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来救救她。
谁都可以。
“……你怎么能喜欢他?”
“私奔私奔——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雷霆般震怒的声音与一柄漆黑的铁尺从高空狠狠地砸下。
救命——!
她无声地惨叫。
紧紧的闭上眼睛,恐惧要冲破颅顶。
“……”
预想里的疼痛没有传来。
杜窈小心地睁开眼睛。
是在一间卧室,布置舒宜。水泥与恶虎并不存在,似乎只是一场噩梦。
她松了一口气。
刚要仔细环视这间眼熟的屋子,后背抵上一个略烫的怀抱。
“怎么了?”
“做噩梦了。”
杜窈听见自己声音软软地抱怨。
不受控制地转身,视线里一张比现在尚更年轻桀骜些的脸。
大学时的程京闻。
他不轻不重地掐一下杜窈的脸颊肉,再挺温柔地把她往怀里按了按。
话比动作锐利。
“少胡思乱想。”他轻哂,“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听过没?”
“我知道。”
杜窈拿发顶儿蹭了蹭他的下巴。
“梦到什么了?”他问。
杜窈趴在程京闻的怀里,叹了口气,“有好多人告诉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然后他们站在水边,鬼似的,请我上一艘船。河的对岸是我的父母向我招手。”
“……我没有上船,还在与他们理论。他们就伸出好多只触手要把我抓到船上。我就被吓醒了。”
程京闻垂眸听她说话。
“我在想……是我错了吗?”
杜窈的脸上有许多茫然。
“这个梦好像在警告我,要回到原来的轨迹上。做我该做的,不做我不该做的。这样大家高兴,一切才可以恢复正常。”
程京闻:“但是你高兴吗?”
“我?我可能不重要吧……毕竟如果大家都希望这么做,应该代表一定程度的正确。”
杜窈声音低低的。
“……是不是我真的错了?大家都是这样想的,就像一百份答卷里只有我一个不一样的答案……是不是挺奇怪的。”
“不。”
程京闻的手穿在她的发间。略一用力,杜窈便仰起脑袋看他。
灰蓝的眼轻眯着,散漫。
“思修课是不是没好好上,”他扯一下嘴角,“人和考卷怎么能比?考卷有固定答案,人的想法是没有的——不然为什么称作人,不如玩具厂批量制作的木偶。”
杜窈的眼睛明亮一点。
“况且,你说要大家高兴——”
他俯下身,去咬她的嘴唇。沉冷的嗓音沾湿,潮潮地附在耳边。
“我只想要你高兴。”
“杜窈,去做自己想做的。”
……
一恍神。
杜窈睁开眼睛。
白色窗帘,粉色的被单。还在明江国际的卧室里。
手腕上一阵刺痛,清晰地提示——
这才是现实。
杜窈出了一身细汗。
掀开被子坐起身,打开手机。凌晨四点二十三。
她想见程京闻。
不见他的一周,这一天格外想他。
梦里的公寓,小猫。缠绵悱恻的亲吻与有力炽烫的拥抱。
杜窈想一想就会鼻酸。
她要见程京闻。
现在。
-
苏城天气还好。
明朗的晴空,细风和煦,卷起路边的枯叶也很轻,比上京更婉约的烟雨气氛。
杜窈在一家小摊上喝粥。
滑蛋牛肉粥,熬得鲜香浓稠。面前一笼豆腐包,鲜辣,配一碟陈醋。
鼻尖儿冒起汗。
倒是驱散了胃里昼夜颠倒的不舒服。精神一些,看一眼身边的行李箱,又泄气下去。
她在干什么啊?
一腔冲动地来苏城。
既不知道程京闻在哪里工作,也没有想过是否会打扰到他。
要是亲自去问——
她的心思肯定会被全部猜到。要程京闻来追她吃苦的计划也要泡汤。
真是沉不住气。
杜窈懊恼地检讨自己。
还在拿勺子划拉粥里倒映一张垂头丧气的小脸,边上突然有人很惊讶一声。
“小窈?”
她循声去看。
淡紫色毛衣的小姑娘手里拎着两袋包子,睁大眼睛对视。
“原莺?”
杜窈一愣,“你怎么在……”
“我家在这附近,”她抿起一个笑,“最近放假回来陪爸爸妈妈。”
“你是苏城人呀。”
与软乎乎的小姑娘讲话,杜窈声音也放轻一些。
“对,”原莺好奇地看她的行李箱,“你是来苏城旅游吗?”
“……嗯。”
“程哥没和你一起吗?”
“没有。”她赶忙摆摆手。
原莺的眼儿弯起来,“那我把早饭送回去,来找你玩可以吗?”
“当然可以,”杜窈笑,“我在这里等你。”
原莺立刻跑到门边,“等我!”
家挨得的确很近。
杜窈吃完最后一口豆腐包,原莺从街的对面小跑过来。
紧急看过旅游攻略。
再问了原莺几个推荐的地方,便起身,叫一辆车与她一起。
从平湖公园坐船到邳象山坐缆车。
纵览。十一月的苏城依旧一片生机盎然,火红的枫接上苍翠的松柏,少有枯败的景象。
杜窈心情放松许多。
去看原莺,自从上缆车接一通电话,有些忧心忡忡的。
便问她,“怎么了?”
原莺看了看她,突然眼睛一亮,“小窈,你这次来苏城几天?”
“可能……两三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