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橙不想透露太多:“算是管理层。”
“也是盛来的?”
“对。”
“哇塞,”许娜娜感叹:“那盛来真是好多熟人呢。”
好多?
不等梁橙追问,谭珍珠风风火火地跑进来,一路赶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腰大喘:“我来了。对不住,路上有点堵。”
“得了吧,每次都是你迟到,堵车专堵你是吧。”
“那谁让我美。”谭珍珠一撩头发,屁股夹到梁橙和许娜娜中间:“给我腾个位置。”
许娜娜往旁边挪,谭珍珠隐晦地观察梁橙的神色:“你来参加聚会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梁橙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你不想我来?”
“当然不是。”谭珍珠跑得脑仁子疼,喝了口水,心里暗自琢磨,怎么把她带走,才不会让她起疑。
“你不是不记得嘛,我怕你对大家陌生,不自在。”
梁橙不疑有他:“娜娜说你在,我才来的。”
谭珍珠心情有点复杂。
梁橙拨了拨碗里的鱼片,轻声道:“而且,我想看看,会不会有人知道我和小矮子的事。”
谭珍珠的脑仁子更疼了:“你问到了吗?”
梁橙摇头:“可能真的没有这个人,是我把梦和现实搞混了。”
谭珍珠不知说什么好,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你们刚才聊到哪儿了?”
“聊梁橙的男朋友呢。”许娜娜实在摸不准这两人的关系好坏,“听说也是盛来的。我刚想说,盛来好多咱们同学呢……”
“哎这肥牛是不是熟了?”谭珍珠高声喊。
“熟了熟了,吃吧。”许娜娜给她捞肉。
谭珍珠拿筷子夹,心不在焉地按开手机看时间。
梁橙的手机就在这时进来电话。
徐晏驰的。
“我接个电话。”她起身从餐桌离开,走到安静些的地方接听。
餐厅人多,吵嚷声不绝于耳,徐晏驰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在哪?”
“同学聚会。”梁橙回答。
徐晏驰言简意赅道:“我现在过去接你,下楼等我。”
“怎么了?”这个要求太过于霸道,搞得梁橙满心奇怪,“我在吃饭呢,你找我干嘛?”
徐晏驰说:“公司里有点急事,要你过去处理。”
周末休息时间,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梁橙纳闷不已,但还是答应下来,挂了电话往回走,打算跟大家说一声提前离开。
她给梁橙夹肉:“多吃点。”
桌上一群人还在聊天,一位女同学叫了谭珍珠一声,问她:“今天聚会你有没有跟你老板说过,他还是不来吗?”
“我哪有那么大面子,你要能把他请来自己请。”
女同学手背撑着下巴,表情有些失望:“我连他联系方式都没有,你不是在他那上班嘛。”
谭珍珠一点都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语气甚至有些不好了:“那就别提了好吗?”
旁边的男同学缓和气氛:
“你还惦记呢。年年同学聚会,他就没参加过。”
“我说你们几个女的歇歇心思吧,人家什么身份,大忙人,哪有这闲工夫。上次看见他,还是在杂志上呢。”
女同学说:“都是老同学嘛,我就认识这么一个大帅哥,惦记一下怎么了?”
有人说:“要不你问问梁橙,她不是也在盛来工作?”
女同学朝向谭珍珠身后,问道:“嗳,梁橙,你在盛来哪个部门啊?”
谭珍珠猛地一下转头,看到梁橙拿着手机,神情怔愣地站在她背后。
她心里骂了句娘,刚要说话,梁橙开口,问说话的女同学:“你说的,是徐晏驰吗?”
“对啊。”女同学一下子没迷瞪过来,还问她:“他不是你们老板吗?有没有看在同班同学的份上,对你多照顾一点?”
谭珍珠的筷子举在半空,因为无力回天,陷入了懊丧的沉默。
“我不太记得。”梁橙声音有点轻,奇异的平静:“他也是我们同学吗?”
