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云同是一愣,但转瞬即逝,若无其事将手里的名片塞进上衣口袋,直起身走向她:“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送东西,你呢?”白眠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碰上他,可是想想他所学的专业,又觉得并不意外。
“我有空就来这里坐坐。”
白眠一时没理解这句话,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
他垂下眼眸,越过满地狼藉,自下而上打量着她:“没伤到你吧?”
她摇了摇头。
“那就行,进去坐吧。”
“可是……”她为难的看向秋三:“等老板回来了,你们会很难做吧。”
秋三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望向站在台阶上垂着眼眸,一瞬不瞬俯视着白眠的秦牧云。
“会……会吗?”他看不懂秦牧云葫芦里卖得什么药,也不知道他和白小姐是什么关系,不敢贸然揭穿,于是鼓起勇气试探性问。
“又不值什么钱。”秦牧云轻描淡写,“没伤到……人就行了。”
“但那是宋朝汝窑的青瓷啊。”白眠以为他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假的。”秦牧云往楼下望了一眼:“谁会把真的摆在这种地方。”
秋三:“……”
别人不会,但是你会。
“真的吗?”白眠将信将疑,他的语气过于平静,让人分不清真假,而且隔得太远,她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恩。”他嗓子里透出一股子慵懒,跟哄小孩玩似的:“上来坐吧。”
白眠欲言又止跟着望他楼上走去。
不由回头望了一眼身后的秋三,秋三用手背向她挥挥手,示意她不要管,独自拿着扫把去清扫了。
白眠跟着秦牧云走到二楼的会客区,在他对面的红木沙发坐下,他起身为她斟茶:“喝茶吗?”
她点点头,半蹲起身:“我自己来吧。”
他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绕开她伸向茶壶的手,在紫砂杯里倒了一杯茶。
她轻声道谢,裙摆下交叠的双腿透着一丝拘谨。
他不动声色收回目光,靠坐在沙发上,故作轻松道:“你今天是去约会了吗?”
“没有啊。”白眠不知道是自己身上的哪部分给了他这种错觉,低头打量自己一番:”因为我穿裙子了吗?”
他自下而上打量着她,没有回答。
似乎并不相信。
“还是因为我擦口红了?”
他仍然没有回答,寓意深长的目光,让白眠总觉得他话里有话,好气又是好笑:“看什么?说话。”
他还是望着她不语。
白眠被气笑了,他也不由挑起了唇角,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白眠不再计较,挺直的腰背,缓缓靠在后面的靠枕:“你说,你有空就来这里坐坐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这儿打工吗?”
他想了想:“算是吧。”
不过给自己打工。
“那……”她欲言又止:“你那边还做吗?”
“哪边?”
“就是……”她有些难以启齿,手也难为情的跟着在空中绕了两圈:“你之前做得那个。”
他脸上疑惑更甚,她“哎呀”一声,他顿时恍然大悟,颇有无奈道:“没有。”
他的意思是,他从来没有做过那行,而她的理解是,他到这边来打工了,就不做那行了。
白眠顿时替他松口气,“那就好。”
秦牧云意识到她又理解错误了,不由眯起眼睛。
白眠对他眼睛里的深意浑然未觉,指着自己的手腕说:“我上次就注意到你手上这个了,是天珠吗?”
秦牧云顺着她的目光,抬起戴着褐白色玛瑙石的手腕:“这个?”
“恩。”她点点头。
“好看吗?”秦牧云问。
”恩。“白眠没有多想,她只记得最早的天珠出自象雄天珠,而今存世的天珠皆数古人遗留:“不过我也只是听别人说过,从来也没见过,所以,你这个是吗?”「2」
他抚摸着玛瑙的绳结,若有所思的垂下眼眸,“我也不知道,地摊上买的,五块钱两颗。”
秋三收拾了满地的残渣,走到二楼,准备给秦牧云汇报一声,正好就听到这句话,不由产生了一丝好奇,秦爷身上有什么是能五块钱买两颗的?
