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岑歆才说出这句话,唇止不住的颤抖。
他没有回答,但是他眼里那嗜血的欲望,一点不藏的摆在她面前,撕下伪装后,毫无顾忌的展现着他真实的性子。祁亦言出言提醒:“岑歆,梁易堃犯的罪,不致死。但是你大概猜到了,他可能还犯了其他罪,没有证据不说,且有了证据,判了死刑,对你而言,始终是不够的。比起法律的宣判,你更希望的是你亲手宣判并执行他的死刑。”
岑歆平和下来的呼吸又一次变得急促,她咬紧牙关,努力的平稳住自己,却在他面前,像个小丑一样,所有的丑态,无处遁行。
她突然也不再伪装,暴露出自己心中真实的情绪,反问道:“你是谁?”
祁亦言笑了笑,眉眼中,没有一丝温度,他低下头,声音很轻的说:“看来,你不愿意。”
他又抬起头说:“可是,你能压抑多久呢?一直以来,你心里有个声音在不断挣扎吧?当你拿起刀时,划破那一层层皮肤的时候,你是不是在想,如果是落在他身上,该从哪里下手?什么位置最好?应该落多少刀呢……”
岑歆突然打断他,也情绪崩溃,不知不觉,眼泪就下来了。
“对,我记得了,我也恨,可是,现在的我,现在的我……”
现在的她,贪恋幸福,贪恋陆衎给她的所有。可是,她又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岑栖的命,她母亲的命,过往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那是用血刻在心头,不可能抹去的。
她恨,她也慌,时间,可不等她啊。
祁亦言走到她身旁,他第一次,竟然用手拿着纸巾,擦去她落下的泪,手指却不曾碰到她的脸。
“我可以帮你,我可以把他交到你手里,你想怎么做,我都会帮你。但是前提,你要答应我一件,你要听我的,把他们全部都引出来。”
“他们是谁?你又为什么帮我?”
祁亦言却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收回了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说:“五年前,梁易堃想把你们姐妹卖给的人,是我的母亲,我母亲想把你们送给我。因为她害我失去了一件宝贵的东西,想要弥补。”
祁亦言恍惚记起,她总是这样,残忍的摧毁着他生命中每一样东西,斩断他所有的感情。同时,又一次次的给予他补偿,乐此不疲,直到失去陶哓哓,才彻底打破这循环。
岑歆突然问:“那为什么是我们?为了报复吗?”
祁亦言勾了下唇说:“梁易堃找到你们,确实是为了报复,他要报复的人,不是你父亲,而是你母亲,梁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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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偏执男法医作家vs蠢萌秒怂女编辑
第72章 替(二十)
随着记忆的恢复,对于岑歆而言,能感觉到震惊和害怕的,不单单是祁亦言说的这些话以及背后的真相,而是祁亦言本身。
从头到尾,祁亦言一直都知道且冷眼旁观,如果之前的事全部都不是意外和巧合,那么,背后操纵的人,是他吗?
如果不是,他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
一开始祁亦言确实说过,他来这的目的是想找一个人,原本以为是陶哓哓,后来才知道不是。陶哓哓对他而言,太容易了,所以很早,陶哓哓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他把陶哓哓圈进起来的原因,却不单单是害怕她再次跑走,而是来自于其他人。这个人,就是祁亦言一直所忌惮和寻找,他的母亲祁云烟。
祁云烟,她又和梁易堃的事件又有什么关系?
“与其自己猜测,不如直接问我,毕竟,现在是我求你合作,我会拿出一定的诚意来。”祁亦言勾唇,笑容很淡,眼梢也沾染点寡淡的笑。
岑歆垂下眼睑,为什么不问?因为她害怕真相,时至今日,有些东西已经开始慢慢的破茧而出。她害怕出来的真相,里面牵涉的人,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过了一会,岑歆侧过身子,她看着祁亦言,平静的说:“很多年前,我爸他参加的任务,就是找到毒枭梁泽,并且切断他们所有的产业链。梁泽有两个儿子,一个继承了他的所有产业,一个却被送到国外,没有音讯。后来,他们的卧底任务结束,很成功的端了他们的点。梁泽当场背着炸弹炸死,他儿子也用枪自尽,而梁易堃,是他送去国外的小儿子,对吗?”
“对。”
“我妈妈,是爸爸在那次任务中救出来的人,所以,是她把证据给了我父亲,才导致了梁家的覆灭?”
