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越排在她身后,视线越过她的头顶,看了眼窗口里的菜,很快面露难色。
又看了眼温降不锈钢餐盘里的菜,炒得发黑的藕片、稀碎的鸡蛋羹,只有糖醋里脊勉强能看。
最后叹了口气,迎着打饭阿姨的催促颓然回答:“跟她一样吧……”
收起饭卡后,两人带着餐盘找了个位置坐下。
温降一路上收到各式各样火辣辣的视线,被盯得头皮发麻,然而迟越强行把她挂在身边,逃都逃不掉,最后好容易找到座位,便自欺欺人地埋下头,只盯着餐盘里的菜,专心吃饭。
迟越在她面前拎着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的筷子,皱着眉心挑挑拣拣,在这个距离下,甚至能闻到糖醋里脊酸得冲鼻的白醋味。
到头来强忍着不适吃了一小块藕片,整个人都陷入失去灵魂的沉默:“……”
但他没有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的习惯,良久后,总算咽下藕片,低声评价:“食堂比你做的还难吃。”
温降还是第一次听他评价饭菜的好坏,手里的筷子一顿,犹豫片刻后问:“你觉得我做饭很难吃吗?”
虽然和李阿姨的手艺没法比,但他这两天都好好地把饭吃完了,她还以为他不讨厌。
“……”迟越本来只是被藕片恶心到,随口一说,谁知道她问得这么认真,抬头瞥她一眼,轻咳了声,“……不难吃。”
温降闻言,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还好她今晚就回寝室住了,接下来不会再给他做饭,所以难吃也好,不难吃也好,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迟越注意到自己说完话后她的表情,睫毛耷拉着,一脸苦情相,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烦。
顿了顿,也不想再吃第二口饭菜,搁下筷子问她:“你又不高兴了?”
“嗯?”温降眨了眨眼,抬起头来,很快回答,“没有啊。”
她否认得太快,没有诚意。迟越睨她一眼,语气不善地警告:“吃你的饭,别不高兴。”
他的话说得别扭,温降困惑地歪了歪脑袋,猜不透他想干什么,只注意到他面前没再碰第二下的饭菜,想了想放下筷子,对他道:“你等一下。”
迟越不置可否地往后一靠,移开视线,随她的便。
几分钟后,温降带着一瓶矿泉水回来,放到他面前。
迟越想不到她还挺照顾自己,倒也不完全是块木头,拧开瓶盖喝了两口,漱了漱嘴里残留的味道。
温降见状,又不大确定地从身后拿出一盒方便面,问:“你吃这个会不会好一点?”
迟越轻一挑眉,瞥见她手里蓝色的包装盒,点点头:“好很多,谢谢。”
方便面泡上后,迟越立竿见影地变得安分,面前袅袅上升的白气氲得他眉眼温润,恍若日暮前浸润了烟雨的远山。
温降的饭卡里本来就没多少钱,今天还刷了两顿饭,总归有点肉疼。等吃完自己面前的菜,视线便慢吞吞地挪向被迟越冷落一旁的餐盘。
犹豫片刻后,她试探地问:“你是不是不吃这些了?”
迟越捧着泡面轻“唔”了声。
“那我可以吃吗?”温降又问,脸上掠过一丝赧然。
迟越诧异地抬眼,瞥了眼身侧满满当当的餐盘,问:“你还吃得下?”
“嗯。”温降点点头。虽然已经有点饱了,可是硬要吃的话……还能吃得下。
“随便你。”迟越也不知道她是真的饭量大还是怕浪费,轻一耸肩,把餐盘推到她面前。
温降轻声道谢。
两人这顿饭吃得相安无事,等迟越解决完寡淡无味的海鲜方便面,温降也把两人份的饭菜吃完了,起身时一个劲地抚着胸口顺气,脸颊也撑得微微发红,看起来傻乎乎的。
离开食堂,迟越就跟她分道扬镳,估计是找地方抽烟去了。温降回了教室一趟,把早上带来的半干的衣服拎回寝室。
让人松口气的是,寝室门口的那两个字已经被擦掉了,虽然还能看出浅浅的几道红痕,但认不出是“婊.子”两个字。
打开门后,有两个室友在里面,见到她先是一愣,但明显不像之前那么冷淡,开口跟她打了个招呼。
温降弯起唇角对她们点点头,到阳台上把衣服晾好。
再回来时,其中一个叫阮惠的室友问她:“温降,周静美她是不是……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了?”
温降闻言,垂下眼帘,片刻后轻声回答:“应该吧……”
“那你——”阮惠似乎不知道该怎么问,语塞地张了张口,“你今天晚上住寝室吗?”
“嗯,住的。”温降点点头。
“你不回去和迟越住吗?”一旁的程芷蕊直言不讳,怀疑地皱眉看着她,“你这两天没回寝室,是到他家住了吧?”
