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有事吧?”
“不会。”
“你保证?”
“我保证。”
来的人是季绍,季明臣小叔。
因为在外面等得有些久,季绍表情不太耐烦。
但见了季明臣,又故意做出一副不与晚辈计较的大度模样,大摇大摆进了季明臣家,坐在沙发上。
也把他那条瘸了的腿放在茶几上。
“待遇不错啊。”季绍说,“大学老师就是体面,随你爸了。”
听到“爸”这个字眼,季明臣脸色更冷了。
他站在一旁,开口:“有话直说。”
“行。”季绍咧嘴笑笑,“知道你忙,我不打扰你。你给小叔来五十万,保证以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话把季明臣给说笑了。
季绍见他这样,立刻又说:“你可别觉得我这是讹你啊。当初要不是你爸不给钱,我不会被打瘸。你知道瘸了这条腿我得少挣多少钱吗?”
季明臣说:“我只知道活着起码能挣钱。”
更何况,季绍从出生起就啃老、啃哥哥。
除了赔钱、欠钱、借钱,他能和“钱”字沾上边儿的,就是没有挣钱。
“你别给我说这些没用的。”季绍摆摆手,“你就说,五十万,给还是不给?”
“不给。”
砰!
一声巨响,吓得趴在门上的司柠抖了抖。
她下意识就要去找季明臣。
但想起他的叮嘱,又捂住了嘴,保持不动。
季绍砸了客厅的花瓶。
他指着季明臣,说:“告诉你,父债子偿。”
“打我生下来,就是你爸害得我先天不足。我现在这样,也还是他。你要是不管我,我就让你过不下去。”
季明臣面不改色,淡定道:“你太瞧得起自己了。”
“你女儿九岁的时候就敢推我进河里,我那时没死,就是命大。”他顿了顿,“你的威胁,一点儿作用没有。”
季绍眼露凶光:“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有证据吗?没有的话,小心我告你诽谤小晴!”
季明臣过去敞开门:“欢迎你随时告我。”
法治社会,季绍之前也闹过,最后在派出所蹲了半个月。
这次他不会那么笨。
季绍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季明臣面前,笑着说:“明臣,你好样的。那咱们走着瞧。”
“你无情无义,不顾亲情,我就等着老天收拾你。你爸已经叫你害死了,下一个,就是你妈。我就等着。”
季明臣攥紧门把手,盯着人从家里出去,关上门。
司柠出来时,屋子里静的过分。
她看到季明臣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不知该说什么,就去卫生间拿扫帚打算收拾碎片。
季明臣回过神,说:“别过来。”
“……”
“扎到你。”
司柠想说她不怕,也没那么笨就会被扎到。
但看到季明臣沉着脸蹲下捡碎片时,她能做的,好像也只有听他的话。
季明臣收拾时,不小心扎到手。
口子不浅,血往外冒,滴在地上,发出哒哒声响。
司柠跑过去,抽纸帮他按住:“家里有药箱吗?”
两人去了书房。
司柠蹲在季明臣身前,为他处理伤口。
怕弄疼他,她动作很轻。
可想想之前不久就为他处理过抓伤,她心里又起火又难受。
这是什么牛鬼蛇神的一家?
简直蛇鼠一窝!
“吓到你了吧。”季明臣说,“对不起。”
“怎么又和我说对不起?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季明臣皱眉:“要不是我,你用不着……”
“那你怎么不说我要不是活着,什么事都赶不上?”司柠没好气道,“死了一了百了不是最清净?”
这张嘴的厉害,季明臣一向敌不过。
他把人拉起来,叫她坐在小沙发上,要不蹲久了腿麻。
司柠坐好,一时也找不到好的切入点,只好有什么说什么。
“其实不重要的人的话听过就完,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小时候就是……”
司向远和程蔓离婚的时候,司柠七岁。
那个年龄的孩子最是好奇,也最是童年无忌。
也不知道是哪个家长发现司向远和程蔓离婚了,还叫孩子知道了,班里开始传司柠没爸爸,有几个小男孩总笑话她。
还问她——
你以后是不是会有两个爸爸?两个妈妈?
会不会叫错啊?
你爸爸妈妈马上就要和别人生小孩了,到时候就不要你了!
……
司柠一面愤怒,一面又害怕。
她怕爸爸妈妈真的会再有家庭,再有孩子,那她就是多余的了。
她没人可以问,没人可以诉说。
程蔓都自顾不暇了,终日用酒精麻痹自己,更别说还要关心她。
只有程航给她撑腰。
那时的程航也不过十七岁,去了学校,揍了一顿碎嘴的男孩子,警告他们谁再敢欺负司柠,他就打的他满地找牙。
程航领着她的手回家,告诉她:“那些人的话都是屁话!他们谁啊?连根葱都不是!你要是信了他们的话,你就是大傻子。”
“所以,你看啊。”司柠笑了笑,“要是连葱都算不上的人的话都往心里听,你就是傻。”
“你傻吗?”
季明臣笑了。
司柠也笑,可是笑着笑着,季明臣就变成定定地看着她。
她被看的别扭,眼神闪躲:“突然看我干嘛啊?”
“看你……挺傻的。”
“……”
“你再说一遍?”
季明臣靠过去,表情认真:“你不傻,干什么要揭自己的伤疤来安慰我?”
“我……”
司柠低下头,觉得自己怪没用的:“我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季明臣伸手捧起她的脸,温热的指肚轻轻摩挲着她的皮肤,触及到她的些微颤栗。
“可不可以,抱抱?”
司柠身体一僵,却并没有躲开的意思。
这会儿的她是顾不上进度快不快了,如果抱一下能让季明臣好受些,那就抱吧。
“嗯。”
话落,强烈却温柔的男性气息完全包围住司柠。
司柠有些紧张,两只手蠢蠢地翘着,不知道该往哪里往。
她感受着季明臣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敲击着她的心脏。
渐渐地,分不出彼此。
司柠放松下来,手掌轻拍男人的背。
哄小孩似的。
季明臣抱得更紧。
几乎是将女孩完完全全扣在自己怀里。
她是他最柔软的熨帖,也是他最牢靠的铠甲,明明那么娇小,就义无反顾要为她抵御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