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弋的裤子上,立刻出现了一个突兀的脚印。
南知低头一看,暗喊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便眼睁睁看着封弋拽着那孩子后颈处的衣物,像提了个小鸡崽似的,将他提到了面前。
他蹲下,不怒反笑:“你该庆幸,哥哥这年纪,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冲动了。”
女士立刻冲到他面前,把自家熊孩子护到身后,质问:“你想干嘛?”
封弋低头看了眼,很清晰地算了一笔账:“我这裤子,是国外定制的,面料不能水洗,只能送去店里给专业人员清理,运送费、清洁费等等,保守估计在三万块钱左右,支付宝还是微信?”
“……”女人满脸可笑,“你逗我呢?一条裤子洗一洗三万?”
“三十万的裤子,花三万清理,很奇怪?”知道她不信,封弋掏出手机,从相册里点开一张账单。
“正好,账单还留着,你不给也行,明天我的律师会联系你。”
女人低头看了眼,全是英文,但起码上面的奢侈品品牌,以及售价45000美元,她是看得懂的。
再看眼前这男人一派少爷的样子,想必确实是个大户人家出来的。
女人一下弱了气势,端起一张笑脸:“那个……先生,不好意思,您看我家孩子还小,我替他向你道歉可以吗?三万块钱真的太多了,我们就是普通人家。”
“不赔也行。”封弋指了指身后的南知,“向她道歉。”
“哎,好!”女人这回答应得毫不犹豫,立刻弯腰致歉,“抱歉小姐,我家孩子太不懂事,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育。”
南知知道她说的不过只是表面话,但在博物馆待久了,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太多,这种不文明情况,也不在少数。
如果每个都要深究,只怕她已经被气死了。
所以她只无声叹了口气,对封弋说:“我们走吧。”
封弋点头,跟着她一起出了博物馆。
多日未见,氛围有些尴尬,南知问:“你怎么在这儿?”
封弋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你放心,我不是特意来纠缠你的。”
“我没这意思。”南知其实自己也知道,毕竟在那母亲辱骂她之前,他完全没有出现在她面前。
“刚才的事,谢谢。”
“举手之劳。”
“那你这裤子……”南知指着那显眼的脚印,“要不这钱,我来赔吧。”
“不用,一百块钱一条,洗洗就行。”
“……”南知不解,“一百?那你刚才那图片是?”
“那是之前给爷爷买的礼物。”
南知差点破防地笑出声,这唬人的一套,果然是他的做派。
但同时,她很快注意到了他话里的漏洞:“你说,之前,所以……你买了还没送?”
封弋点头。
以他和封震业目前的关系,让他怎么送的出去。
南知无声叹了口气,想着下次再劝劝封爷爷,就当还他这个恩了。
沉默了一会儿,俩人异口同声地开口:“上次……”
封弋抬了下手,示意南知先说。
“上次,我说的有点过分了,我没有觉得你……烂的意思,就是纯顺着你的话接的,对不起。”
封弋没想到,她会主动和他道歉,指关节蹭了下鼻尖,他移开眼神,道:“是我的错,你道什么歉。”
南知轻轻地扬了下嘴角,虽然谁都没再多言,但又谁都清楚,这件事,在彼此各退一步的情况下,也就过去了。
“陆放和你姐的事情,我看到新闻了,但是他这个人,你还是尽量少接触。”
怕她又觉得他干涉她的交友自由,封弋正想解释,却听到她说:
“我知道的,他这个人打小就不诚实。”
“你怎么知道?”
“你喝醉了说的。”
“……”封弋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还说什么了?”
南知很诚实地告诉他:“说陆放这人爱权势,指不定我被卖了都不知道,说许亦文也不行,婚前就出轨,婚后更不老实,还说你……”
话到一半,却停了。
南知的双颊微微泛起了红,眼睫毛扑闪一下,闪躲了他的视线。
封弋却像是懂了什么,双手撑在大腿上,凑近了看她的表情,低声问:“怎么不往下说了?”
