上茶几发出“啪”的一声:“怎么没关系?要不是他让你帮他出差,你会遇到这种事吗?”
“出差是去市区,停留新宁县是我自己的决定,而且,你知道他为什么找我帮他出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