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进入寝帐,立刻意识到寝帐里还有其他人,我反应极快,手下意识地放到背后的双刀上。我定睛细看,背于身后的手又放了下去,原来此时呆在我寝帐里的不是旁人,正是刚刚做我女官的纪灵芸。
我上下打量了纪灵芸几眼,现在她已换下素衣,穿上侍女的服饰,一身粉白,轻缕如雾,薄纱如烟,脸上虽依旧没有涂抹胭脂,但看上去仍比以前妩媚动人许多。我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在这?”
我的问话把纪灵芸问愣住了,她疑道:“我是大王的侍女,不需要服侍大王休息吗?”
身为一族之王,服侍我的人有很多,但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在睡觉休息的时候要人服侍的习惯,刚好相反,我在休息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身边有人,尤其是不熟悉的人。
听闻她的反问,我笑了,走近纪灵芸,先是弹了弹她身上的薄纱,又夹起一缕她的秀发,笑问道:“你想怎么服侍本王?”
纪灵芸并不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当然能听出我话中的另层含义,她玉面一红,人也下意识地倒退一步,拉开和我之间的距离,垂下头,没有接话,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看来,其他的侍女并没有告诉过你,本王在休息的时候不需要有人来服侍,另外,未经本王允许的情况下,任何人也不得进入本王的寝帐。”
我说话的语气轻柔,但纪灵芸吓的一激灵,急忙跪地,说道:“婢女不知,请大王恕罪。”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出去。”我绕过纪灵芸,走到床铺前,慢悠悠坐下。
看得出来,我不是故做姿态,确实没有留下她的意思,纪灵芸脸上闪过一抹茫然,难道真像我说的那样,留下她,只是为试探张栋,对她并无非分之想?纪灵芸的心里既高兴,又有些失望,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第二天,队伍继续起程北上途中,因为有了纪灵芸的存在,我不再那么无聊。晚上我对她的态度非常冷淡,但在白天却很热络,让她坐进自己的马车里,听她讲述关于游侠门派的事。
白苗族现在的气候一天比一天暖和,但出了白苗族,进入东夷境内,气温又开始下降,穿棉衣热,穿单衣还冷,人们都感觉很不适应。
东夷方面负责迎接我的是卡波斯,这也是我的老熟人了。当初我起兵之时,东夷有增援我三万重装骑兵,名义上统帅这些骑兵的是东夷公主金璇,而实际指挥骑兵的人正是卡波斯,卡波斯家族也是东夷的传统贵族。
卡波斯统帅一万骑兵在两族边境等候,见到我之后,卡波斯先是施东夷的君臣之礼,然后再热情以拥抱之礼表达自己的喜悦和兴奋。我和他可是在一起并肩作战过,共同打过九黎军,也打过闻仲军。
看到是卡波斯迎接自己,我也十分高兴,由于专门学过东夷语,我和卡波斯交谈时无需翻译,能直接交流接下来,我没再乘坐马车,骑着马,与卡波斯并肩而行,边走边聊。
许久未来过东夷,我急需要了解东夷目前的状况,毕竟不是所有的东夷人都对我友好的,东夷族王的亲弟弟洛普斯公爵就对我充满敌意。
听我问东夷目前的情况,卡波斯幽幽叹口气,说道:“族王陛下虽然已经同意白苗王殿下和公主殿下的婚事,但白苗王殿下若想娶走公主,恐怕也不容易。”
我脸上不动声色,暗中却在皱眉,他疑问道:“卡波斯将軍,此话怎讲?”
“公爵大人并不赞成这门婚事,另外,罗基的王子艾瑞琪现在就在东夷城,而公爵大人是一直在极力促成公主和罗基王子的婚事。”
自己和金璇之间的事,怎么扯出这么多不相干的人?我问道:“那公主自己的意思呢?”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罗基王子在东夷城的这段期间,公主和他的关系一直……一直都是很亲密的。”说到此事,卡波斯有些吞吞吐吐,毕竟现在金璇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了。
我挑起眉毛,笑问道:“亲密到什么程度?”
如果我没来东夷,金璇和艾瑞琪真是互相倾心,我可能会放弃这门婚事,成全他俩。但现在我已亲自来了东夷,对金璇就是势在必得,即便得不到她的心,只得到她的人,我也得把她带回白苗族,不然我这趟东夷之行就成了白白浪费时间的无用功,我也会沦为人家的笑柄,白苗族的颜面是荡然无存。
我直截了当的发问令卡波斯有些尴尬,后者摘下头盔,挠了挠头发,说道:“具体的情况,我是不清楚的,不过,经常能看到公主殿下和罗基王子参加一些宴会,也有传闻说,罗基王子曾在公主那里过夜,还有传闻说……”
“好了。”我打断他的话,说道:“卡波斯将軍,能不能说些不是传言的消息?”
