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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之上 第54节

    展厅前两排是主席台,面对观众,乐有薇本想让严老太等人坐在最前排,但展厅能够容纳1200人,对她们而言,是大场合,很可能会紧张。姚佳宁把最前排座位留给团队人员,分散错落排列,既不挡住村妇们,又稍稍形成一道屏障。
    团队人员是先锋官,也是村妇们的心理盾牌。严老太说:“我们前面有姚小姐她们挡着,不怕,你呢?”
    乐有薇回答:“你们都在,我也不怕。”
    梅子担心地问:“这么多人来看,但绣品只有76件,不够卖,大多数人不是白来一趟?”
    乐有薇很自信:“有看头的地方多着呢,我不会让他们白来的。”
    开场前5分钟,灯光师把光线调暗,整个会场都闪烁着星光,一幅幅梅花图片在四壁升腾,降落,定格,如梦似幻,场内惊叹连连。
    群星闪耀,寒梅疏影横斜,色调光影美轮美奂,不似在人间。秦杉看得目不暇接,尽管这些照片他很熟悉。在江家林待了两个冬天,他拍了上千张照片,此刻,被乐有薇分享给众人。
    严老太一行被姚佳宁带领着,在星光里走向各自座位。每张桌上,都有一个铭牌,金色字体刻着她们的名字。严老太拿起自己的铭牌,问坐在她斜前方的姚佳宁:“我能带走吗?”
    姚佳宁说:“当然,就是给你们留个纪念的。”
    村妇们都很喜悦,说像奖杯一样。乐有薇让姚佳宁给她们做铭牌的时候,特别强调:“按最好最精美的规格来做。”
    这时看到村妇们的反应,姚佳宁才真正领悟到乐有薇的心意。她提前把人接来,给予高规格招待,是想让她们的人生里,能有这样几天,脱离家庭身份的禁锢,不再只是谁的妻子,母亲、女儿或儿媳,也超于性别标签,回归到最简单的“人”,因为专注于爱好而被尊敬的人。
    现场气氛让村妇们的紧张感消弭了不少,也欣赏起梅花来。场内响起广播提示,有意向竞拍者,可向工作人员索要号牌,周围不断有临时起意参与竞拍的人,秦杉也要了一个。
    开场前2分钟,有两个人急匆匆走向第一排最中间的空位,坐下了。秦杉安心了,最瞩目的座位,是最重要的嘉宾吧,若是空着,乐有薇会不开心吧。
    倒计时开始,秦杉盯住后台,乐有薇站在了出口处,剪影轮廓修长。她大半侧颜都隐在昏暗光线里,白得像远山模糊的雪,最后的倒计时,她抬腕看时间,阔步而出。
    19点整,弦乐骤灭,灯光大作,乐有薇分秒不差,拿着叶之南送的拍卖槌,走到拍卖台前。她扬眉,还刀入鞘,出场时的英风烈烈尽收,展现给众人的,是洒脱随意的形象。她身后的大屏幕上,是前往江家林的行车路线图,久久定格。
    拍卖台上,乐有薇笑容亲切,潇洒翩翩:“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欢迎参加今晚举行的顾绣作品‘料理成风月’慈善拍卖晚会,我是本次的拍卖师乐有薇……”
    她环视全场,是可汗大点兵的派头,秦杉的心落回原地,长出一口气。夏至用眼角余光看他,乐有薇是个好战分子,很享受和听众之间真刀实枪的对决,这人看不出来吗?枉他自称是乐有薇的朋友。
    场子爆满,过道和入口处都站满了人。第一排最中间的座位上,叶之南和赵致远并排而坐,路上堵车,两人紧赶慢赶,才踩着点到了。
    叶之南望向台上,这次拍卖晚会的现场布置得很典雅,不流于常规。乐有薇本人也摒弃了拍卖师制服,穿得随性,廓形白衬衫,领口敞开两颗扣子,下裙是黑色裹身裙,很显身段。
    裙摆一侧开了小衩,随着乐有薇走动,露出一截纤白小腿,别具诱惑,但她刻意收拾得低调,妆容很淡,仪态也雅正,给人气度高华之感。赵致远为叶之南惋惜,唐家深如海,他只得放弃这等美人了,至少这两年得收敛点,但美人出路也多,劳燕分飞,可惜。
    乐有薇讲完开场白,开始介绍到场的嘉宾。首先是方瑶的父亲方博文,他作为善款监管公司的决策者,亲自致辞,获得掌声雷动,其次是那几位让许黎莉如雷贯耳的巨商助手和亲友,然后是团队众人各自最核心的大客户,最后,乐有薇介绍了赵致远:“这位是收藏界著名鉴定专家赵致远赵老师,感谢您的到来!”
