厘央低头给他吹了两下,心疼得不行。
她现在都想把这个醉汉直接扔在道边不管了,这种借醉占女生便宜的人渣,一看就不是好人。
如果今天送他回家的好心人不是蒋树,而是一个真正的女生,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蒋树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无声弯唇,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
蒋树一路拎着像软脚虾一样的醉汉,把醉汉扔到了他家门口。
他们不确定醉汉是不是住这里,敲了敲门,躲到墙角,看到醉汉的老婆开灯走出来,然后骂骂咧咧地把醉汉带了进去。
他们对视一眼,无奈笑了笑,抬脚往家的方向走。
今晚的月亮很圆,清清亮亮的,将地面照的很亮。
厘央蹦蹦跳跳地踩着蒋树的影子,蒋树戴着兜帽,脚步悠闲,任由她围着他胡闹。
兜帽的阴影遮住了蒋树大半脸庞,厘央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颚线,嘴角松散的抿着,心情应该不错。
厘央从兜里翻出两颗水果糖,一颗草莓一颗青柠,她把手伸过去,让蒋树挑。
蒋树拿了那颗青柠味的,剥开糖纸,扔进嘴里。
厘央默默把那个草莓味的水果糖吃了,一路多了几分甜蜜。
表白的话虽然没有说出口,她却觉得今晚过得极为开心。
回到家门前,两人说了声再见,各自往家里走。
厘央先走到门口,偷偷回头去看蒋树,目光恋恋不舍。
“对了。”蒋树推门的动作停住,回头看她,对上她晶亮的眸子,嘴角抿起一点笑意,“我会想你的。”
厘央晃了晃神,慢半拍反应过来蒋树是在回答她那天的问题。
——“我离开之后,你会想我吗?”
——“我会想你的。”
第22章 告别
厘央是被叫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闭着眼睛,摸索着手机接了起来,是姜守安的电话。
姜守安在电话的那端声音比往日要严肃,“央央, 我听说你跟一个异装癖的男人走的很近?”
厘央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 眸色冷了冷, “孙万峰告诉您的?”
姜守安避而不答, 只语重心长说:“央央, 你现在年纪小, 很容易被与众不同的东西所吸引,但你要分清楚什么人应该靠近, 什么人不应该靠近,我从小就教导你,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厘央打断他,语气坚定又认真, “我分得很清楚,他是值得我相交的朋友,您从小也教导过我,看人不应该只看表面,您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样, 因为一条裙子就否定我的朋友?”
“爸爸不是那个意思。”姜守安放软的声音, “只是据我所知, 那个男人私生活很混乱,对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会造成不好的影响……”
厘央从床上坐起来,咬紧下唇,“您没见过他, 不知道他的为人,怎么能说他私生活混乱,您不能只听信孙万峰一个人的片面之言……”
“我都看到照片了,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总之你听爸爸的话,以后离他远一点。”姜守安语气严肃。
厘央愣了一下,“什么照片?”
“你还不知道?”姜守安顿了顿,“kiyi杂志上写得很清楚,你自己去看吧!这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妈妈,不然她非要担心你不可,快开学了,你不要再耽搁,赶紧买车票回来,我现在就去给你订票。”
姜守安匆忙挂了电话。
厘央眉心拧紧,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随便套了件外套就跑了出去,她来到附近的杂志亭,跑了三家才买到kiyi这期的杂志。
她站在路边,迫不及待地翻开杂志,看到杂志里的内容时,脸瞬间白了个彻底。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彩色标题——异装癖少年的多面人生:穿裙子?玩弄女生感情?同性恋?
厘央心脏好像重重被敲击一下,直接沉到了谷底,她双手颤抖着,逼着自己翻下去。
可是那些密密麻麻的汉字好像变成了另一个星球的文字,厘央明明在看,却一个字也看不懂,她只能去看杂志的配图。
配图第一张是蒋树穿裙子的照片,照片很清晰,能看见他的五官,第二张是蒋树靠在摩托车上,周围围着女生的照片,其中包括厘央的背影,最后一张是穿裙子的蒋树和一个男人抱在一起的照片,照片故意照的模糊而暧昧,就像蒋树和那个男人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关系一样。
照片照得很巧妙,只能看清楚蒋树的脸,却看不清楚那个男人的脸。
旁人或许不知道,厘央却清楚,那个男人分明是昨晚的醉汉!
应该是醉汉昨夜误以为蒋树是女生想要占便宜的时候偷拍的,偷拍者只抓起了那一瞬间,没有将前因后果拍下来,又用文字加以诱导,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明明是盛夏,厘央却觉得全身冰凉。
她红着眼睛,魂不守舍地快步往回走,路过十三中的时候,她无意中抬头,余光看到十三中门口贴着一张大大的红纸。
蒋树的名字跃然写在上面,最大、也最显眼,厘央一眼就看到了。
厘央怔在那里。
红纸上写的都是这届十三中的优秀毕业生,蒋树的名字写在全校第一名的位置上,跟第二名之间拉开了断层的距离。
原来他成绩这样好。
原来他比她想象的还要优秀。
厘央跑了起来,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蒋树。
十三巷狭窄的过道里挤满了人,厘央隔得远远的就能听到吵闹的议论声和打骂的声音。
厘央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她一步步往人群中走,白着一张没有血色的脸,沉默地挤过人群,看到了被众人围在中央的蒋树和蒋正德。
蒋正德满脸怒容,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毫不手软地打在蒋树的身上,怒不可遏地大吼:“我让你不学好!”
