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男人走到哪里都被讨好巴结, 都被称句城东最权贵的小陆爷是再正常不过。
可就这样一个尊贵冷漠的男人独独和她关系最好,宠着她惯着她似是没脾气的对她好。
时温根本不敢细想到底是因为为什么。
又或者说,其实她后面隐约明白过来。
但仍逼着自己继续装傻。
却没成想一装傻就装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她根本就舍不得断掉这段友谊。
所以哪怕是听到陆夜白昨天说的那些话,她也只能装作不懂。
“害, 您可甭拿咱逗闷子了,也不知道是谁天天让咱滚, 咱也不敢多说二话不是?”陆夜白关上窗子又恢复了往日在时温身边惯有的吊儿郎当样儿。
“真不用咱陪您一块儿去呐?”
随着陆夜白的话音起落, 前面的车流渐渐开始动了起来。
从一开始的龟速前进, 慢慢的越开越快,甚至还变道超了好几辆车,没几分钟他们就到了机场门口。
就在这几分钟里,陆夜白又三句不离要陪时温一起去江南。
时温被心里掩藏的那些事情搞的有些烦躁,阖后备箱门的时候稍用了些力气, 声音很响。
语气也不是很好:“陆夜白, 你烦不烦啊?”
“我说了晚上就回来,晚上就回来,跟跟跟,跟什么跟, 能不能别跟着我, 看见你我都心…”
时温拎着行李箱就要往机场里走,却猛然间被陆夜白一把抱住,混着他身上的薄荷清香铺天盖天的包围住她。
面前是他宽阔有力的胸膛,身后是他牢牢圈起的手臂, 力道很重,无法挣脱。
她听到耳边响起的,是不同于之前任何他与她打趣逗乐时候的不正经,嗓音里满是认真严肃。
他说:“时温,这是你答应我的,晚上一定要回来。”
机场里白光满布人来人往,前来送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比要坐飞机的人还多,沉浸在分别的难过中都顾不上看不远处拖着箱子,排成一排走过的俊男靓女。
距离飞机起飞还剩不到50分钟,时温过了安检都不用进vip候机室,上了飞机陷进头等舱座椅中闭眼休息。
好在这趟航班飞行员的技术很好,天气也很给面儿,3个小时的航程里不仅没什么颠簸,还提前让时温抵达江南。
江南和江北的天气完全不同,空气里弥漫着随处可感的潮湿,湿润的让人毛孔都舒张,再配上大太阳。
简直舒服的不想再离开。
出机场拦了辆出租车开往三中,越开时温越觉得有些不对劲,倾身问了师傅句,“师傅,您是不是绕路了?这不是我记忆里的那条啊。”
司机师傅踩了脚油门,先专心变道超过前面那辆车,才抬眼透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时温一眼,也没跟她计较:
“姑娘你一看就已经很久没回过江南了吧,这条街早几年城乡规划的时候就都拆了重建了,当然不是你记忆里的那条嘞。”
大概司机也是个有故事的性情中人,别看长相粗狂潦草,一旦忆起往事也要唏嘘许久。
“不过别说你,就是我这种在江南开了十几二十年出租的,让我一个月别干,就不知道哪儿是哪儿了。”
“这几年实在变得太快了,什么都在变,关系在变人心在变,房价从以前六七千觉得贵,变成现在三四万都算便宜了……”
时温闻言有些诧异,江南经过城乡规划以后真的和先前一点儿都不一样。
已然从原来看起来像个拿不出手的小县城,变成屈指可数的国际大都市模样。
转过头细细观察窗外和五年半前完全不一样的光景,时温心中漫上些许酸涩。
时间比现实还无情。
物是人非的速度永远比记忆从心底褪色的速度要快。
耳边司机师傅的解释仍在继续,估计多少也包含点儿老实耿直,怕时温举报他绕路坑她。
他抽停在红绿灯的间隙给她指了指,“喏,姑娘,你看见前面那栋大楼了不?就建的最漂亮的,一看房价就是最贵的那栋。”
透过后视镜见时温点了点头,司机师傅才重新接起:“我要不说,你能想到那就是之前的乞讨巷吗?如果你是在三中上学应该也知道的吧,早些年谁都对那地方避之不及,觉得晦气的紧嘞。”
“结果城乡规划一出,嗨呀,那个个个羡慕红了眼啊。”
“谁都没想到这地方是给补贴给的最多的地方,还是南江一中的学区房,户型大一梯一户就不说了,往不远处走走就是大型商场。”
“再想买上河的房子根本就有价无市,那会儿这的房价还上热搜了呢,姑娘你们年轻人上网消息应该灵通的呀,反正那个时候卖掉房子的,少说都挣千万起步……”
时温惊讶的登时睁大双眼,急声喊司机师傅开的尽量慢些,让她能扒在窗户上仔细看看那栋高楼。
崭新高档的奶白色配深棕色高楼,光从楼群外面看都知道里面是一梯一户的大平米户型。
小区大门富丽堂皇,外围一层皆是道得上名来的商铺,门卫尽忠职守地拦下豪华轿车不知道在问询些什么。
根本看不出它的前身是条落魄不堪的脏污巷子。
时温看着看着却走了神,无法控制在脑海里设想,贺承隽现在会在里面做些什么呢?