    赵致远压根没以为慈善拍卖会能做成,结果还真让他意外,他问过赵杰:“李冬明帮的忙?”
    赵杰说:“怎么可能,那天在他家,他打得一手好太极。”
    赵致远不信:“他们私下勾兑,哪会告诉你?漂亮女人有的是能耐。”
    叶之南的女人搞点小名堂,赵致远能有什么兴趣,无非是今晚左右无事,来瞧瞧李冬明会不会到场。然而,拍卖规则都快讲完了,李冬明也没来。
    乐有薇按惯例程序,对所有规则都作出说明,手中激光笔一点,大屏幕出现了以王冕《南枝春早图》为蓝本的绣品,她一边走动,一边向众人普及“顾绣”这项民族艺术。
    乐有薇盘起了头发,脖颈如天鹅般优美,腰身挺得笔直,高雅如长公主之姿,走动起来,步步生莲。她转头时,秦杉看到自己送的那只玉蝴蝶发卡,停在她的发髻上。
    乐有薇是浓颜,妆容一重就很夺目,她在大场合都选择淡妆,峨眉淡扫,看起来很清雅。凌云猜秦杉根本看不出乐有薇化了妆,但她得承认,乐有薇这次发挥比上次好,不疾不徐,音色也美,如春风过耳,她侧过头去看同一排的秦杉,他的眼睛很亮,追随着乐有薇的一举一动。
    整个会场,乐有薇都一步步丈量过,信步而行,依次介绍严老太一行:“严碧玉,袁萍,王迎春,戴春玲,江冬梅,柳燕。”
    掌声一阵接一阵,村妇们挨个站起,笑得赧然又欣悦。这是她们人生里最被人尊重的时刻之一,一如生了儿子,或是在小辈考学、结婚生子的时候。
    乐有薇等掌声静下来,以闲谈般的口吻,讲述和严老太一行的结缘过程。她从偶然看到绣品,聊到严老太名字的由来,再道出她受惠于太夫人的恩泽,走上顾绣创作之路,当全场听到“碧玉妆成一树高”的玩笑话,且笑且鼓掌,气氛祥和。
    乐有薇把严老太请到台前:“严奶奶,我想很多人跟我一样,会很好奇,乡村生活不容易,您怎么还能一直保持这样风雅的爱好?”
    严老太答得很朴实:“风雅我一开始没觉得,就是当个手艺在学。刚开始很难学,太夫人教我要坚持,她说手上有事做,心里就不慌。后来我才知道,真是这样,有时心情不好,拿起针线纸笔,烦心事就放到一边了。”
    乐有薇保持着聆听而前倾的姿态:“太夫人对您影响至深。”
    严老太沉默一瞬:“她是我的恩人,没有她,我今天不可能站在这里。她去世七十多年了,我从没忘记过她,我想让大家都知道她的名字。她叫韩金枝,会画画,会绣东西,花也种得好,大家看到的梅花,最早都是她种的。”
    乐有薇问:“后来是您种的吗?”
    严老太说:“我种了,袁萍她们也种了。太夫人跟我说,一代代种下去,好好养着。”
    台下响起掌声,乐有薇又问:“您教大家顾绣,也是想像种花一样,一代代传下去吗?”
