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们在去年夏季赛时来过的海边,不过那时这片沙滩还很热闹,喧杂人声和漫天孔明灯交织起那个夏夜的回忆。
而今天来,这片沙滩倒是寂静非凡,放眼望去,竟然连一道人影都没有倒是绕过这片礁石,海岸线往西延伸了几百米的地方聚集了不少人。
难道他们来错沙滩了?
海风吹过,林意七紧了紧自己的外套,也是在这时,一道光划过天际,骤然炸亮了半片天空,“嘭”声延缓了半秒传到林意七耳边。
她抬起头,看接连不断的烟花升上天空,在蓝灰交织的天空中绽开绚烂色彩洒下,然后化作一抹白烟,未来得及消散,就被后接而上的一道道烟花顶替。
半片发亮的天空将她高扬的脸照得发亮,她弯着眼望着天空,很快想起来要给扶槐拍一个视频。
林意七掏出手机。
也在这时,听到扶槐在身后叫她。
“小宝。”
林意七回过头,扶槐就站在高出沙滩一截的石沿上,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更加颀长。
烟花绽开,将他的脸照亮一半,立体明亮的那一半侧脸上,他挑起唇线,眼角眉梢都噙着笑意。
林意七小步朝他走去,踮起脚拉住他的手,将人从石沿上带了下来,“快来啦,烟花开始啦!”
烟花从海岸线那一侧升空,徐徐绽开绚烂色彩,美不胜收。
林意七没有见过这样浩大的烟火大会,怀北的烟花总是急促而短暂的,常常是一两桶烟花在空中短暂绽放了几分钟就归于沉寂,然后剩下灰暗的天空和一抹白烟。
与此不同,兆海的烟火大会是盛大而炽热的,好像烟花怎么也放不完似的,十多分钟也没见有停下的意思。
林意七揉了揉脖子,收回视线,也在这时察觉到肩上披了一件外套,而后有温热的气息自身后将她环绕。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看烟花是什么时候吗?”
林意七思考片刻,翘起唇角回头看他,“当然记得,是你追到怀北跟我表白的时候。你那时候明明喜欢我,就是不说,非要等到我走了才巴巴地跑过来找我!”
扶槐跟着笑了,“那时候比较笨,一把年纪没跟女孩子告白过,体谅一下。”
“你那时候都28岁了诶。”林意七歪过头,有些好奇,“除了我以外,就没有对人动心过?”
扶槐垂下眼,眼睫挡住了光,瞳孔漆黑而深邃。
“没有。”他回答。
再没有人像她这样鲜活而充满色彩地出现在他的世界。
在遇到她之前,于他而言,生命是无意义的消耗品。
他的眼底像荒漠,一望无际,却贫瘠荒芜。
沉郁的生命停顿在那一天下午。
穿着漂亮裙子的女孩抱着一只小猫搬进了他家对门。
古灵精怪的一个小孩。
毫无征兆又蛮不讲理地,霸占了他的整个脑海。
“只有你。”
扶槐漆黑瞳底倒映着林意七的双眼,她抬眼看他,眼底被烟花照亮,亮晶晶的,他忍不住低下头吻她的唇。
缱绻的吻,难舍难分。
他最终松开了林意七的唇,用低哑的声音叫了她的全名。
“林意七。”
扶槐直白地说:“我准备向你求婚。”
林意七眼睫颤了颤,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下午给她的那个文件袋是什么意思。
“你说你要……”
烟火绚烂,在这样盛大炽热的声响中。
扶槐松开了她,在无人的沙滩上,在漫天烟花下单膝跪地。
烟花一朵朵绽开,将光落在扶槐深邃眼窝,他抬起头看她,漆黑瞳孔倒映着她的影子,喉结轻轻滚了滚。
“林意七。”
“要不要跟我结婚?”
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紧张,被浪涛汹涌淹没。
林意七恍然想起十八岁在伦敦度过的那个午后,少年嗓音慵懒,修长好看的手指夹着烟,张扬又散漫。
时过经年,他的手指依旧修长匀称,只是许久不夹香烟,转而拿起了一枚钻戒,在她面前单膝跪地,虔诚地像一名信徒。
沙滩上只有他们两人,浪潮一如去年夏夜,天空中飘满孔明灯。
她偷看到了扶槐的写下的愿望:
【林意七 一生喜乐安康】
他把愿望送给了她。
刚好,她可以还他一个愿望。
浪声汹涌,林意七轻声说:“好啊。”
她垂下眼。
看他喜不自胜地压下嘴角,然后将戒指缓缓推上她的无名指。
钻戒反射出微光落在他的眼底,一瞬间好像又回到六七年前舞台金雨下的他。
眼底有光,嘴角带笑。
变的是头发长了、五官成熟硬朗了。
不变的是兜兜转转,他的眼底终于再次写满炽烈的爱意。
像只小狗。
满心满眼只有一个人,爱意炽热滚烫,至死不渝。
而这一次,终于有人以同样炽热的爱回报小狗。
“扶槐。”林意七突然叫他名字。
“嗯?”
“我爱你。”
扶槐笑着亲吻她的左手无名指。
“我也爱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