蒋树站在他面前,像不知道疼一样,任由蒋正德一棍又一棍的打在他身上,他咬紧牙关坚持着没有倒下,就那样坚定的站在原地,眼角眉梢带着显而易见的倔强。
蒋正德见他如此,下手更加毫不留情,棍棒一次次落下,那样令人心惊胆颤。
蒋树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冷峻的面孔上覆着一层寒霜,他沉默的承受着蒋正德的怒火,紧抿着唇,脸色沉得吓人。
周围的邻居们窃窃私语,对蒋树指指点点,没有一个人问上一句真相究竟如何。
朱春燕拉着蒋男站在旁边,指着被打得全身是伤的蒋树说:“看到没有?你千万不能跟他学,不然你爸爸会打死你的!”
厘央全身泛起剧烈的疼痛,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挡在蒋树的面前,蒋正德来不及收手,一棍子抽在了她的手臂上。
厘央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红着眼睛瞪向蒋正德,蒋正德竟然被她的目光镇住了,手臂僵硬在半空中。
蒋树终于动了。
他伸手把厘央挡在了身后,一如以前的每一次。
他身上不知道哪里流了血,衬衫背面已经湿透了,浸湿着冷汗和血水,他的全身都在几不可察地颤抖。
厘央手臂火辣辣的痛,她却顾不得疼,急着向蒋正德解释:“您误会了!杂志上都是乱写的,那个男人喝醉了,小树是好心帮忙送他回家,当时我也在场……”
蒋正德刚才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到周围已经围了这么多人,现在发现周围全是邻里邻居,顿觉面上无光,扯着蒋树往家里走,根本没有听厘央的解释,就算听清了他也不会信,他只会觉得是厘央在帮蒋树隐瞒。
蒋树没动,看着厘央柔声说了一句,“回去。”
厘央眼睛红彤彤的,还没来得及说话,蒋正德就把蒋树拽进了院子里,用力关上了大门。
两人只来得及匆匆对视一眼,而蒋树眼里的光早已支离破碎。
周围的人讪讪散了,离开的时候有人在笑、有人在同情,还有人在幸灾乐祸。
“蒋叔!”厘央用力拍打着冰冷的铁门,焦急的呼喊着,却没有人回应她。
她听到院子里继续传来蒋正德的打骂声。
她趴在蒋家的铁门上,听着棍子一下下打在□□上的声音,痛到了极点。
好疼,全身都在密密麻麻的疼。
那些棍棒好像打在她身上一样,血肉横飞,让她将近窒息。
厘央全身脱力地滑坐在地,全身冰凉。
对面房子的窗户打开,孙万峰站在窗前张望了两下,又将窗户重新关上。
厘央身体里忽然涌起一股力气,从地上站起来,大步走进孙奶奶家。
她冲进孙万峰房间,直接一盆水泼在了孙万峰身上,狠狠地看着他。
孙万峰摘掉眼镜,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把眼睛戴回去,妄想粉饰太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厘央咬牙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第一张照片,小树穿着我的裙子,照片背景是这里,当天你在场,第二张照片是摩托车比赛的现场,当时你也在,而且你还带了相机,最后一张照片,是你跟在我们身后偷拍的,你不想承认也没有关系,只要我去问那天一起去ktv唱歌的人,他们就可以告诉我,我和小树离开后,你有没有离开。”
她昨晚看到的一闪而过的光影,分明是照相机闪光灯的亮光!
孙万峰脸颊绷紧,头发上不断地滴着水,忽然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厘央,你没有证据。”
厘央第一次知道自己会这样厌恶一个人,她痛恨地看着孙万峰,用从未有过的音量厉声质问:“你为什么要捏造事实?那天晚上我也在场,你为什么只拍小树和那个男人?你明明知道我们是好心送那个醉酒的男人回家,为什么故意把照片拍得模糊不清,刻意诬陷!”
孙万峰厚颜无耻地耸了下肩膀,语气轻松,“因为这样写更有话题性,作为媒体人,追求的是热度和话题,观众根本不需要知道真相。”
厘央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声音尖锐,“你这个卑鄙小人!”
孙万峰眼中闪过恼怒的神色,气急败坏道:“要怪就怪蒋树自己穿裙子,是他给了我机会!不然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新闻?如果不是你在这里,我根本不会带着同学回来,被他们知道我奶奶住在这种小地方,还不够丢人的!”
“我跟我爸提议让你过来采风,是为了让你回来见孙奶奶,她想你!结果你不但不陪孙奶奶,还为了所谓的新闻热度颠倒黑白!”
孙万峰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陪她?她什么都不懂,我跟她根本就没有话说,你那么喜欢孝顺她,不如以后嫁给我做她的孙媳妇。”
厘央厌恶至极,“你真令人恶心,根本不配做一个记者!”
孙万峰丝毫不以为意,“笔在我手里,我爱怎么写就怎么写!我是媒体人,我才是有话语权的那一个。”
厘央深恶痛绝地看着他,咬牙道:“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媒体人该追求的是什么。”
她转身就走,打开门见孙奶奶手足无措的站在门口,孙奶奶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震惊地呆愣在那里。
厘央张了张嘴,终究一句话也没说,抬脚走了出去。
蒋家仍然大门紧关,她进不去,不过里面已经没有打骂的声音,想来已经停了下来。
她刚想松口气,却听到路过的人在窃窃私语,说蒋树被打晕过去,被朋友送去了医院。
厘央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
她拍蒋家的门,无人回应,她去拍冬迦的门,冬迦不在家里,也没人回应。
厘央猜想,应该是冬迦他们得知消息赶过来,把蒋树送到医院去了,可她不知道是哪间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