    严老太摇头:“那倒不算,是有一年,村里发大水,田里都淹了。袁萍说,天天下雨,门都出不了,闷得要发疯了,我就喊她绣点东西。枕巾啊,荷包啊,小家伙的围嘴啊,人一专心,就不烦心了。”
    严老太没用大词儿,但直指了艺术的本质:它给心灵和精神带来抚慰。乐有薇看向袁婶:“梅子跟我聊天时说过,严奶奶教您学顾绣,您教给了其他人。”
    被台下所有人看着,袁婶声音有点发抖:“严婆教了我没几年,颈椎出毛病了,绣不动了。我想着有人跟我一起绣,干劲大些,就喊迎春跟我一起学了。还有几个嫁到村里来的,看着新鲜,也跟着学了。”
    严老太补充:“就跟走夜路一样,身边有个熟人,两个人就都不那么怕了。”
    掌声过后,严老太对全场鞠了一躬:“大家来帮我们,但我们现在只拿得出这几十件东西,数量不够,对不住了。不过村里的梅花开得好,我们能招待大家的就是它了,有空去看看吧。”
    台下响起“好,去看!”、“去旅游!”的呼应声,乐有薇请严老太落座:“日子再难,也想有花看。这是严奶奶最朴素的心愿,她实现了,活下去,过得好,有花看。我也希望,今天到场和在看直播的各位,都能过上锦上添花的生活。”
    常规拍卖会要求拍卖师在拍卖过程中,保持中立,不能进行变相诱导,但慈善拍卖晚会,唤起情感共鸣,才是行之有效的手段。场子已然热络,乐有薇正待推介第一件绣品,嘉宾区门口,郑好匆促跑来。
    堵车堵得太厉害,郑好急疯了。车一到云豪酒店,她顾不上客气,轻拍着司机的胳膊,让他停车,跳下车就往大堂跑,一看几部电梯都在10楼以上,转身从楼梯跑上来。
    跑得太快,有点喘,郑好摘下口罩透气,一张嘴,一直咬着止血的棉花球掉出来了,手忙脚乱抓住。
    乐有薇眼中漾起泪光,郑好的嘴唇肿起,唇角和下巴都是淤伤,膝盖和腿也摔烂了,她该多疼啊。
    所有人都看到,台上的拍卖师恍惚了,她启齿,却发不出声音。叶之南以为耳麦出了故障,用眼神示意姚佳宁去查看,并带头鼓起掌来。
    第62章
    更多人以为乐有薇忘词了,鼓励的掌声越来越响,乐有薇强忍住几不可抑的泪水,笑得娇艳:“我想做这场拍卖晚会,固然是折服于顾绣之美,也因为,太夫人和严奶奶的情谊,让我深受触动。严碧玉奶奶不知道,碧玉的碧字,王冕的画,都是我永生难忘的记忆。”
    乐有薇停一停,望向郑好,微微而笑。她想告诉郑好,更告诉自己,郑好有多重要,几秒钟后,她再度开口:“接下来,我想跟大家分享一段往事。6岁那年,我的父母死于一场海难。”
    现场骚动起来,显然都没想到主持人会在这样的场合,当众撕开伤口。但乐有薇坦白又平静,像在聊一部使她有感而发的电影:“他们乘坐的客轮失了火,翻沉在大海里。之后很长时间,其实我都不太明白他们的死亡,对我到底意味着什么。后来,我学到一篇课文,《王冕学画》。”
    乐有薇用了最直接的死字,语声极淡,犹如清水点墨,秦杉大恸。乐有薇在会场走动着,眉眼盈盈,波光回转:“老师朗读课文:大雨过后,湖里的荷花开得更鲜艳了,粉红色的花瓣上清水滴滴,碧绿的荷叶上,水珠滚来滚去……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碧’字。老师教我们组词,碧绿,碧玉,金碧辉煌,碧海蓝天。我没见过大海,但它为什么是绿色呢?我不明白。”
    郑好心里很疼,赵杰和司机小贾停好车上来,站在她身边。赵杰递来果汁,郑好就着它吃了一颗止疼药,但还是疼,身体所有的地方,都在疼。
    乐有薇眼中盈着笑:“碧字由三个小字组成,可我们一家三口,只剩我了。写作业的时候,总写不下去,被老师罚写一百遍。三个小字,上上下下,浮浮沉沉,我摆弄不好它们,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写这个字了。”
    郑好眼泪滚落,顺着口罩往下流,乐有薇记得,她也记得。有天放学,她找不到乐有薇,跟着爸爸四处找,乐有薇躲在教学楼侧面的角落里,背对着人群,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乐有薇的声音很稳:“我的朋友郑好,跟我同级不同班,她举起课本,边哭边说,我把这页书撕了,世界上有很多人不识字,但你只写错了一个字,错了就错了,我跟你一起错。我看着郑好,我从幼儿园时候就认识的郑好,我问她,碧海蓝天,大海为什么是绿色的呢?大海是红色的。”
    现场很静,李诗云和小朋友都哭了。叶之南看着乐有薇,她诉说的是千斤坠顶的伤痛,但眼带笑意:“郑好的父亲是中学语文老师,是他教会我写这个字。后来,我战胜了情绪,清醒地面对了父母死亡,接受他们永远不能再回来。”
    拍卖台一侧,立着一人高的白板,夹有几张宣纸,旁边的方桌上备了笔墨纸砚。乐有薇走过去,提笔,蘸墨,抬头看向叶之南的方向,轻轻一笑。
    你说没见过我的毛笔字,今天写给你看。
    这处书写台原本是为严老太设立,乐有薇计划推出《九九消寒图》的时候,请严老太现场挥毫,反而是自己用上了。她提起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错误的碧字:“我总是写错,有时王字在下边,有时又把白字写到了左边。”
    都是错字,但透过笔锋,很多人都惊呼:“字写得真好!”
