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玦停下脚步,垂眸,“你再提他我就把你丢水里。”
虞绘大笑起来, “你怎么还记着他呢?这茬不都过去了嘛。”
“你和他在一起一年零两个月,等我刷新这个记录了就不记了。”
“……”
“噗!”虞绘笑得要从他怀里掉下去,“救命啊,我要是跟谁谈个三四年,你还得记这么久啊。”
程玦吃醋的样子很可爱,明明很在意, 却要装作不在意, 被人揭穿了又要阴阳怪气地说上几句,又别扭又可爱,他只有在吃醋的时候才会展露出那么点符合年纪的孩子气。
“那孟岑愈又不是杨铭安, 他是你姐姐的男人,我这是在帮你找姐夫呢。”
程玦走到水里,轻轻把虞绘放下。
“让她自己找,这么大人了自己的事情还不会自己做。”
虞绘一头扎到程玦怀里,笑嘻嘻地说:“宝宝你好可爱哦。”
程玦捏了捏虞绘有些小肉的脸,他笑了笑,亲了下她的脸,“没你可爱。”
下午大家在海边玩了会儿,晚上虞绘带众人去吃了一些当地的特色海鲜美食,因为考虑到第一天赶路比较劳累,所以吃完饭后她也没安排什么具体的事项,就让大家自由活动了。
回到房间,虞绘洗了个澡后在擦晒后修复。
“程玦,过来帮我擦一下东西。”虞绘叫程玦。
程玦试了试空调温度,放下遥控器走过来,“擦哪儿?”
“后背,我够不着。”
程玦接过虞绘的晒后修复乳,挤了点在手心,轻轻揉搓开,然后覆上虞绘光滑白嫩的后背。
虽然今天晒了一天,但虞绘也没有晒出多大的色差,后背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程玦看着,莫名想到了那一晚,虞绘背对着他的样子。
虞绘察觉到程玦的动作逐渐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怎么了?”
程玦从后拥上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唇与脖颈若即若离。
“想要。”
虞绘因为他这句话激得身子一颤,程玦在这些事上不是个开放的人,说的话也不多,像这样如此直白地发出邀请,让虞绘虽害羞但也情不自禁沦陷。
距离上一次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即便是有过第一次的经验,但时隔这么久,两个人还是如新手一样生涩紧张,哪怕只是亲吻都能感受到对方的颤栗。
虞绘在屋子里点了香薰,是淡淡的栀子香味,又夹杂着一点柠檬的清新,落地窗拉上了窗帘,依稀能听见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一点细微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似是有人在低语,也惨杂着一些别的。
笃笃笃——
忽然,三声急促的敲门声猛地响起,屋内沉浸的两人吓得瞬间惊醒。
“绘绘!孟岑愈约我去看音乐会了!啊啊啊我要穿什么去啊!”
“……”
两秒后,程玦低下头,咬牙憋出一句:“操。”
这是虞绘第一次听见程玦骂脏话,她又心疼又想笑。
“我……”
“不许去。”程玦这次的态度十分强硬,语气还有些凶。
虞绘也知道这样次次被打断让程玦很不舒服,但是她也知道,她要是一直不出声,宋斯吟就能一直敲门下去。
虞绘搂住程玦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亲,“好啦,她又不知道我们在干嘛,也不是故意的,我就帮她最后一次,然后和她说清楚,她就不会来打扰我们了。”
程玦埋在虞绘的颈窝,没说话。
虞绘摸摸他的头发,“乖啦。”
最后程玦还是放虞绘去了。
虞绘去给宋斯吟挑了几套适合去音乐节的衣服,又问她晚上回不回来。
宋斯吟说:“当然回来啦!”
