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完公粮第二天,陈茶就号召全村进入插秧环节。
一天下来,村民们才发现这插秧是他们干过的所有农活里最累的一种。
插秧第一步是锵苗运苗。
锵苗是个技术活,一般都是男劳力干。
要用铁锨沿着秧苗根部带着一层薄土铲起来。
看似挺容易,也是有门道的。
这秧苗锵好了应该是铁锨头大小一块,并且秧苗根部带的薄土厚度适中。
带的土厚了难掰也难缓苗。
带的土薄了,容易苗是苗土是土,插进地里漂了秧。
这一点感受最深的当属程樘。
本来按照陈茶的意思是雇人帮忙种就完了。
程樘不同意,坚持再忙也要亲自种水稻。就为了等秋天陈茶吃到的大米都是他亲手种的。
陈茶想帮忙程樘都不肯。
笑话,以前陈茶没怀孕的时候他都舍不得她干活,现在五六个月的身孕了,怎么可能让她干这种活。
哪怕村里其他人家里很多孕妇都下水插秧了他也不会让陈茶干这么活。
村里人都没那么娇气。但是谁也不觉得陈茶娇气,跟她是不是村长无关。毕竟陈茶一进钱榆村就这调调。所有的人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的陈茶就是全钱榆村女人崇拜的顶峰。
有钱又权有男人疼。
在她们眼里,陈茶这一胎要再生个儿子,那简直就是圆满人生。
当然陈茶和程樘都不这么想。
确切的说是程樘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想好好睡一觉。
插一天秧,比在工地上干两天活都累。
秧苗运进几乎放空水的水稻田里只是第二步的开始。
这泡透的水稻田,踩进去水和泥直接没到膝盖位置。
虽然已经到了春末夏初,但是早晨和晚上,水还是挺凉。
尤其程樘腿里还有钢钉之类的家伙,那感觉才叫一个酸爽。
第一天他跟陈茶都忘记了这事。
程樘又是个能忍的,适应了下就开始插秧了。
而陈茶起不了那么早。
插秧前要先分线。
就是用很细的绿色尼龙线贯穿水稻田两侧,每两根尼龙线中间间隔一米宽。
两头用木棍固定在沟渠上。
远远看去跟游泳池异曲同工,被尼龙线切割成一米宽的长条。
等分割好水稻田,人站在地头,一手托着秧苗,另外一只手从秧苗块上掰下两三株水稻苗弯下腰插进地里。
不能深,深了不容易换苗。不能浅,浅了容易被水冲走。
每一米的格子里,顺着尼龙线的位置插成四排苗,每排苗间隔约二十五公分。
一边插秧一边往后挪。
眼光六路脑后长眼还得时不时把地里不均匀的秧苗再分散一下。
全程弯腰不说,那脚往往陷在泥里拔都拔不出来,极其痛苦。
最气人的是,明明很用心找平衡了,等插完一格,站起来一看,自己插的秧苗歪歪扭扭丑极了。
关于这一点,全村只有一个人做的最好,那就谭新建。
谭新建的强迫症在这种时候体现出了优势。
每一列秧苗跟分割用的尼龙线一样笔直笔直的。每措秧苗之间的距离也标准的像尺子量过一样。
谭新建家也是一亩半地,张晓萌虽然还没生,但是已经超预产期了随时会生也帮不上谭新建的忙。
同样是一个人插秧。程樘一天半时间插完了自家这一亩半地。而谭新建足足用了五天。
他的强迫症可不只在插秧上,锵苗也是。
所以干什么都慢。
一向不怕受累的程樘都差点屈服在插秧面前,晚上揉着腰一脸委屈地跟陈茶商量:“媳妇儿,要不然咱们明年买大米吃吧?”
他再也不想插秧了。
惹得陈茶咯咯笑。逗他:“你不是非要亲手给我种大米吃?”
