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孩子，杜向东就想去何秀说的信义大街去看看。听她那意思，那边市场发展的还不错。可到了那边他算是知道为啥人多了，主要还是因为东西便宜。
    信义街这边主要还都是摆摊子的居多，道路两边的店铺多是小饭馆、家电维修或是一两间服装店，他去看了看，走的也都是平价路线，杜向东也就大致了解了这边情况。
    他看摆摊有卖时下港台那边流行的明星海报、蛤镜的，也有卖牛仔裤汗衫的，不过卖服装的居多，这东西门槛低一些，干的人也就多，不过他观察了下，有生意好的，也有生意不行的。
    街市中心位置的生意都还不错，偏一点位置的就看个人本事了，这不，他见街尾有个摊子围的人就不少，而那个摊子附近的却是没多少人。
    杜向东好奇走过去，就听到那摊子里有人大声喊道：“工厂老板跑路，厂子倒闭，咱们亏本大甩卖了哟，买的多还有优惠，走过路过的不要错过哟。”
    第123章
    杜向东听到这个宣传语不禁一笑, 同时又有些好奇，便走了过去。
    这年头大家做生意不像后世那么多花样，像这样的宣传语已经算是摊主有脑子了, 所以他才十分感兴趣。
    只是他走近后发现, 正在唾沫横飞的吆喝卖货的不是别人, 正是那天在火车遇到的大胡子。大胡子这次卖的主要是服装, 牛仔裤汗衫什么的，旁边还有一点墨镜，不过只有几副。
    观察了一会，他发现这家伙做生意时脾气非常好，总是笑眯眯的, 而且嘴皮子很利索, 有犹豫不绝的顾客，他就一个劲的说自己衣服多么多么好, 价格又多么多么低, 一副你不买可就吃大亏的样子。
    有那优惠价还要还价的，他也不恼，反而诉起苦来，说自己到南方批货多么千辛万苦，又说这个价只是今天, 而且货源不足明天有没有货还另说呢。
    也是他衣服质量都还不错，他挑款的眼光还行, 都是南方流行的款式, 买的人还是挺多的。
    就杜向东看的这么一会儿功夫, 他就卖出去了几十件衣服, 不过都是汗衫, 牛仔裤就卖出那么四五条, 后来还有个后悔回来退货的，这也可以理解，这牛仔裤不便宜，要六十五块钱一件，跟十多块钱一件汗衫比起来那简直贵太多了。
    现在才81年，还没有经历过几年过的物价飞涨，人均工资只有几十块钱，买条牛仔裤要花将近两个月的工资，这个价格就注定在这样的小摊不好卖，条件好点又想买好衣服的人家肯定去大商场了。
    不过杜向东还是挺佩服大胡子这个销售口才的，他自己其实更适合搞技术，销售他没太大优势，之前做的产品要不是产品质量过硬，在小县城也没什么像样的对手，他不可能这么顺利。
    又看了好一会儿，太阳都快挪到正中了，大胡子摊子上的人也越来越少，这时大胡子也看到了他。
    待招待完最后一个客人，大胡子一改在火车上对他不假辞色的样子，笑着跟他打招呼，还立即把摊子收了，“老杜，原来你是来了a市？正好，这马上中午了，走走，咱们一块吃饭去，我请客。”
    这家伙还挺自来熟，不过杜向东也没推辞，他来a市已经快一周了，可是新项目还没什么眉目，找个人聊聊也挺好。
    两人在附近一家小饭店要了几个小菜，大胡子还点了瓶牛栏山，他有些歉意的说，“这边的小饭馆都差不多，没什么特色，凑合吃点。”
    其实大胡子本来是想去别的街找个大点的馆子的，但是杜向东说在这边还有点事也就没去，其实他是想在这边多看看。
    不过这家店价格虽然便宜，但老板一看就正经学过厨手艺，杜向东便说这家菜味道还是不错的，大胡子这才得笑道：“没想到你小子嘴够叼的，不过也是，你手艺也是不错的。”
