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周璟西收了手。
他侧了点头,凝眸看他,把程烨看得往沙发背里靠。
“怎么,我脸上有花啊?”他没个正形,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周璟西冷笑一声,别开了眼:“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
今天程烨来,可不是来套话的,他是来分享他爱情历程的:“我和张梦吹了。”
周璟西语气淡得出水,反问了句:“你俩什么时候谈了吗?”
程烨想把抱枕扔他脸上,他忍住了:“十一那天看了场电影,然后就在一起了。”也巧,他说:“昨天晚上分的时候也是在电影院。”
有点在哪开始就在哪结束的即视感。
周璟西懒得看他,闭着眼,皮笑肉不笑地拿话讽他:“在电影院没干人事?”
听听,这是一个兄弟该说的话吗,半点安慰都没有。
“我今天是撞你这枪.口上了是吧?”他看出来了,周璟西今天情绪不太对,这要是搁以前,他大概率不会说这些,最多就是笑笑,或者敷衍又不感兴趣地“哦”一声。
今天,反常地嘲笑他。
也不知是真想知道,还是象征性地问问。
反正一听就知道兴趣不大:“为什么分手?”
程烨今天来找他,的确是来倒苦水的:“女人小心眼爱吃醋,这我都理解,”他想不通:“但起码的社交你总不能让我断了吧?”
起码的社交?
周璟西终于又看他了:“什么叫起码的社交?”
程烨抬手勾了勾眉骨:“就、就正常的男女社交,不带感情的那种。”
周璟西善于捕捉人的微动作,他收回眼神:“对我还撒谎,你大可不必。”他几天没睡好,音色懒得要命。
程烨冤枉:“真是正常社交,就问我在哪,我说我在看电影,问我跟谁,我还没回呢,手机就被抢了去。”
作为一个局外人,周璟西分析起来,思路颇为清晰:“正常社交,为什么要查你的岗?”
程烨:“……”
这思维逻辑怎么跟女人站在一条线上呢!
昨天张梦也是这么质问他的。
程烨觉得今天就不该来。
他叹了声气,从沙发里站起来,也没说再见就往外走。
结果走到门口,手还没摸到门把呢,就听见一句人生告诫:“喜欢就死心塌地一点,不喜欢——”
程烨扭头看他,似乎在等他下文。
“就别拖泥带水。”
做了亏心事就知道哄,哄好了又嫌她长得不好看,他医院的护士,哪个颜值不在线?既然嫌她长的不好看,那大半夜的还腻在一起,还冰糖雪梨……
越想越烦躁,他咬了咬牙,翻了个身。
程烨:“……”
阴晴不定的天,到了晚上,又落了雨。
毛毛细雨缠绵得让人心烦又意乱。
都快十点了,周璟西还没回家,反正回家也睡不着,他也懒得开车,干脆睡在了办公室的休息间。
休息间的床一米五,床头柜的灯是白光,周璟西鲜少会在办公室留宿,以前也没觉得那白光这么晃人眼。
他把灯关上,房间里顿时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又把灯打开,突然的光亮,让他眼角眯了眯。
就很烦,知道烦什么,好像又不知道烦什么。
他坐到床边,弯着腰,双肘搭在腿上,手机屏幕在他手里左左右右来回滑动了好一会。
怎么就用不习惯了,这不是挺好用的吗?
就算用不习惯,用着用着不就习惯了吗?
二十多岁的小姑娘,怎么就不喜欢接受新事物呢?
视线定格在时间上,十一点了,还有一个小时。他扭头看了眼窗外。
也不知雨停了没有。
他起身去了窗边,窗户一开,冷风夹着雨星子灌进来。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微微缩了下双肩,他把窗户关上,坐到了床尾。
这么冷,又下雨,也不知她那个不靠谱的男朋友会不会送她。
想到这,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
她一个有男朋友的人,他没事想她干嘛!
医院里那么多护士,他真要管,管得过来吗!
“明天早上你可别去接我了,听见没有!”
今天周一,何槿舟有课,可他还是下了自习就回来了。他低头没说话,把折叠伞折好,扣上,放进何歆歆的包里。
见他闷着,何歆歆搡了他一下:“我跟你说话呢!”