女同学这才反应过来:“哦对,我忘了,你不记得。——哎,不对。”
她脑袋别过弯来:“你不记得,他应该记得呀。”
“人家好歹也是个大老板,管理那么大一家集团,日理万机的。梁橙又不像珍珠就在他办公室,没照顾上也情有可原嘛。”
许娜娜本意是解围,没想到会适得其反。
梁橙笑一笑,说:“公司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大周末的怎么还有事,看来这大企业也不好呆啊。”热心的男同学问:“用不用送你?”
“不用了,谢谢。”
梁橙拿起放在座椅上的包包,看一眼谭珍珠:“jesse,你送我下去吧。”
谭珍珠无声叹口气,放下筷子站起来,陪着梁橙出门。
谭珍珠以为她会质问,也许还会发火,毕竟有意隐瞒对朋友来说等同于背叛。
但梁橙一直沉默着,站在电梯门等待时,盯着金属门发呆。
一直到下楼之后,走出商场的玻璃大门,两人站在喷泉池前,梁橙终于出声。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徐晏驰是我同班同学。”
她脾气实在太好,这种情况都没有冲她大声,反而让谭珍珠更加歉疚。
“所以他一早就认识我了。”
梁橙声音不高,其实不是对谭珍珠说,而是在告诉自己。
他可能一早就认出她了。
一直以来,其实只是她自以为是地在他眼皮子底下假装、扮演。他认出她却不拆穿,看她是不是就像看一个傻瓜?
甚至,他就是故意在耍她玩。
真的是这样吗?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真的没有认出她。
徐晏驰那样的人,天之骄子,大概从小就是众星捧月,对一个过于内向而没有存在感的高中同学,认不出来,好像能说得过去。
梁橙陷入一种巨大的彷徨与迷茫。
她不知道,是该相信徐晏驰比她想象的还要更坏,还是相信他的记忆力真的有那么差。
谭珍珠抱歉地跟她说着什么,梁橙脑袋里一团乱麻,心情翻江倒海般颠覆,什么都没听见。
只听到最后谭珍珠搂住她的肩膀,赖皮地说:“我不是有意骗你,你要是生气打我骂我都行,别真的不把我当朋友了。”
她拍拍梁橙,“剩下的还是让他亲自跟你说吧。”
梁橙晃了下神,谭珍珠松开她往回走。
白色宝马7系停在路旁,车牌是她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徐晏驰穿了件休闲的风衣,下车,长腿大步朝她走来。
他找到这里来,大概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通电话也是想要把她调开吧,只是没想到,差一点成功,最后还是被拆穿。
梁橙站在原地,脸色发白,看着他越走越近,那种被愚弄的羞怒便越来越强烈。
徐晏驰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眼神深不见底。
他伸出手来,梁橙反射性躲了一下。
她想起曾经和他有多亲密,自以为是地觉得在玩弄他的感情,所以即便是敌人,依然对他存有那么一丝歉意。
现在她觉得自己简直是白痴。
梁橙声音有点发颤:“你别碰我。”
徐晏驰手上落空,微一停顿,再次向前,不容置疑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身前。
“不先问问我就生气?”
即便这种时候,他仍然气定神闲,仿佛一切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的淡定让梁橙更气愤,仰起脸问他:“你从一开始就认出我了,对不对?”
“嗯。”徐晏驰承认得干脆、坦然。
梁橙气得想冒烟:“你知道我是你同学,知道我是谁,还故意装作不认识我?”
徐晏驰道:“我应该没有说过,我不认识你。”
梁橙一噎。
往前回想一遍,他确实从未说过这话。是她没有那段记忆,不记得,所以先入为主了。
现在想来,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在有意无意地逗她。
她的气恼像被堵住的烟囱,烟冒不出来了。
于是那股气在胸腔里四处乱窜,找不到出口发泄,憋得她胸闷。
徐晏驰又问:“还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