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正事,明珠地产一直通不过方案,背地是云家在做鬼。”宋意远抿了口红酒说道。
徐之也倚向连椅靠背,“证据呢?”
宋意远这才将刚刚藏在身后的档案袋递了过去,并贴心的为他打开手机手电筒,“看第三页的财务报表。”
徐之也随着宋意远的提醒,直接翻到第三页。
那是08年的一笔投资合约款项,大眼望去十分规范,但当他仔细核算后,才发现每笔都照应不上。
“这笔账怎么这么乱?”徐之也舌尖顶腮,实在难以想象华御会有一笔如此大的账目亏空。
“那个时候还是伯父在管理公司。”宋意远声线悠长,关掉了手机手电筒。“所以我合理猜测董事会从多年前开始,有一半都是云家的鬼,随着你接管后,地位越发稳健。你舅舅和你姥姥,真是下了一盘好大好长远的棋。”
从前徐烯应当家,确实没有过查账的习惯。
自从徐之也接手,华御每年开始定期要求审计部门查账。他管得严格,抓的细致,所以从来没有过如此大的疏漏。
所以董事会这些年才消停了一些,但随着最近徐烯应的身体每况愈下,一同按捺不住了野心。
“老宋,有时候我就在想,连小学一见就打的我们都能成为兄弟。为什么和我血脉相连的家人不行,甚至恨不得趴在我身上喝血吃肉。”徐之也望着远处,实在费解。
当初他和宋意远势如水火,两相看不上。却在此后的学习生活中,慢慢有了共同话题。
宋意远抱臂,“因为欲望、贪婪。这也是我爷爷和爸爸不愿意再插手伯父病情的事。”
宋意远到现在都记得,他第一次跟着爸爸来徐家给徐烯应出诊时,亲眼看着一片药被换掉。
他本能想要开口,是徐柿青摁住他的手,惊悚的朝他摇头。
“老徐,从前我觉得徐家就是豪门中的豪门,你们每个人都像是被金子渡过一般,在所有场合散发着光。可随着越来越深的接触,你们家反而像是一个充满危险炸弹的禁地。”
徐之也沉默,只望着开始上升的初阳。
“以前大家都说你是黄金单身汉,眼界太高。但其实是别人不敢把女儿嫁过去吧。也就明芽傻乎乎的以为你真能帮明家,才什么也不管的嫁过来。”宋意远狠狠说道。
徐之也嘶了一声,“少提明芽。”
“你如果真想保护她,就听你妈的,离婚。”
徐之也烦躁的重新叼起一根烟,“给你可趁之机么?”
宋意远撞他肩膀,“我没和你开玩笑。”
徐之也声线不由沉下,“我知道,但我起码得先履行婚前给的承诺。”
不然,他怎么放心,以后那个傻子还会不会再上诸如此类的当。
第25章 第二十五吻
两个在漫山荒地坐了一晚上, 直到天光大亮时,宋意远才一拍大腿起身,“我回去睡觉了, 你赶紧上班去吧。”
徐之也掐没最后一支烟, 仰身倚向连椅,“我等助理来接, 你自己开车小心。”
宋意远边揉脖颈,边打开车门, “真是没法和你比,熬一晚上还能继续工作。”
徐之也没应,只是头一歪,睡着了。
陈朝和司机到达时,他头顶落了不少树叶, 孤寂的背影惹人心疼。
他身上烟酒味也是极重, 身上的西装尽是褶皱, 连头发都没有打理,像个被老婆赶出门外的流浪汉。
“徐总?”陈朝轻声唤道。
徐之也睁开眼, 紧捏自己鼻梁用以提神,“走吧。”
上了车, 陈朝转过身, “您要先休息一会, 还是我现在开始汇报您今天的工作行程。”
徐之也手掌撑着头顶, 声线低沉, “你说吧。”
陈朝立刻打开ipad,“上午十点半是明珠地产第四次专项会议, 预计一个..”
徐之也只听了一半, 然后一阖眼睛, 便睡着过去。
再醒来时,车子已经到达华御资本大厦楼下。
“我睡了多久?”徐之也嗓音嘶哑问道。
陈朝转身,回道:“一个小时。”
徐之也轻捏眉骨,“接着明珠地产会议继续讲。”
陈朝:“之后便是几个集团合同,其他事宜暂时无。”
徐之也这才轻呼了口气,“好,下午就不用再另外安排事情了,访客一律不见。”
陈朝点头:“是,徐总。”
讲完,陈朝才下车为徐之也打开门,“顶楼为您安排了洗漱用具,西装再有十分钟送达。”
将徐之也送到顶楼套房,陈朝立刻偷溜出来,拨通了明芽的电话,“太太,徐总已经安全到达公司了。”
明芽轻咳几声,有气无力道:“好的,麻烦你了。”
陈朝笑,“怎么会,这也是我的工作,您休息吧。”
“和谁打电话呢?”徐之也出来时,身上还带着沐浴露的草本清香味。
陈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甚至手机页面还显示着通讯录备注:徐总太太。
“太太很担心您,一早给我打电话问您情况。”陈朝如实回道,“我刚刚给太太报平安了。”
徐之也神色舒展许多,“没有问太太那边情况怎么样么?”