南知低声嘟囔:“其他没了。”
“哦?”
“真没了!”南知伸手将他推开,转身往地铁站的方向走。
封弋腿长,看似慢悠悠跟着,却还是很快就和她并肩而行。
南知横了他一眼:“你干嘛?我自己可以回去。”
封弋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上贴了一张提醒:【近段路灯维修,夜间请绕行。】
他微抬下巴示意南知看向那张纸:“路灯坏了,不安全,送你回去。”
南知伸手指向那耀眼的夕阳,“你自己觉得这理由离谱不?”
一来一回之间,冰霜融化,封弋无缝衔接地切换到了以前的状态,耸耸肩:“离谱吗?那我下次换一个,今天暂时没想到。”
“……”南知不理他,径直往前走。
封弋在一旁作报告似的:“七三今天好像又没精神了,趴狗窝里一动不动。”
南知终于停下脚步,满脸担心:“怎么会?水土不服不是早就恢复了吗?”
“可能想妈妈了,和他爸一样,这几天度秒如年,思念成疾。”
南知:“……”
要不还是继续冷战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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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怎么才能把微信加回来?”
封弋这人讲话, 有时候很难分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南知还是不放心七三,所以第二天一早就去了封家老宅。
封家的铁门是镂空的,透过栏杆, 可以清楚地看见花园里的景色。
南知还没进门,就发现今天封家似乎来了客人,是一个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生。
女生脸庞小巧,皮肤白皙, 穿着一身水墨色素雅长裙, 黑色长发用发簪随意地盘在脑后,垂了一股在背上, 看着端庄文雅, 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她的双手撑着大腿,双唇微微扬起,正低头打量着在小径上睡觉的七三。
大概是听到开门的动静, 女生直起身看了过来,见到南知,她似乎并不惊讶,反而友好地伸出手, 大方得体地主动打了声招呼:“你好, 郑惜惜,珍惜的惜,你是南知吧?”
“你好。”南知礼貌回握,惊讶地问,“你知道我?”
“我之前听封爷爷提起的, 说你和我差不多年纪, 会来陪七三玩, 还说我们性子挺像的, 肯定谈得来。”
南知笑笑,又问:“你是……封家的亲戚?”
“不是。”郑惜惜很坦然地说,“我爸让我来和封爷爷的孙子相亲的,但是他不在,我……啊!”
话到一半,听到南知声音的七三突然蹿了起来,把郑惜惜吓了一跳,惊呼着往后退了一步。
南知俯身抚摸着七三的背,抬眸向郑惜惜解释:“你别怕,它不咬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郑惜惜抚了抚心口,早已把刚才说一半的话忘了。
但南知却忘不了。
和封爷爷的孙子相亲……是封弋吗?
还没等她细想,郑惜惜的手机响,她低头看了眼,抱歉道:“司机到啦,那我先走了,以后有机会见面的话再聊。”
“好呀。”南知微微颔首。
郑惜惜往外走了几步,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拜托南知:“对了,如果你等会儿见到封爷爷的孙子的话,麻烦帮我带句话。”
“好,什么话?”
“如果他不想相亲可以直接拒绝,没必要答应了又不赴约,这样挺没礼貌的。“
南知怔了一瞬,点头。
待郑惜惜坐上车,南知摸摸七三的小脑袋,也转身进了主楼。
今天不是陪封爷爷下棋的日子,亦或许是为了给孙子相亲腾地方,封震业并不在家,客厅里只有张姨在打扫卫生。
南知和她打了声招呼,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
拇指在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南知闲聊似的问张姨:“张阿姨,刚才那个女生……是来和封弋相亲的吗?”
张姨一边拖地一边回答:“她说是,但是怎么来也不打声招呼,阿弋一早就出门了。”
“噢。”南知应了一声,没再多问,低头把水喝完,便回到花园陪七三玩儿。
玩了一个多小时,草坪上的阳光慢慢消失,四周好像突然暗了下来,南知抬头一看,天和刚才相比,变了个样,远处阴沉沉的一团,像是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