祁亦言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说起了梁易堃。
“梁易堃确实是梁泽的小儿子,他是被梁泽赶出的南城,说是国外留学,其实是人质。你大概不知道的一点,梁易堃擅长制/毒,17岁,他就自己提炼出毒/品……可是梁泽不需要另一个“自己”,所以,他选择资质平庸但手段更毒辣的大儿子,而梁易堃就成了弃子,但是至少保住了命。于是,他来到国外,结识了“暗/网”里的一条线上的人,参与进来,他确实开始做人口买卖的交易。交易是在网上进行,网站很隐蔽,只有他们知道,上次出现的“桃桃社区”只是其中最小的一部分,也是五年前被放弃的那块,这部分对于查证作用不大。”
“你母亲梁嘉,手里有一份资料,她交给了你父亲,而那份资料,是梁易堃给她的。”
祁亦言笑了笑,又说:“惊讶吗?梁易堃确实喜欢梁嘉,但是他喜欢的,是十四五岁的梁嘉。”
岑歆一下子脸色变得惨白,手紧紧的握着杯子,红润的指甲盖边缘,泛着青白。她们,那时候刚好是十四五岁……
祁亦言显然看到岑歆的反应,却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而是走到她面前,迫使她抬起头,看着他。
“我不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五年前的交易,他突然变卦,不打算交出你们。不过,也算他没回来。当时国外这边,也发生了一些事……我母亲,一直都很天真,其实他们那条线,早就被警方掌握。”
“是你?”岑歆几乎没有思考就问出来了。
她曾经听陶哓哓提过,他们是六年前分开的,那么,陶哓哓就是祁亦言口中被他母亲夺走的东西。而从他们被迫分别的那一天开始,祁亦言就进行着他的计划。
可是,祁亦言却否认说:“不是我,是我父亲,陶堔。”
其实,或多或少也有他的原因,只是这些,她不用知道。
祁亦言抬起眼眸,看着窗外那即将亮起却依旧昏沉的天空继续说:“我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卖到国外,还有他的妹妹。后来他遇到我母亲,他以为是得救,其实不是。之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恨。在他生命中每一分,每一秒,他都在等,寻找机会摆脱我们,摆脱这一切……”
祁亦言淡然的说出这些,可在说到最后陶堔的死亡时,有微微的动容,也就没有继续。
他的外公是“暗/网”里的人,主要做的便是人口贩卖,原本公司和他的所有是要交给祁云烟的。可那时,祁云烟已经不可自拔的爱上陶堔,并且用尽各种办法,把他禁锢在自己身边,带着陶堔进入他们的圈子,把他死死的和自己进行捆绑。
直到祁云烟如愿的嫁给了陶堔,他外公给了他母亲一件礼物,把自己的所有产权给了陶堔,而同时,他也给了祁云烟一瓶慢性毒药。
祁云烟天真的以为陶堔永远不会背叛自己,却不知道从一开始,陶堔就没有一刻的真心。在他外公死后,陶堔不出所料有了异心。生意被他一点点瓦解,那些黑色产业他也慢慢洗白,一点点挣脱祁云烟和他,然后带着自己的妹妹彻底逃离……
然而一切,祁云烟一直都看在眼里,毕竟,她的眼里一直都只有陶堔,没有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只是取悦陶堔的一个礼物。
他们一家三口,在变/态的漩涡中活着……
直到六年前,他们彻底在这漩涡中覆灭。祁亦言失去了陶哓哓,陶堔失去了希望,祁云烟失去了她握着的唯一底牌。他们一家,从此,真的变成了怪物。故事的最后,在陶堔的死讯传来的那天,祁云烟也给了他致命的一击,祁亦言亲手看着他与世长辞,为他阖上双眼。
陶堔怎么可能敌得过她的心狠毒辣?得不到就毁掉,可能是他们一直延续在血液中的病态偏执,怎么都抹杀不去。
所以,祁亦言一直沦陷着他们所创造出来的黑暗中,直到他看到他生命中的光,陶哓哓的出现。可却被他们直接践踏摧毁,残忍的告诉他,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陶哓哓也不过是他们创造出来的,是他们畸形扭曲爱情的殉葬品。于是,他也疯魔了,他游走于黑暗的边缘,一点点把他们全部拉下悬崖,彻底斩断一切。
为的,只是一个清白的身份,用着仅剩的干净,来到陶哓哓身边。机关算尽,背负着所有,只为博一次机会,一次救赎的机会。
可现在,一朝一夕之间,竟就被他们摧毁了,和六年前那场混战一样。
如此,那就一起毁灭吧。
祁亦言抿抿唇,眸光又如一开始时凛冽,他说:“岑栖和你,比我想象的更聪明,你们让梁易堃动了其他心思,便是他们失败的开始,甚至让他冒出了一个想培养你的念头。这也是你为什么会对解剖如此熟悉的原因,岑歆,是他教你的,他想培养你成为下一个“自己”……”
祁亦言如实说了她记忆中连不上的部分,她无法判断真假,但是,她明确知道一点,祁亦言在逼她做决定。
他母亲祁云烟应该是来到了南城,但是他查不到踪影。岑歆想,之所以找上她,应该是她身上,有他们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从她的身上下手,急切的逼迫她记起。
“我要怎么做?”