何槿舟看了她一眼,“哦”了声,有点敷衍,又有点心不在焉。
出了楼道,何槿舟抬手搂住了何歆歆的肩膀,他看着瘦瘦的,可他一直都有锻炼,手臂的力量让何歆歆觉得很温暖。
想到他以后也会这样搂着他女朋友,何歆歆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
都说做母亲的不想自己的儿子被未来儿媳抢了去,何歆歆这个又当‘妈’又当姐的好像也能体会到点。
不过她又渴望她这个弟弟以后能找到一个很疼他很爱他的人。
“槿舟,”她比何槿舟矮了一个头,何槿舟怕雨淋到她,把伞举得低,一直弯着腰走路。
“嗯?”
他现在会应她了,不像以前那么闷了。
何歆歆能感觉到他最近的变化,她语气像个老母亲:“你以后要找的那个人,一定要是一个能和你并肩风雨的,知道吗?”
“嗯。”
“长得漂不漂亮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她想了想:“虽然我们没有父母可以孝顺,但是那份孝顺的心要有。”
“嗯。”
“如果你碰到了喜欢的人,如果可以的话..”她语顿了一下:“最好能把我们的家庭情况实话告诉她,不要因为喜欢而说不出口,”她语重心长起来,一点都不像二十三岁的小姑娘:“如果她喜欢你,自然会接受你的家庭。”
一直“嗯”着的何槿舟突然开口:“我的家庭很好,没什么说不出口的!”他有一个很疼很疼他的姐姐,已经够了。
别的父亲的棒槌教育,他姐姐何歆歆用骂代替过。
别的母亲的溺宠,他姐姐何歆歆用语言和行动表达过。
别人有的父爱母爱,他都有。
何歆歆笑了笑:“我就随口说说,你别放在心上。”
“姐,”何槿舟搂着她,绕过前面一个小水洼:“你生日快到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每年生日,何槿舟都会送何歆歆一个礼物,以前他没钱,送的是贺卡,后来会攒一些零花钱给她买康乃馨,去年,他能自己挣钱了,送的是一双毛茸茸的雪地靴,是个比较贵的牌子,何歆歆认得,问他多少钱,他撒了谎,去掉了一个零。
那双鞋,何歆歆穿了一整个冬天。
何歆歆抿唇笑了笑:“我们去一个稍微贵点的西餐厅吃顿饭吧?”她还没去过西餐厅,总觉得西餐厅那种地方都是很有钱的人才会去。
何槿舟应了声好:“那礼物呢?”他问:“衣服鞋子你有想要的吗?”
何歆歆摇头:“你去年给我买的那双鞋还新着呢!羽绒服我也有两件!”
“姐,”今晚他喊了她好多声姐,他说:“今年是你的本命年。”
今年是她二十四岁生日的本命年。
何歆歆小嘴一扁:“你是在提醒我离三十岁又近了一步吗?”
何槿舟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他抿了抿唇,有点难以启齿似的:“不是..不是说本命年要、要穿红色吗?”
何歆歆一愣,红色?
好像是听说本命年要穿红色内衣之类的。
她反应慢半拍地红了脸,声调都扬了起来:“那、那你给我买双红色的袜子不就行了?”
哦,对,红色的袜子..
何槿舟低低地哦了声。
虽说是姐弟,可到底都成年了,这气氛说尴尬就尴尬了。
到了小区门口,何歆歆余光瞄了他一眼:“你还是别送我了,不然回来你还要打车,太浪费钱了!”
何槿舟低着头在看手机里的网约车到哪了:“不送你,那我晚上干嘛回来!”
这死犟死犟的脾气!
何歆歆嘴一噘:“省下来的钱还不如买二斤骨头回来煲汤呢!”
何槿舟扭头看她:“那我就走回来。”
看看,还不如以前不说话的时候呢,起码不会顶嘴!
何歆歆把脸一扭,不看他,语气明显带着火气了:“随你,你飞回来我都不管!”
糟糕,生气了。
何槿舟立马就怂了:“姐..”
姐姐不看他,依旧给他后脑勺。
何槿舟举着伞挪到她身前:“明天就没雨了。”这言下之意,明天我就不送你了,但今天要送。
何歆歆嫌他犟,其实她更犟,只不过更多的时候,她是心疼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