    他在火车上吃方便面时也跟着蹭了个块肉饼，虽说没有刚烙出来时的酥脆了，但外皮没有一般肉饼的油腻，里面的肥瘦相间的肉馅也一点不干，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肉饼了。
    当时他就蹭了一小块，一点也没吃够，对着杜向东媳妇就是一顿夸，企图再蹭块肉饼，可谁知对方却笑着说那肉饼是杜向东做的。
    他这才知道这家伙原来还会做饭，而且他居然还说家里饭都是他做的，简直跌破眼镜。这些年他搞生意，东奔西跑的去过不少地方，不夸张的说，大部分家庭都是女人做饭，男人会做饭的也不是没有，但很少。
    再结合对方居然还给媳妇打洗脚水，一点不觉得没面子。
    他就有点对杜向东有些好感了，这么疼媳妇的男人可不多。再后来就是对方提醒自己乘警临时巡查的事，让他逃过一劫。
    他当时临时下车还有些遗憾以后见不到这人，没想到今天就遇到了，所以他是怎么着也得感谢一番。
    两人边吃边聊，大胡子跟杜向东说他叫叶箫，也说了当时他是通过一块跑生意的合作伙伴先帮着藏了会儿货，后来就在下一站下了车。
    杜向东也就知道对方做二倒贩子也是有同伙，哦不，是有合作伙伴的，他们都是同一地方的，一块去拿货价格有优势，来去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这几年大批知青返城，再搭上市场冲击，国企效益越来越不好，许多城里小年青越来越难找到工作，这些人没工作一闲可不就容易惹事，所以现在治安很不好。
    所以叶箫有这么一批合作伙伴也不稀奇。
    几杯酒下肚，两人聊的也就越来越多，叶箫这人又是个话多的，于是就说到了他现在的烦恼事，“唉，我当时脑子也不知怎么就进了水，进了这批衣服......。”
    叶箫干倒爷这行差不多有两三年了，不过他这人没常性，卖的东西也是五花八门，一直是南边流行什么他就卖什么，不过以前也就是小打小闹，赚不了太多钱。
    这不今年黑市过了明路，政策放开，他就想大干一场。
    他拿出自己这几年的老底又找他姐借了一万，跑去南方进了一批服装。
    他以前是没正经卖过服装的，最多也就是卖过小件的，例如夏天穿的丝袜、冬天戴的帽子，反正都是小件的，于是他进货时也是下了功夫的，特地打听着去了g市最大的服装厂拿的货。
    不过大厂规矩也大，拿货数量可不小，他先是先是挑了款质量好又时髦的牛仔裤，就估摸着钱不太够了，于是只能又进了款便宜的汗衫搭配，而且为了进货价低，汗衫他可是拿了一千件。
    却没想到回来一个星期了，仅有汗衫卖了一部分，牛仔裤没卖出几件去。
    他这时也意识到是自己销货的路子有问题，现在可不像以前卖些小玩具明星海服之类的了。
    于是前两天他就跟他姐提想借钱开个店呢，唉，可他也不敢跟他姐说现在遇到了这么大困难，担忧他姐跟着上火，他姐本来因大儿子没了后就一直难受，后来生了二儿子小满后，小满也是个捣蛋鬼，才上小学却没少惹事，他姐时常被叫到学校。
    因此他也就早冒个头就没敢再跟他姐提了。
    “都嫌牛仔裤太贵了，”叶箫叹气道：“我想着再卖几天，不行就找找路子，连着汗衫一块处理给别的服装店或是商场。”
    杜向东闻言道：“你急着出货肯定会被压价的，而且你汗衫是短袖的，还不趁天气还热赶紧卖掉。”
    叶箫听了苦笑道：“我也想啊。”
    杜向东纳闷的看着对方，叶箫便把自己今天卖剩的货拿出来，汗衫的款式就是基础款，颜色是白色的，不过质量挺好的，是面料虽是棉布，但棉里应该掺杂了丝或是什么，杜向东也不懂，反正摸上去面料挺软，而且透气性还好。
    他也见这汗衫今天卖的不错，不禁疑惑的看着叶箫。