卡波斯老脸一红,干笑着耸肩摊手,说道:“那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说道:“我和金璇是婚事,是桑莫斯族王应允的,即便洛普斯公爵反对,即便金璇和帕维尔的关系非比寻常,这些也改变不了什么,不是吗?”
卡波斯表情黯淡下来,说道:“以前或许是,现在或者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哦?”
“族王陛下的身体每况愈下,洛普斯公爵已渐渐掌控大权,现在王廷里的许多大臣都被洛普斯公爵收买,东夷目前的局势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乐观啊。”卡波斯撇着大嘴说道。
我问道:“军队呢?东夷军队的控制权在谁的手上?”
卡波斯面色一正,说道:“将軍们还是忠于族王陛下的。”
我点点头,只要还控制着军队,那便说明桑莫斯的王权还牢牢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我疑道:“上次我与桑莫斯族王相见之时,族王的身体还很好,怎么会每况愈下呢?”
卡波斯说道:“族王陛下的身体本来是一直很健康,患病也是近期的事。”说着话,他怪异地看眼我,继续道:“自从族王陛下接到白苗王殿下的提亲书信,身体就开始渐渐不适,重病缠身。”
我再次翻了翻白眼,质问道:“难道桑莫斯族王身体不佳还和我的书信有关系?”
卡波斯连连摆手,急忙撇清关系,说道:“凑巧凑巧,我当然认为那只是凑巧而已。”卡波斯已四十多岁,比我年长许多,但他身上流露出浓浓的东夷人的特征,热情、粗野、爽直又乐天,像是个老小孩。
通过与卡波斯的交谈,我多少了解了一些东夷目前的情况,我也预感到了,自己这次的迎亲之旅恐怕不会很顺利。
数日后,我抵达东夷的王城,东夷城。
这座坐落于草原上的大城池依然壮观雄伟,远在数里之外就能看到城池的轮廓。再次来到东夷城,我心里感慨万千,直至现在我都清晰的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入东夷城是率领数千骑兵硬杀进去的。
现在自己再次来到东夷城,已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接亲的,世事就是这般的变化无常。
咚——轰——一声闷雷般的轰响声把正琢磨得愣神的我惊醒,下意识地勒住战马,举目向前观望。
咚——轰——又是一声剧响由东夷城的方向传来。
见我停马不走了,卡波斯凑过来解释道:“那是迎接白苗王殿下的礼炮。”
礼炮?我转头看了一眼卡波斯,既然有礼炮,那么一定有火药,看不出来,一直被大夏皇族称之为蛮邦的东夷竟然也能制造出火药了。我暗暗摇头,无意地脱口说道:“从哪弄来的礼炮?”
“提亚。”卡波斯神秘兮兮地说道:“族王陛下曾从提亚商人那里买过二十门礼炮,平时都藏于王宫里当宝贝,从未用过,这次白苗王殿下前来,族王陛下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欢迎你了。”
“哈哈——”我仰面而笑,说道:“那我真应该好好感谢桑莫斯族王。”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在琢磨,原来是提亚的礼炮,人人都说提亚科技先进,果然不假,只可惜他们不懂得应用,如果把礼炮改装成火炮,何必还用向白苗族请援,协助提亚共抗罗基军?
再向前走出不远,只见东夷城的城门前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两侧的人群都是东夷平民,有衣着光鲜的富人,也有布衣粗裤的穷人,人们伸长脖子,都在争先恐后的向自己这边张望人群的中央,则是密压压的东夷军队,一各个头顶重盔、身披重甲的东夷侍卫排列整齐,拦堵住两侧的平民。再向侍卫的中间看,则是东夷的贵族们,有些是穿着盔甲的将领,有些是身着华丽服饰的大臣,但不管是将领还是大臣,皆挺直腰板,高昂的头,威风八面,不可一世,态度傲慢。
在权贵的正前方,停有一辆做工精美、镶金镀银的马车,马车里半坐半卧着一人,这位正是东夷的族王,桑莫斯。
如果不是他的派头太大,我几乎都认不出来他了
在我的印象,东夷的族王是个红光满面的老头子,精气神十足,神采奕奕,可现在再看他,脸色苍白的吓人,毫无血色不说,还透出一股死灰,整个人瘫在马车里,精神萎靡,缺少生气。我不知道桑莫斯到底得了什么病,但看他的气色和状态,感觉患病不轻。
东夷对我的到来给了十足的礼遇,不仅患有重病的桑莫斯亲自出城迎接,即便是朝的文武大臣们也都出来了,而且还难得的放了二十响的礼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