    赵致远低声对叶之南说:“只见过她的钢笔字,这一手行书,了不得。”
    以叶之南所见,在乐有薇这个年龄,就写出这种水准行书的人,陈襄也算一个。
    不思量,自难忘,辜负陈襄,是他的孽。
    但说起来,陈襄和乐有薇从性情到书法风格都不同。陈襄的字古雅纤侬,乐有薇的字放旷舒达,起笔是猛兽跃于纸背的势态,但随之又懂得收容,有锋芒,有敛态,恰如其人,方才她那一笑,是在说:“看好了吗?”
    乐有薇把错字揉成团,毫无眷念地扔掉,另取一张纸,下笔迅疾劲健,写下正确的“碧”字。
    一个翩若游龙的碧字,是蔷薇有刺,锋利挺立,如在号令精兵。一片盛赞声里,夹杂着嘘声:“肯定是描红,照葫芦画瓢。”
    郑好瞪眼,赵杰按住她的胳膊:“你是伤员。”
    掌声平息,乐有薇笑颜朗朗:“那个下午,郑好的父亲一笔一划写这个字。他先写王字,拍拍郑好的头说,这是我家山大王;再写白字,拍拍我的头说,这是我家白雪公主,然后他写下石字,对我们说,王白二姑娘,并肩坐在石头上。从此以后,这个字,我再也没有写错过。”
    遥远如前世的往事,乐有薇都牢记于心,郑好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乐有薇接着蘸墨,返身在碧字下方写下玉字,对严老太笑道:“严奶奶,太夫人教会您写字,郑好的父亲也教会我写字。他善待我,教导我和郑好学习书法,使我们拥有获益一生的爱好。我想,书法也好,刺绣也好,都是巨石,我们坐在上面,用来对抗生活的洪流,以及每一次灰心失望的时分。”
    掌声又响起,赵致远吁口气,一段故事,一个字,就把场内热度调到最佳状态,至情,至美,今晚的拍卖晚会能大成,儿子赵杰还有得学。
    乐有薇稍稍调整耳麦,眼神直望到人心里:“筹办这次拍卖晚会,过程很曲折。严奶奶和她的朋友们心疼我,劝我放弃,但我相信,善意像技艺,是有传承的,也会被传递。严奶奶,您看,这座中上千人,以及网络上无数关注这场拍卖会的人,就是证明。”
    她面向众人,深深鞠躬:“谢谢所有的你们,即使洪水滔天,善意也如同磐石,永无转移。祝福各位有能力自渡,有余力渡人,乘风破浪,自由自在。”
    小薇的网名是直挂云帆济沧海,就是这个含义吧。秦杉攥紧手中号牌,苦海无边,乐有薇笑谈人生,讲完自然而然消化掉,舌灿莲花进行下一个流程。
    掌声经久不息,乐有薇静待它淡去,语速柔和地推介第一幅绣品:“这件《海棠春睡图》出自袁萍之手,蓝本是明代画家作品,作者不详。朝代更迭,淹没了画家的姓名,但他的作品代代相传。人类追求的长生,在艺术领域得以实现。书法,绘画,刺绣,诗词歌赋,都是民族文化的瑰宝,为我们开启穿越时空的旅程,《海棠春睡图》是今晚的入口,起拍价为500元,每次加价以200元递增,喜欢它的朋友请举牌。”
    接下来的拍卖非常顺利。对于大多数看客而言,最触动心弦的是情感,自发参与竞拍者越来越多。举牌人接二连三,加价,争夺,再加价,再争夺,三次唱价,落槌,节奏紧张,竞争也愈加激烈。
    花上一两千块,就能拍得一件绣品,个人举牌者踊跃不绝。商户们则一口气拍得数件绣品,乐有薇以小问答的方式,让他们变相打广告,答谢他们的支持:“我看您专挑尺寸大的绣品下手,是作为家居软装吗?”