    叶箫这些日子也是实在没啥说话的人，可能憋坏了，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原来这款汗衫有十几个颜色，厂家那边不但有数量要求，还有颜色要求，一次要拿五个颜色以上。人人都知道黑色白色这样大众的颜色好卖，那其他不好卖的颜色岂不是没人要。
    当时叶箫没当回事，觉得这汗衫便宜，而且现在不像前几年大家穿衣裳不是黑就是蓝，现在大街上的年轻人穿着可是五彩缤纷的。
    可是他没想过，那是南边，a市这边相对还是保守一点，大街上年轻人就算追潮流也是少数。
    “这几个颜色就白色好卖，其他都不太行。”叶箫说道。
    杜向东捏着下巴想了想，“要不我给你出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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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下午，叶箫的摊子上就又堆满了衣服，一条条牛仔裤被整齐挂面架子上放在摊位最前面，五种颜色的汗衫被放在摊子上，叶箫的宣传语也换了，“大家停一停听我说，咱们厂家亏本大甩卖啦！买一件送一件啦，厂家大吐血啦！”
    来这条街买东西的人，对价格本来就敏感，这会儿一听他说买一件送一件，立马就有路过的好几个停住了脚步，等着这个大胡子摊主的下文。
    叶箫见立马有人停下来，赶紧更加卖力喊道：“买牛仔裤送汗衫啊，亏本大甩掉啦，大姐、同志，你们来看一看，咱们这都是港城那边来的货，都是那边最流行的款式，质量也是最好的，不信您摸摸这衣服。”
    一个年轻姑娘摸了摸汗衫，认为质量确实不错，又看了看牛仔裤，他们这牛仔裤也是现在据说南方最流行的嗽叭腿牛仔裤，确实是质量又好款式又新，于是姑娘便问，“那你这亏本价是多少钱？”
    有人问了，停下来的几人就跟着附和，但也有人适时的问，“你这衣裳为什么亏本卖啊？”
    叶箫先自动略掉了问价姑娘的话，回答道：“为什么亏本卖？这话您问的好，这一是咱们是厂家直销，二是因为咱们厂工带着二奶跑路了，欠了我们半年工资没给，我们也就只好搬货来卖了。”
    啊？！
    这话一出，驻足的观众就更多了，现在挺流行港城电视剧的，大家知道的也多，有不知道二奶是啥意思的，也有人跟着小声解释，于是这如同狗血电视剧的剧情自然就更加引人注目了。
    成功吸引更多人，叶箫更加努力表演。
    作者有话说：
    感谢於是天清日宴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22-05-20 23:34:33，谢谢支持！
    抱歉这阵子更的慢了些，这篇文快收尾了，有些纠结，会很快完结，鞠躬！
    第124章
    叶箫口才了得, 很快一出狗血大戏从他嘴里被说了出来。
    什么‘上门女婿用老岳父的钱发达了却嫌生了孩子的妻子成了肥婆，于是狼心狗肺的在外头包了二奶’，什么‘狼心狗肺的老板居然是个草包, 厂子经营不善还欠了大笔外债, 然后把陪他十几年的老婆抛弃, 带着二奶跑路了’。
    这一件件的, 简直集合家庭伦理狗血之大成，于是路过的人纷纷驻足，人越来越多，许多人听的眼睛闪亮，听到狗血时跟着惊叹, 听到生气处跟着气愤。
    这时叶箫一个转折, 又开始诉起苦来。
    将自己包装成了一个苦干半年多，却被拖欠工资的打工仔, 直言这些货就是他的工资, 卖不掉他可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卖了波惨后，很快人群就有了同情的声音，而这时就有人适时问起，“说了这么半天，你这衣服到底怎么卖法, 要是便宜我就买件。”
