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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苏时意不敢耽搁了,只能连连给闻凝赔罪,又承诺了下一顿大餐请客,这才被放走。
匆匆打包好面,她就按照手机发来的地址打车去了殷延家里。
路上,她看见路边一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心念微动,让司机停了下车。
很快,出租车就到了目的地,是北城市中心顶级的楼盘阙云苑,寸土寸金。
普通人打一辈子工都买不起一间厕所的程度。
苏时意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公寓楼,心里忍不住唏嘘。
殷延的家在顶层,她收了伞,进到电梯里,输入刚才许恒瑞发给她的密码。
很快,电梯升到最顶层,电梯门打开的一瞬,苏时意猛地怔了一下。
她把手里的伞放到一旁,视线缓缓扫过眼前的一切。
只有黑白灰三色的色调,虽说这种冷淡风的装修并不少见,可毕竟是住处,总会有些什么别的颜色或绿植稍稍点缀。
走进房子的这一瞬,让苏时意莫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就是殷延的世界。
没有任何生机和色彩,只有数不尽的灰暗,死气沉沉。
而她的闯入,似乎成为了这个世界里唯一一抹亮色。
就在苏时意刚打量完客厅环境,刚想转身时,身后忽然响起一阵窸窣声响,紧接着一团暗影措不及防地冲了过来。
那团不明物体扑到她身上,把苏时意吓了一跳。
她低头定睛一看,居然是只金毛!
毛发柔顺光亮,仿佛每一根都精致打理过,一看就是主人长期精心照料的结果,黑黝黝的眼睛望着她,虽然体型庞大,但丝毫不让人觉得害怕。
苏时意一直很想养只大型犬做宠物,尤其是金毛,总让人格外有安全感,从小她就喜欢的不得了,可因为母亲的身体不好,这个念头便只好作罢。
后来长大了,她又整天忙于工作,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有精力去照顾一只宠物,这个心愿就这样被一直搁置到了现在。
“十一。”
这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突然在身后不远处响起,苏时意猛然怔了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她循声回头,便看见殷延正抱臂倚靠在墙边,姿态慵懒闲散,不知道站在那看了多久。
所以刚刚他是在叫她时意?怎么突然这么亲昵?
太..太快了吧。
她懵怔地眨眨眼,耳根忽然不受控制地有点发热。
“你.....”
话未说完,殷延垂下眼,薄唇轻启道:“十一,过来。”
他话音刚落,那只金毛便摇了摇尾巴,听到主人召唤,却还是呆在苏时意脚边不肯动。
苏时意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
她瞳孔放大,难以置信道:“所以你刚刚是在叫它?”
他挑了下眉:“不然?”
“.......”
殷延你有病啊你给狗起个跟我名字念起来这么像的干嘛?
要不是她和殷延还没认识多久,她真的会怀疑他这是故意的。
殷延靠在那,看着她绯红的双颊,似乎意识到什么,唇角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淡笑。
“你以为我在叫你?”
这话问得苏时意一时语塞:“......”
是是是,是她刚才自作多情行了吧!
苏时意轻哼一声,蹲下来撸狗狗。
她还是有点意外:“这是你养的狗啊?”
殷延挑了下眉:“不然?”
苏时意吐了吐舌头,她只是有点意外而已。
意外殷延这样尖酸又刻薄的人居然还会喜欢狗。
“十一。”
他又唤了一声,蹲在苏时意脚边的金毛仍然一动不动,冲着苏时意不停摇尾巴,殷勤得不行。
“........”
苏时意低头看了看仍然黏在自己身边的金毛,唇角忍不住得意翘起:“看来它好像更喜欢我一点呢....”