陈朝紧咬下唇,心想既然记挂老婆,干嘛还深夜离家出走,“太太应该也没休息好,一直咳嗽。”
徐之也一顿,瞳孔闪烁,“你叫家庭医生过去。”
陈朝低声,“宋医生是不是应该还在?”
徐之也冷目,“叫家庭医生。”
陈朝不敢反驳,但基本给老板重新加了‘醋精’‘口嫌体正直’等人设,“我现在就叫家庭医生过去。”
-
昨晚自徐之也走后,明芽便进了浴室清洗。
只是没想到她会直接在浴缸内睡着,再醒来时,日光已从百叶窗透进来,她全身冻得冰凉颤抖。
是陈姨听到浴室摔倒的声音,才急匆匆进来。
明芽皮肤细嫩,那一摔,手肘、膝盖全是血痕。
“少奶奶?”陈姨赶忙扶着明芽起身,将人擦干后扶到床上,“您怎么早上洗澡了?”
明芽向来畏寒,从没有晨浴的习惯,她又不敢告诉陈姨自己昨晚睡到了浴缸里,生怕陈姨会告诉徐之也,她已经不敢再去触怒他了,“早上做了个噩梦,出了一身汗,就想洗一下。”
“我去拿药膏给你涂,上次滑雪的伤都还没消呢。”陈姨一脸心疼,嘟囔着出了卧室。
明芽往床上一躺,眼皮便有些抬不起来。特别此刻她无论是喉咙还是头,都痛的发晕。
陈姨再来时,她已经烧了起来。
见陈姨要起身往外走,明芽紧张极了,伸出手紧拉住她,“陈姨,别走。”
陈姨反握着她滚烫的小手,“你发烧了,我去请宋医生来。”
明芽一听要去叫宋意远,更加抗拒,毕竟徐柿青昨天才出院,“别,陈姨,我不看医生。”
陈姨:“生病了怎么可以不看医生,少奶奶乖,我很快就回来。”
明芽连着摇头,甚至为了拉住陈姨从床上翻腾滚下,“别去,不要他。”
明芽瞳孔满含泪光,心中被各种情绪杂糅,“陈姨,我没有药物过敏史,所有退烧药都可以吃,求你不要找宋意远来。”
陈姨大约猜到原因,将明芽从地上扶起,眼眶同时一红,“傻孩子,你干嘛这么懂事。”
明芽苍白着一张漂亮的小脸,勉强抿出一个笑,“我不想让之也为难。”
明珠地产一条命全部在他手上,她需要他的帮助,比爱意还要需要。
陈姨叹息,看着明芽此时憔悴的小脸,再没有刚嫁进来那晚的明月风华。
短短两个多月,她从前明亮澄澈的眼眸,被悲戚与压抑填满。
“少奶奶,您可以任性一点的,少爷不是那种不懂得疼人的人。”
明芽浅笑,她其实很多时候都感受不到徐之也的疼爱,可又会在各种细枝末节里体会到徐之也的温柔,
但她现在根本没有时间去纠结徐之也能不能爱她,因为比之更重要的是明家即将面对的困境,还有他们之间该怎么走下去。
“陈姨,以你对之也的了解,如果有一天我们离婚了,他会不会有一点点的伤心?”明芽抬眸问道,闪着泪光的瞳孔又红又肿,像一刻小核桃,直惹人疼惜。
陈姨提着药箱,给她拿药,“傻孩子,你真信他会和你离婚。”
“我以前也幻想过还有挽回的机会,可是陈姨,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太难了,我害怕未来我会支撑不住。”她是真的不敢对这段婚姻有任何甜蜜泡泡的幻想,因为随时都会如梦幻泡影。
“别想那么多。陈姨作为过来人告诉你,婚姻是两个人经营的,要相互信任。凭什么他要离婚,你就必须答应。”陈姨握着明芽的手,一点没有维护徐之也的样子,反而更像是看着明芽长大的长辈,“你们要离婚的话,陈姨第一个不答应。”
明芽眼底这才有了丝丝笑意,撒娇般的拱进陈姨怀里,“陈姨,你真好。你是我嫁进来后,唯一让我感受到温暖的人,从来都在安抚我。”
哪怕是徐之也,也给过她眼泪和无助。
陈姨揉着她发丝,“好了乖孩子,吃了药快点盖紧被子捂会儿汗。”
明芽很快睡着,陈姨为她掖好被子才关上卧室门出来。
这时家庭医生提着药箱前来,“陈姨,徐总让我给太太看诊。”
陈姨拉住人,摇头,“已经吃了退烧药,睡下了。”
“那我?”家庭医生指着自己,“等一会儿?”
陈姨点头,带他先去会客厅,“少爷怎么知道少奶奶生病了?”
“是陈助理通知的,说是只知道太太咳嗽了几声,徐总这才派我来。”家庭医生笑着摇头,又疑惑问道:“最近宋医生不是在么?怎么还大老远的让我来?”
陈姨叹气,“徐家上一辈出情种,这一辈出醋精。”
家庭医生这才意识到什么,笑出声,“以前还真的没有发现徐总有这潜质。”
“按照你们读书人的说法就是,人类的潜质需要开发,刚好少奶奶就是那个开发者。”陈姨玄乎乎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