岑歆闭上眼,所有的光一瞬间熄灭,睁开时,窗外的天,快要亮了。
祁亦言眯起眼,看天边亮起的光,薄唇蠕动,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说:“如今,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他们背后不止你或者我知道的那几个人,有的,甚至是你很熟知和信任的人,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吗?
也许一手把你拉出深渊的人,正是把你推入地狱的人……过往那一张张熟悉的脸,从脑海里一一晃过,所感受过的温暖,也一一的涌上心头,最后却定格在了陆衎身上。
陆衎,陆衎……
岑歆想到时,心里一阵绞痛,脑海里浮现出岑栖死时的画面,她收紧了手,抬起眼睑,不再犹豫,她回答说:“想好了。”
祁亦言点点头,看向她时,微微的一晃神,随后很快恢复冷冽,转过身子说:“再等等,至少要等他出来,不然死在牢里,也不算报仇,他后面的人也不会出现。梁易堃的事,我会帮你,你想怎么做,只要我在场,就都没问题。至于陆衎那边,求证或者不求证,告诉他或者不告诉他,都取决于你。同样,我之后怎么做,也是取决于你的态度。”
“这样的诚意,够吗?”祁亦言算是给够了十足的诚意。
岑歆点头,祁亦言突然问:“现在,可以告诉我那份资料在哪了吗?”
岑歆微微一怔,她蹙起眉头说:“什么资料?”
祁亦言也不恼,反而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到现在,对于那部分记忆,还是一点模糊的印象都没有吗?”
岑歆摇摇头。
她的模样不像撒谎,祁亦言又陷入沉默,过了会问:“岑歆,这么多年,除了季奇山,你还换过其他医生吗?”
第73章 替(二十一)
陆衎天蒙蒙亮才回到警局,在办公室里,他沉默的站在那,久久的盯着前方的警徽。桌子上摆着现场的照片,还有他们搜索到的所有的证物照片。
在医院里,守了一夜,却没有丝毫的倦意,安煜还没有醒,安燃一直陪着。
他们的样子,总是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岑歆,那个黑暗里的房间,里面布满的监控的十多个屏幕,让他想到,他们去救岑歆时,也看到一个差不多样子的房间……
世事不愿脑补的他,这会却不由自主的去推测着他们过去……
其实,闻黎也好,还在牢里的梁易堃也好,他们所有光鲜亮丽,不过是一层薄薄的遮羞布,又能遮住多少罪恶的丑陋伤疤?恶心的满目疮痍,终究会化成脓血,渗透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只是,为什么那些本该在阳光下温暖长大的干净孩子们,为什么要背负这恶臭的血腥,用这么残酷的方法去揭开真相?
他看着警徽,不断地问自己,是他们,还是究竟谁的错,为什么不早一点察觉,如果再早一点……
“老陆,你在想什么?”
一个柔柔的声音,打断了陆衎的思索,他抬首望见岑歆,抿了抿唇,他走到她面前,什么的都没说,只是把她牢牢的抱在怀里。
岑歆被捂在他的怀中,紧紧的,没有一丝缝隙,身上有消毒水的味道。她的身体被有力的臂膀环住,周围只见沉稳的心跳声,温暖又十分的有安全感,仿佛她一生所求,不过就这么一个拥抱。
他头搁在她的脖颈,嗓音有些低沉:“对不起。”
岑歆有一瞬间怔住,笑容僵在脸上,她看到桌上的照片,已经到嗓子眼的话,一下子烂到肚子里,只是沉默着用双手回抱他。
拥抱的时间很长,他们两个人都静静地没有说话,外面远远传来阵阵的鞭炮声。
对不起……
这三个字,缭绕在岑歆的心头。
一直以来,都是她不断的在向人说,而她对陆衎说过最多的话,也是对不起。如今,第一次听到那个高大的人,难受的抱着自己,说着对不起,她是那样的心痛和不舍。
这个看似心比谁都硬的人,看透这世间所有恶臭悲凉之事的人,能撑起很多人希望和信念的人,也会有软弱的一面。他也是会为自己不能及时的保护到人感到深深的内疚……
岑歆搂上他结实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轻回应了一声:“没关系呀。”
“恩。”他也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松开她,反而搂得更紧了。
岑歆的心,软得一塌糊涂。第一次见到陆衎这个模样,一股股眷恋的情绪像一条条丝线,紧紧缠绕着她的心。
到口需要证实的事,突然不想问了。那些让她无措的未知,也突然不害怕了,有他在,未来如何,她好像能向前走了。
岑歆勾了勾唇,闷闷的说:“恩,但是,如果你把我闷死了,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