他们在一起同居的事已经在学校传得有鼻子有眼,班里还有不少人向她们求证,问温降是不是很久没回寝室了。
温降被问得措手不及,只能含糊回答:“不用再住他家了,住寝室更方便……”
“那你跟迟越,真的谈上了?”程芷蕊又问。
温降微怔,半晌后,艰难地点了点头。
眼下被程芷蕊这么直接地点出来,她总算醒悟,自己根本不可能和迟越撇清关系。
想要不被周静美、或者和周静美一流的人盯上,她必须牢牢抓紧迟越,就像周静美抓紧森骏一样,让学校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好欺负,才能稳稳当当地度过最后一年。
这样一来是不可能低调的,她和迟越沾上关系,就注定成为被八卦和讨论的对象,躲都躲不掉。
所以难怪迟越今天非要跟她一起走路一起吃饭,还说什么“只来学校一天”,他想在这一天里让学校里的人知道她现在是有人罩着的,也算是……兑现他昨天下午的承诺。
想到这儿,温降心绪复杂。
一方面觉得事情有些超出预期,她本来只想悄无声息地毕业,根本不想当什么“大哥的女人”甚至名扬全校的,现在却被迫架在了这个名不副实的位置上,除了心虚就是心慌。
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迟越对她未免太好了……即便只是举手之劳,他也完全可以不用管她,在ktv那天晚上就把她丢在路上的。
温降轻叹了口气,困惑地望向寝室那扇窄窄的窗,以及窗外明媚的春色。
明明是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呢?
他本应该有很好很光明的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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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越下午没回班级,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直到第二节 下课才来露了个脸,言简意赅地通知她:“万叔三点半在正门等你,放学了就回家。”
“诶……”温降被这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想说三点半放学之后还有晚自习,而且今晚不用再住他家了,她行李都收拾好了……
但抬起头时,迟越已经转身离开教室,一秒都不肯多待,没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
温降没办法,手上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只好叹口气,从抽屉里拿出班级晚自习的请假登记表,在申请一栏填上自己的名字。
编了个事假原因后,温降头疼地用笔尾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又在“班长签字”一栏签上“温降”两个字。
她这样的行为,也算是……徇私渎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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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放学时间,有不少学生会按捺不住寂寞,翻墙去后街的黑网吧。迟越离开教室抵达后门时,第三节 课的铃声还没响,森骏和敖飞健领着一帮人蹲守在围墙外,已经抓住四个逃学的。
喊来跑腿撑场面的约莫十来个人,看见迟越后纷纷招呼了一声“迟哥”,把收缴来的手机交给他。
迟越点点头,掏出外套口袋里的两包中华烟,交给他们分了。
十来烟一点上,顿时烟雾缭绕。
迟越厌恶地皱了皱鼻子,垂眼翻着那几个倒霉蛋的手机,发现相册里没存什么照片,又搜了几个关键字,也没看到什么不该聊的东西,便把手机丢回给他们。
四个倒霉蛋今天刚翻墙出来就莫名其妙被全校有名的校霸拦住,吓得够呛,这会儿一收到手机就慌忙不迭地说“谢谢”,逃也似的跑了。
迟越收回目光,扫了身边这群吞云吐雾的人一圈,很快想到什么,轻“啧”了声,冲他们摊开掌心,催促地勾了勾手。
“迟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汪明看着他的动作,稍显迟疑。
“你说呢?”迟越眯眼,懒得跟他废话,“手机。”
“不是吧,自家兄弟也要查?”汪明讪笑了声,不太愿意把手机交出来。
“迟越,查别人没问题,查我们就过了吧,温降是你女人,不就是咱们女人?”森骏也看不下去,咬着烟开口横插一脚。
他昨天因为迟越跟周静美闹掰,在女人面前丢了他的脸面,心里本来就不痛快。再说周静美之前跟他是一伙儿的,温降这事谁也洗不干净,何必为一个女人闹得不愉快。
更何况他跟周静美搞的时候,不也发群里给他们沾过光?温降这才哪到哪,连个点都没露。
迟越听到森骏的话,缓缓侧过脸,唇角流露出几分寒意,垂眼看着他。
温降是他们的女人?
真晦气。
下一秒,迟越抬起手来,在众人愕然的目光中抽走他嘴边的烟,反手摁在他的衣服上,用力碾了碾。
猩红的火光顿时熄灭,从森骏衣服上飘起一缕深灰色的细线,夹杂着衣服烧焦的刺鼻气味。
“我的女人,你也想要?”迟越幽深的眸光摄着他,拢在四处逃逸的烟气中,明明灭灭,鬼魅一般。
末了毫不掩饰地轻哂:“你配吗?”
作者有话说:
她给他买泡面,他还说谢谢,他好爱她。
什么叫高素质情侣啊,这就叫高素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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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宋修筠总在唐老爷子口中听见唐岫的名字,下棋也听,浇花也听,喝茶也听,从小听到大。
面却没见过几次,只有每年岁末的饭桌上。
每到献宝结尾,就会听唐老爷子无不遗憾地叹气:“可惜啊,你就是年纪大了点,要不然还真能做我孙女婿。”
唐岫大二那年,他被a大破格聘请,搬到了学校附近的公寓。
和她成为室友后,宋修筠观察多日,发现唐老爷子的吹捧不无道理。
她确实很好,养的小狗也很可爱,毛茸茸的,长得很有礼貌。
他很喜欢每天早上五点半出门遛她的泰迪。
宋修筠觉得自己爱乌及屋了。
直到有人捷足先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