    姓崔的经理说:“对,当成装饰画,另外我还想再预订几件尺寸更大的,用作我们阿岚餐厅的屏风和门帘。”
    汉服社团的代表侃侃而谈:“下半年开学季的迎新生晚会,开场环节是汉服及传统礼仪展示,服饰我们准备得差不多了,但还想要一些具有民族特色的配饰,顾绣刚好切中了我们的需求。”
    庆心茶业的总经理连拍了十几件绣品,乐有薇笑得很舒畅,大雅之地有大钱,她对视频风格的坚持是对的,介绍道:“这位买家是庆心茶业的总经理连国兰连女士,贝斯特拍卖公司的大客户。连女士既是制茶专家,也是资深藏家,您今天亲临现场,拍下这么多绣品,大力支持慈善事业,实在令人感动,谢谢您!”
    实习生递去话筒,连国兰笑着说:“是绣品,更是艺术品。我拍下来,不仅仅是欣赏,还想邀请各位艺术家和庆心茶业达成深度合作,让更多人领略美,使用美。”
    连国兰是迄今最重头的买家,虽然众人都料之不及,但姚佳宁和乐有薇共事几年,很有默契,乐有薇给她一个眼神,她就把庆心茶业官方网站切换到大屏幕上。连国兰当众表示,庆心茶业将和村妇们签定5年合同,每年定制一批精美的茶盒,作为会员礼推出。
    连国兰的发言博得了阵阵掌声,李冬明由一位着装朴素的中年男子陪同,在掌声中入了场。他在任的时候,每天都会出现在本省新闻里,安保人员立即认出他:“李市长,您来了!”
    门口的实习生吓一跳,但全场已满座,嘉宾区仅剩的4个座位,是留给卢玮的,都放上了“已留座”的告示牌。实习生正恐慌,乐有薇看到了李冬明,赵致远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暗自一惊,随即起身示意,叶之南也会意,两人走到第三排,坐了卢玮等人的座位。
    李冬明和中年男子入座,拍卖会已进入火爆时刻,绣品悉数拍出,焦点绣品之一《牡丹白鹭图》出现在大屏幕。姚佳宁看表,19点50分,她离场而去,等候卢玮大驾光临。
    在嘉宾区入口站了十多分钟,姚佳宁才等来了卢玮一行。《牡丹白鹭图》的竞拍已到白热化,绝大多数观众都被火爆场面所吸引,卢玮携许黎莉落座,跟旁边的叶之南悄声打个招呼。
    乐有薇大脑运转速度和报价速度保持同步,她几次落槌之时,都被新的报价打断,最终,一位姓龙的厂长以18万拍得《牡丹白鹭图》。他的工厂主营汽车内饰,想把这件作品送给母亲贺寿:“她的名字就叫牡丹。”
    龙厂长的孝心赢得了全场掌声,李冬明也为之鼓掌,卢玮和边上的余芳交换了眼色。
    那天,卢玮看到两条原配穗子,心就一动,看完视频更为有意。许黎莉认为没必要捐助,卢玮很惋惜,但工作室要养活一大票人,她的时间得花在更能赚钱的事情上,许黎莉自有道理。
    商场上转型期的阵痛折磨人,沈志杰的辛劳,卢玮都看在眼里,她让余芳约见乐有薇。交谈后,她明确了想法。视频里,一帮过得很苦的女人,被乐有薇拍出了命火旺盛,让人看到了光明和希望,她本人谈及慈善拍卖会,眼神里有火焰,不可小看。
    娱乐圈是最信命数的行业之一,卢玮不止一次跟余芳说,不能轻视别人。你认为她不起眼,但谁知道她是不是能比你更有机缘,认识到手眼通天的人物?
    李冬明是退了,但在本省余威犹在,他和他那位荣升到要害部门的高徒徐副局长,都是值得结交的对象。也许乐有薇夸大了她和李冬明的关系,但是,赌一把。
    那天夜晚,在电视台录制节目,卢玮处处被当红小花旦压制,对许黎莉说:“给乐有薇打个电话吧。”
    许黎莉愣住,卢玮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老沈说,生意跟谁都能做,重在择人。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哪天抓住机会,就一飞冲天了。她现在想把我们当东风,我们给她这个人情又何妨?”
    聪明人会记得你帮过她。大屏幕上,善款数目即时更新,许黎莉向乐有薇看去,卢玮对她另眼相看,她这下是真的服气了。不靠她们,在最瞩目的《南枝春早图》还未开拍的情况下,乐有薇就筹到了40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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