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较远,近视的廖芮赶忙打开手机的摄像软件,拉大焦距,试图确认对方的身份。男人确实是李勤年,无论是穿衣风格还是周身气质都十分独特,不难辨认。至于他身侧站距颇近的那位,显然不是刚挂电话、准备登机的成妙。
她眯起眼睛,女人的直觉让廖芮心中警铃大作。可两位虽然正在对话,内容却难以听见,贸然下车必定打草惊蛇,况且父母还在超市门口等候。前方悬挂的红绿灯即将转换,她当机立断,拨通了李勤年的电话。
最后一位行人顺利通过马路,司机踩下油门,连线的“嘟”声也在此刻消停,廖芮听见对面传来的问句,语气是李勤年一贯的清冷平静:“怎么?”
“我刚想联系妙妙,但她没接电话,你们在一起吗?”廖芮随口扯谎,特意提到成妙,想从中探究他是否心虚。男人好像没什么情绪波动,不紧不慢地回她:“成妙应该快起飞了,她的机票是今天。如果你找她有事,我可以把航班信息发你。”
“噢,行啊,那你在干嘛,最近忙吗?”她极力装作一切只是不经意的寒暄,希望能捕捉到关键证据,而对方简短的答复直接绕开这些:“还好,不忙,你还有事吗?”他们交集其实不多,即使大学恰巧地选在相同的城市,彼此之间的联结也只有成妙而已,按照往常,早就聊完正事,利落地结束话题。
廖芮知道刻意地延长时间有多引人怀疑,况且是对于李勤年这样机敏谨慎的人。迂回战术行不通,那就声东击西,她假装懊恼地开始抱怨:“领导临时派的任务,说是在科技园有份文件需要取,我刚到附近,可对方说出城办事了,要傍晚才回来。你在公司吗?我想找个地方坐坐。”
“不在。”他毫不犹豫地否认,廖芮也在此刻皱起眉头:“不在科技园吗?我以为你今天还上班。”
他还是那句“不在”,她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出去见客户了?”李勤年是独生子女,这是她能想到的陌生女人的唯一身份。
“不,我一个人在家。”
她仿佛听见心中微弱的叹息,由衷地感叹一句:“真可惜。”
挂断电话,距和父母约见的卖场还有八分钟车程,她低头缩放刚刚拍下的照片,目光聚焦在短发女人的侧影上。说是短发,其实已经稍稍过肩,只因廖芮和成妙都留着几乎齐腰的长度,总有个下意识的比较。
耀眼的荧光橘上衣,下身是剪裁经典的黑色西裤,脖颈处仿佛挂了条细细的金色项链,放大的照片太过模糊,看不清款式。她总觉得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没想通,车已停靠在超市门口。前座的司机转过身,态度极好地朝她微笑:“小姐,到了!”
廖芮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按下小程序里的付款选项,再程式化地打了个五星好评。外面气温太低,她先走进商店,选择好大小合适的推车,再找到内部醒目的标示,站在相应处等候姗姗来迟的父母。
发完“我旁边是个黄色圆牌”的提示信息,她心事重重地点开朋友圈,整个人陷入一种无比纠结的情绪。李勤年的确撒谎了,他分明和人单独在科技园街边,却不想让廖芮看见,甚至说出自己独自在家这样极其容易被拆穿的借口。但严格来说,青天白日,他们又都身处市中心这样的公共场合,实在不算什么私下谈情。
是否应该告诉成妙?还是应该等自己再悄悄打探?她踟蹰地往聊天框里打字,又不知道怎样措辞,从简单的字句到大段的解释,最后干脆全部删掉,退出两人的聊天框。
大学时期的室友突然发来提前的新年祝福,她正要回复,脑中突然灵光一闪,知道刚刚那股奇怪的即视感从何而来。
大学前两年,共友常常安排同城聚餐,她曾在席上见过今日这位“陌生”的女子。甚至或许不止一回,因为印象中两人没说过话,但她还能记住,足以说明曾经打照面的频率。
迅速发送自己刚刚拍下的图片,廖芮尝试从室友那里找寻线索:“Natalie,这个人你认识吗?”昔年的饭局她也陪着去过几次,说不定可以提供什么信息。对方反应很快:“啊!这不就是和你高中校友同所大学的女生!”
居然真能有所收获。廖芮十分意外:“你怎么知道?”“陪你去饭局的时候见过呀!其实前面几次也没交流,反倒是有一回你提前离场,她主动过来问我关于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