都睽违五年半,贺承隽肯定已经大学毕业了。
或许以他的聪明头脑说不定选择继续深造,读了研究生。
又或许以他喜欢自由随心所欲的性子,没读研也没找工作,自己又多开了几家店当老板。
说不定他现在正和女朋友像之前她们在一起时那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看累了就一起睡个午觉。
又说不定按他那重欲性子,现在正哄着女朋友为他做那档事儿,他也会很温柔的亲她吧?
时温越想越觉得自己心口酸疼的厉害。
像是被奋力摇晃过的碳酸饮料,嫉妒和念想随时都要冲开盖子喷涌而出。
哪怕贺承隽与她分手时说出的话是那样混账,哪怕已经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久到江南再找不出一点记忆中的影子。
时温都仍然忘不掉他分毫。
她好想他。
她好想再碰到他一次,可又害怕再次碰到他。
还不等时温纠结出个一二三来,先被司机师傅打断:
“姑娘,三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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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周遭环境与之前全然不同,令时温有些思绪混乱。
又或许是因为再次踏上这片土地,被心中喷薄而出的回忆浸泡到头脑不清。
站在南江三中紧关着的冰冷自动门前,瞅了眼门卫室里还在放着收音机睡午觉的大爷。
时温才想起,现在是中午两点还没过半。
老师学生们都在各自的家里吃午饭睡午觉。
徒留她一个人在凌乱的春风里头晕脑胀。
轻吁了口气,时温掉头缓步朝对面学校街走去。
还记得五年半前,她差不多也是这个时节来的江南,那时的花盛莺飞盖不住野草杂生,到处都是她没见过的新奇模样。
可现在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记忆中两旁门头破旧衰堪、杂物拥乱的店铺,现在工整划一的换成相同颜色搭配的亚克力门头,从亮洁如新的窗子望进去家家干净整洁。
中间过道处再没有吃食随地洒了没人收拾的刺鼻味道,也再没有成群结队随手往地上扔垃圾的人。
一条一眼就可以望到尽头的宽敞大道,属实让人感觉内心舒坦。
但时温却觉得,没之前的味道了。
以前这里虽然脏乱差,可总感觉好像充斥满烟火气息,家家户户把门店当作第二个家,都在为自个儿的生活忙碌打点,时不时还会去隔壁蹿蹿唠个嗑逗个乐。
市井之气,人情冷暖百般尽现。
而现在更像是一条为了赚钱而赚钱的纯粹商业街道,每户店家都守在自己的一方小店内,闭着门儿只顾自己的家长里短。
是利益摆在第一位,各扫门前雪的冷漠。
再往前面几家,就是记忆中那个人经常呆着的地方。
时温既怕因为街道整改他闭店不做了,又怕只是翻新还在做,贺承隽现在就和黑子在里面。
或许还会懒散的蜷起一条腿来坐在靠窗的台子上,不是抽烟聊天就是在修台球杆。
或者随时都会从门内而出与她相遇。
她会遇到贺承隽吗?再遇到他会是什么模样呢?
他还会像记忆中那般永远都是寸头,爱穿白衣黑裤,头上总扣顶棒球帽吗?
他身边的人会是谁呢?是在酒吧里那位浓妆改不住清纯的女生吗?还是又换成了其他?
时温磨磨蹭蹭往前走了两步,离奶茶店越来越近。
她只是想买杯奶茶喝而已,这条巷子里只有一家奶茶店,她没办法选择的,对吧?
可是万一呢,万一恰好碰到他和他现在的女朋友,她该打招呼还是当做陌生人?
一想贺承隽为了让其他女孩开心,把她当成陌生人擦肩而过;一想贺承隽为了哄其他女孩作闹,说她比她差的远,在他心里她根本无足轻重……
时温就难受的要死。
她害怕了,无论是因为什么。
她都不敢再往前走了。
门头都没心思看,时温随意在手边一众餐食店里挑了家看起来干净整洁、又没什么人的馆子推门进去。
那是家小笼包店。
时温快速略了眼墙牌上的吃食种类,目光在一个东西上停顿了几秒,不多时便做出抉择。
轻声对一旁正追都市狗血剧追的起劲,嘴里还骂骂咧咧‘这渣男真不是个东西’的老板娘说:
“老板娘,要一份小笼包和一碗牛奶燕麦粥。”
“……”
是意料之外的没人搭理她,而耳边咬牙切齿的骂咧声还在持续输出,一准是太气愤了没听到。
时温提高些音量又重复了一遍,龇牙咧嘴的老板娘才似有所感般,抬手暂停电视再次问她,“姑娘,你要吃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