    有人问了，就有附和, “是啊, 你这汗衫多少钱一件？送啥啊？”
    许多人也是开始听说买一送一才停下来的。
    “这位大哥您问的好, 咱们的衣服都是港城那边的高档货, 是要出口的服装, 您看看上面还有吊牌呢, 本来都是明码标价的。”叶箫拿起一条牛仔裤，裤腰处果然挂着个做工挺不错的吊牌，上面写着‘零售价168元’的字样。
    站前面的顾客探头去看，看到这个价纷纷把嘴巴张成了‘o’型，纷纷开口，“你这也太贵了。”
    “一百多块的衣服谁还在摊子上买。”
    “就是啊，你这个咱可买不起。”
    叶箫老神在在的道，“大家听我说，我这给大家看的是出口价，这衣服在港城那边当然不便宜，但现在我只求能尽快卖了换钱，我家上有八十老母等着钱买药，下有五岁小娃等着吃饭......。”
    人群外的杜向东翻了个白眼，这家伙也太能说了，满嘴跑火车的，一会儿再说露陷，好在没一会儿叶箫就顺利拐了回来。
    只听叶箫说：“我这衣服不卖168，也不卖108，我卖......，”他特别卖关子的拉长的音，长到大家都想打他时才说出口，“我这一件牛仔裤，只卖79元，对，大娘，您没听说，79元您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被叶箫拉着的大娘摸了摸高档牛仔裤，质量确实挺好的，正好她闺女这礼拜日要相亲，要是有这么一件时兴的好裤子，也能让人高看两眼，可是她家里几口人虽说都挣工资，但家里用钱的地方也多，还是有些嫌贵。
    而且，去年闺女花了一个月的工资拖人在南方买了件大衣，也只是四十块，这个裤子也没啥厚实的面料，怎么就这么贵呢。
    叶箫一眼就看出大娘在犹豫什么，于是立时抛出重磅炸弹，“79块虽说是咱亏本吐血价了，不过为了尽快拿到我的工资，我就吐次血吧，从现在开始咱们买一条这个牛仔裤，送一件汗衫。”
    他说着就指了指摊子上新摆上去的汗衫，这些汗衫除了上午的白色，还有另外四种颜色，分别是绿色、蓝色、桔色和粉色，不过这些颜色并不是正绿或是正蓝，而是都有点偏艳的颜色。
    这些颜色都不太好搭配衣服，一般也就爱赶时兴的小年轻能接受，但在这年头赶时兴的也是少数，所以这些颜色好些人都有点接受不了。
    之前也是这个原因，叶箫才只拿出白色来卖，实在是别的拿出来也卖不了两件，还白把货搬出来。
    这次说是送的，大家伙也就没再说什么。
    本来79元就买条裤子，现在还得白得一件质量不错的汗衫，大家都觉得捡了便宜。
    于是，刚才那个犹豫的大娘首先就买了一条，付了裤子钱，就挑了件白色汗衫，拿到衣服仔细查看，“不错不错，这汗衫质量也挺好，摸上去可真软乎。”
    大家这才注意白色汗衫没多少，大多数都是彩色汗衫，于是又有几个担心送的会是彩色的，赶紧也跟着付钱挑起来。
    叶箫也不拦他们，他进的白色汗衫本来就跟彩色的一样多，这些天又卖出一多半白色的，所以他们挑不挑的，也挑不了多久都得剩下彩色的，他还‘好心’的提醒了下大家，“白色的汗衫一直是最受欢迎的大众款，剩的不多了。”
    他这么一说，挤上来的人就更多了，一下了就把他围住了，他赶紧忙着收钱拿衣服。不过即使这样还是有好些围在外头看的，很显然还在犹豫。
    叶箫赶紧又加了把火，“大家抓紧，我这服装有限，就卖今天一天了啊，卖完为止。”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