程樘纠结了三秒钟,道:“我赚钱给你买也一样。”
闹归闹,陈茶是知道种水稻多累的,主动给他按摩腿。
按到大.腿的时候,程樘叹息一声:“媳妇儿你再往上捏也没用,今天真满足不了你了!”
陈茶:“……”
她狠狠地往他大.腿内侧掐了一把。
作者有话说:
今天好像又是一万二。
最后一章不太好断,干脆都发了
第114章 、失足落水
等全村都插完秧苗, 就要上水然后施肥。
这里需要的不是家里那些粪肥,是化学肥料。
钱榆村的地太碱,光清水泡肯定不够, 需要肥料辅助扛碱。
等小秧苗缓过劲儿,扎根以后, 基本上就会规律浇水了。
开始的时候, 每间隔一天浇一次水, 扩叉以后间隔两天, 等到打穗的时候就不怎么需要水反而要晾田了。
因为陈茶时不时会离开钱榆村,所以把这些知识都提前普及给了村民。
还在村里找了个五保户专门负责看管抽水泵。
在钱榆村五保户约等于孤寡老人。
一个月之后, 钱榆村所有水稻田里的稻苗肉眼可见的拔高了一节。
他们真的把水稻种活了!
这样今年就能多一笔收成了。
陈茶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这次水稻种植如果再失败,真不是损失种子、水、肥料钱这么简单, 主要太打击士气了。而且开荒水稻田也是三年内不用交类似公粮提留这样的税,卖了粮食收入的钱都是自己的。
水稻田跟黄河边上的耕地差不多的面积,水稻产量不比小麦少, 重点是价格要比小麦高。
这样就能轻松实现全村人民的收入翻一番了。
一般在双河县,水稻的价格是小麦的一点五倍到两倍。
大约因为物以稀为贵,这里种水稻的地方太少了。
除此之外, 村民们种桑养蚕的意愿也高了许多。
因为陈茶全程教学,她那些土地们亲眼看着她只花了十块钱买来的蚕卵只过了四十来天就卖了二百来块钱。
大家伙觉得这个投入少产出高,都纷纷眼热要种桑树养蚕。
陈茶干脆把十亩开荒地的桑树都包给了她们。
那一亩黄河边耕地的桑树依旧交给李怀桑帮着养蚕。
她明面上只付了一小部分工钱给李怀桑拿回家交差, 私底下跟李怀桑说了她实际的工钱,并且告诉她等她能自立了再来找她领这笔钱。
李怀桑随便年纪不大,但思想挺成熟, 知道陈茶这么做的原因, 十分感激陈茶, 在养蚕的事上更用心了。
时间打马而过, 眨眼到了汛期。
陈茶每次到镇上开会,领导们都会强调防洪的必要性,要求每个村必须安排人在防汛屋值班。
防汛屋在护河堤上,每个五百米就一座小屋,供值班人休息用。
钱榆村小,从村头到村尾只有两个防汛屋,平时由村里两个老退伍军人看守。
现在应镇上的号召,陈茶安排了几个人有偿轮班值守。
所有人都以为今年会和往年一样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却没想到洪水这次真的来了。
以往每年春天,黄河里的水会变得很小。
少部分地方甚至会直接干涸,露出泥沙沉淀的河床。
等到雨季,黄河水又会慢慢变大,去年黄河水最大的时候能没过三河滩的地尾。
谁都没想到今年一到雨季,黄河水直接淹没了三河滩,而且每天都在涨。
来陈茶小卖部的村民们,最近都愁眉苦脸,也不像以往那样凑在一起聊些东家长西甲短了,现在每凑在一起就互相问这黄河水什么时候落回去,庄稼经不起这么泡,再泡几天就都涝死了。
百姓都如此着急,难怪镇上会这么重视。
镇上也好,县里也是,除了关心农民的耕地问题更在意的是百姓们的生命安全。
后来连市里都开始重视这事,每隔三两天就下来人组织护河提下游的村长们开会。还安排了相关工作人员往护河堤上运送石头运沙袋,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