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陆既泽，无可指摘，却让人不禁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周世宁跟着他一路走，打到了车，以为是回旅馆，却不想陆既泽和司机报出的目的地是机场。
    即使是晚上，机场依旧人流纷杂，两人手牵手走着，比任何擦肩而过的过客都更像陌生人。
    手心出了汗，周世宁下意识想把手抽出来，没能成功。
    她隐隐感觉到相牵的手，对于陆既泽而言似乎是维系住理智的那一根丝线，扯断了，风筝也就在天空愈飞愈远，彻底坏掉。
    难道她是有什么特殊的气味，专门吸引这些披着正常人皮的偏执狂吗？
    周世宁忿懑不已，在飞机座位上自己和自己拧巴了会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几个小时的飞行并不平稳，虽然没有睁开眼，但她隐隐听到有人在谈论，知道外面下起了雨。颠簸不时发生，周世宁的人也仿佛罩在混沌之中上上下下，总归是觉得不安。
    飞速降落时的气压变化使她耳朵发痛，一点点醒转过来。
    睁开眼睛，周世宁先看到场景有些模糊，而后是无名指上的戒指。她疑惑地扭过头，陆既泽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睫毛眨了眨，仿佛在问她对于这枚戒指的看法。
    周世宁怒极反笑：“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是枚戒指而已，”陆既泽笑道，“也值得你这么大动肝火？”
    飞机落地的噪音，几乎盖过了他的下一句：“还是说你以为这是求婚的意思？被求婚……就算不答应，也没有必要生气吧？”
    话说到最后，已经完全变成了质问。
    眼前这个随时要崩溃的男生，和周世宁熟悉的那个温和包容的陆既泽，俨然是毫无干系的两个人。
    她喉头动了动，开口说道：“在我们交往没多久的时候，我是不是就和你说过，结婚这件事我是完全不考虑的？”
    陆既泽仍是笑着：“这我怎么可能忘。都已经说是礼物了，你不喜欢，等下随便找个垃圾场扔了就是了。”
    前排的乘客差不多都已经下了飞机，陆既泽也站起身：“我们走吧。”
    一路无话，回到阿姆斯特丹市区，两人找了家咖啡馆吃早餐。
    在咖啡的腾腾热气中，周世宁感觉神智终于归了位。坐她对面的陆既泽皱着眉头吃叁明治，他嘴角有伤口，咀嚼时难免会疼痛。
    叹了口气，周世宁说道：“对不起。是球场的那个人打的吧？”
    陆既泽摇摇头：“是我自己碰到的。”
    一顿饭吃到索然无味，周世宁拎起包，同他告别。
    假期里无事可做，周世宁闷在家里，等到冰箱见底才出门去超市。
    楼下停着车，她原本没有看到车内有人，然而在她经过后没几秒，车门打开，出来的人快步走到她的身边。
    想装不认识也是徒劳，周世宁语气冷淡：“要我去申请限制令吗？”
    时隔这么多年，她同贺昭说的第一句话，是对陌生人说的，而这一句，则更接近仇敌。
    贺昭和她保持着距离，仿佛很难开口一般：“陆既泽是姜启鸣的弟弟，他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飞驰而过的消防车不断鸣笛，打断了周世宁的思路。她觉得好笑：“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做疏不间亲？当面说一个女生男朋友的坏话，并不会让她更喜欢你一些，希望你能明白。”
    她连手都在颤抖：“而且陆既泽是独生子，拜托你撒谎也做好功课再来。”
    天空阴沉，并未落雨，可面前的这人像是被打湿的无家可归的动物，明明身形高大，却给人瑟缩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