话音未落,十一就站了起来,嗖得一下冲到了殷延身边。
她笑容一凝,转头一看,原来是殷延不知道从哪拿出一袋肉干。
十一闻到肉香味,自然颠颠地跑了回去。
殷延手里拆开的肉干拿出来一块,蹲下来喂它。
他的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领口的扣子散开,露出白皙精致的锁骨,莫名的禁欲和诱惑。
这个男人只要不张嘴的话,皮相就是十成十的蛊惑人。
他今天没戴眼镜,漆黑的眸更加深邃。
殷延轻提西裤,半蹲下来,裤脚上移一截,露出白皙的脚腕。
金毛乖乖地立在他脚边,吐着舌头,模样憨态可掬。
一人一狗,在一起同框时的反差感极强,却又不显得违和,透出一股奇异的温馨感来。
苏时意看着他的修长的手掌扶住十一的头,骨节分明的长指微微张开,指节微蜷,十一金黄的毛发从他的指缝里溢出来,衬得他的肤色愈发冷白,甚至能看见青色的血管凸起。
他不轻不重地揉了一下十一的后颈,像无声的抚慰。
男人的眉眼一如既往的冷淡,动作却又是鲜少见到的耐心和温柔。
见惯了平日里那个不近人情又冷冰冰的殷延,冷不丁看到此刻的画面,苏时意的心口忽地猛跳了下。
他低声说:“十一,张嘴。”
莫名其妙的,苏时意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也痒了一下,身体里没由来升起一股燥意。
为了忽视那阵奇怪的感觉,她只能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等着十一把那块肉干吃完,殷延站起身,看见苏时意还站在原地。
他抬了抬睫,眼神里辨不出情绪,转身朝餐桌走:“过来。”
苏时意回过神,连忙跟在他身后往餐桌走。
为了避免尴尬,她索性打包了两份面,坐下来陪他一起吃。
拆开打包盒,面因为放的时间太久,已经微微成坨了,卖相看着有些一般。
再加上苏时意本来就是吃完过来的,这会儿根本一点也不饿。
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刻意放慢速度,目光时不时瞥向对面。
冷白的灯光下,殷延就坐在对面,养尊处优的手握着筷子,吃面的时候不急不缓,动作斯文优雅,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几十块的蟹粉捞面莫名被他吃出了一种米其林三星的感觉。
十一乖乖地蹲在餐桌旁边,见殷延没唤它过去,便乖乖地蹲在苏时意脚边,任她揉搓。
苏时意没吃两口就放下筷子,注意力都在十一身上。
看到十一脖子上带着的一枚银牌,上面刻着名字和出生日期。
他居然已经养了这只狗五年了。
她有点惊讶,一边爱不释手地撸着狗狗,随口问道:“你为什么叫它十一啊?是那个数字的十一?有什么寓意吗?”
他答得言简意赅:“日期。”
那应该对他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吧。
如此想着,苏时意又脱口而出道:“怎么不叫它money啊,这样听着就更像你养的狗了。”
“.......”
苏时意轻咳一声,试图挽救局面:“我的意思是说,money这个名字一听就很贵气,和你一样。”
他这才淡淡收回眼,估计是懒得和她计较。
餐桌上气氛宁静,殷延坐在那吃面,苏时意就坐在他对面默默撸狗。
安静了没一会儿,苏时意又自顾自地喃喃开口:“我也一直很想养只狗来着,从小就想,可惜一直没机会.....”
本来她是自言自语,也没期望殷延回应她,没想到却听见他低声问:“为什么?”
提起未达成过的心愿,她唇边的弧度落了些,语气变得有些黯然:“因为没时间啊,我连自己的生活都保障不了,怎么能再耽误它。既然做不好,倒不如别开始....”
殷延淡声道:“都没开始,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好。”
闻言,苏时意微怔了下。
的确,她都没尝试过,就已经在心底认为自己做不好。
也许是因为,她有太多枷锁,她得先做好拾遗,有太多还没做到的事。
因为不敢分散精力,所以她担心自己没办法负起责任,只能将自己的喜好向后搁置,给更重要的事让路。
因为她还不够强大,只有足够强大,才能有足够的资格选择自己想要的自由,才能随心所欲。
回过神来,苏时意看见他放下筷子。
她弯起眼睛,又恢复了平时笑盈盈的模样:“面怎么样,好吃吗?”
殷延扯了扯嘴角,惜字如金答:“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