“那么便宜?”白眠没注意到走到门口的秋三,自是不信道:“可是你这个看着很像真的。”
白眠所学的专业,更多涉及的是考古学理论,各朝代考古,田野考古,随葬品等内容,涉及到遗址、墓葬、随葬品等,涉及的文物知识也相对宽泛,并不像文物学那么细致。「3」
“可能是你们学考古的,只知道真的东西,不知道假的东西。”秦牧云淡淡道:“市面上这种东西很多的。”
“那你在哪个地摊买的?”白眠想了想,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能力,戴真的天珠不太可能,但是五块钱两颗应该也不至于。
“忘了。”他放松绳结,将手串从手腕取下来,向她勾勾手,她不明所以俯身靠近,他温声提醒:“手。”
她隐隐猜到他要干什么,连忙坐直身摆手:“你跟我说哪儿买的就行了。“
“记不清了。”他顺势抓着她摇晃的手指,将手串戴在她的手腕,“送你了。”
秋三这才看清秦牧云说得五块钱两颗的东西是什么,险些没闪到自己的腰,上面总共有三颗形状相似的椭圆形西域天珠,每个天珠表面都有十二个眼,每个眼都是自然形成的,并隔空对应。
秦牧云之所以被称为秦爷,远远不止是有钱这么简单。
秦牧云的十二眼天珠,现在还有很多人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此时,秋三看向白眠的眼神已经从尊敬到了敬畏,俗话说得好,见珠即见秦爷,现在白眠在他眼里算半个小秦爷。
白眠自是不知。
而这头秦牧云已经替她收紧了绳索,她本想推拒,但是秦牧云眼睛里的真挚,让她明白了这不是一个普通的物品,是一个努力挣脱出泥泞的少年,最诚挚的心意。
这对于别人可能不算什么,可是于他而言,可能是他现在为数不多能赠予她的东西。
他那么努力摆脱之前的生活,开始脚踏实地的活着,自己没道理让他因为这件事难过,她捂着被他亲手戴上的天珠:“我会好好爱护的,谢谢你。”
秦牧云显然没想那么多,只是淡淡应了一声。
秋三见状也不敢久留,蹑手蹑脚退了下去,没走几步,门口的珠链响了,他闻声回头,只见几个男人气势汹汹冲进来:“刚才进你们店那个女人呢?”
作者有话说:
「1」、「2」、「3」:均来自网络,bd搜索。
第10章 找 茬
秋三一听就知道他们问谁,而且几个人态度如此恶劣,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不慌不慢倚靠在楼梯的扶手上:“咱们点儿只卖物件儿,不卖女人,你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你他妈少废话!把白眠给我叫出来!”为首的男人大喊道。
秋三听他还能喊出白眠的名字,顿时更觉来者不善,挡着他们道:“你们别光喊,有脾气把这店砸了。”
“你他妈以为老子不敢砸啊!”
“你敢你就砸啊。”
白眠隐隐约约听到郑意的声音,起身越过二楼的玄关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郑意待着几个人,站在楼梯下面跟秋三吵架。
郑父生日那天过后,郑意到她单位上都找过她好几次,没找到又带人到她家门口堵了她几天,现在又找到这里来了。
“怎么了?”秦牧云越过她的肩膀,看见气势汹汹的郑意,正准备下楼,被她一把拽了回来。
“你不能去。”
秦牧云单手插兜,歪头俯视着她。
白眠说:“你去找个地方藏起来,我来处理。”
秦牧云:“?”
白眠深吸了一口气,越过秦牧云往前走去。秦牧云反拉住她的手腕,“说清楚。”
她迟疑的看了一眼楼下愈演愈烈的形势,不由流露出一丝焦急。
“他能处理。”秦牧云看出她的顾虑,有条不紊:“我怎么不能去?”
前段时间,郑意放话说,要找到她口中的“奸|夫”,让她身败名裂,并去跪着给余思雅道歉。
她一直没放在心上。
然而今天偏偏在这里碰见了秦牧云,她倒是无所谓,可她不想因为这件事毁了他的人生,这种感觉就像是误入歧途的少年,好不容易回到正途,决定好好生活,然而却遭遇一场无妄之灾,让他觉得所有的努力无用,再次坠入歧途。
“因为跟你没关系。”
秦牧云直直盯着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看着他的眼睛,她就知道他在骂她骗人。
白眠有些慌张,楼下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郑意等人隐隐往楼上闯的趋势。
她来不及多想,四处张望,拉着秦牧云的手腕,在会客区对面的书画间藏起来,但没有没有任何遮挡的拱门,让她还是觉得不安全,又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门上写着“私人区域,生人勿入”的字样。
她犹豫了一会儿,拽着秦牧云躲了进去,门后是一间书房,似乎是老板平时办公的地方,窗户紧锁,窗帘紧闭,密不透光。
只有书桌上的台灯亮着,散发出昏黄的灯光。
她反锁上门,蹲在地上,让秦牧云帮忙把房门旁边的沙发推过来,秦牧云眼眸微垂,让她站远点儿。
她不明所以,刚刚退开,秦牧云单手提起沙发的扶手,将沙发拖动到门口:“够吗?”
沙发遮住门的一半,但她还是不放心,“再拉过来一点儿。”
“那你再站过去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