虞绘还是提醒她:“去归去,但留个心眼,那男的你也是第一次见,是好是坏还说不准呢,别傻乎乎的被人骗了。”
“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
虞绘翻白眼,“我不放心。”
“那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虞绘本想说可以,但是一想到今晚要干正事,如果又被打扰了,估计程玦都要弑姐了。
为了不影响家庭和睦,她还是说:“有事你打梁肖的电话吧,我和他说一声。”
宋斯吟不解,“我干嘛打给他?”
虞绘叹了口气,揽住宋斯吟肩膀,语重心长道:“其他人都有对象,大晚上的打电话过去不是打扰人家嘛。”
宋斯吟看了看虞绘。
虞绘:“也会打扰我和程玦。”
宋斯吟这才反应了过来,“我刚才敲门的时候你们不会……”
“是呀,所以求求姐姐给弟弟和弟媳一个私人空间吧。”虞绘把宋斯吟推到镜子前,“你自己换衣服打扮,我要回去哄你那气到自闭的弟弟了。”
宋斯吟面露尴尬,“额,那你帮我和他说声对不起。”
虞绘走到门口,关门前留下一句,“他现在估计不想听到你的名字。”
“……”
为了哄程玦,虞绘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把从小电影上看到的招式都用了出来,结果本以为是清心寡欲人设的程玦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跟上了瘾似的,食髓知味地几乎要把过去那一个多月的量全部补回来,因此在后半段行程里,虞绘这个旅行团团长十分不称职的几乎再也没露过面。
准备回帝都的那天早晨,虞绘被人从睡梦中吵醒,她哭着崩溃大喊:“都一星期了!一星期了你都不会累的吗!”
事实证明,只要耕地的牛够壮,地也是能被耕坏的。
-
一行人在度假了半个月后回到了帝都,假期只剩下一个月,虞绘本想着再和程玦去哪玩玩,结果回到帝都的第二天,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乱了她的计划。
他们没去旅游,而是去了云可村,程巧茹的老家。
程玦在那天接到了一个来自外地的陌生电话,电话那头的人自称是程玦的二姨,二姨告诉他,程巧茹在今天上午去世了,问程玦要不要去送程巧茹最后一程。
收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刻,程玦是懵的,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有震惊,有不相信,也有难过。
即便程巧茹十年间对他不闻不问,从生下他到现在都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但程巧茹仍旧是程玦那段童年里唯一的依靠,他恨她,但也复杂地爱她,虽然十年光景已经磨灭了他对她的爱,可得知这一噩耗,程玦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本想着,从此母子二人天各一方生活就好,他不想再见她,但也希望她能过得好。
他从未想过,她会这样突然离开。
程玦虽和程巧茹关系不好,但毕竟人已故去,他作为她曾经的儿子也得送她最后一程。
到达云可村的时候,二姨来村口接的他们。
程玦出生后程巧茹从未带他回过老家,家里的人也是在程巧茹嫁给宋峥的时候才知道程玦的存在,但后来因为程巧茹的突然失踪,程玦也没机会见到他们。
十年过去,程玦的外公外婆都已去世,一个家里只剩下一个二姨,如今程巧茹又走了,这个家彻底空了。
“她其实出狱的时候就已经癌症晚期了,回来后给爸妈上了坟,这才告诉我她时日无多的消息,我陪了她一个多月,看着她一点点咽气的。”
程玦站在相片前,听二姨说着话。
程巧茹的黑白照片是她年轻时的样子,很漂亮,是在那个年代称得上风华绝代的程度。
虞绘被程玦牵着手,感受到他的手指在一点点收紧,虞绘便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了程玦的手背,拍了拍他。
作为这段关系的局外人,虞绘无法评判任何,但对于程巧茹的离去她也觉得有些心痛,程巧茹虽自私痴狂,但终究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这一切罪恶的源泉来自于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最该受到惩罚的,是那个人才对。
二姨和他们大概也在想着同一件事,看着程巧茹的照片,二姨缓缓开口:“但还好,坏人罪有应得,那个人虽在姐姐这里捡下一条命,但却因为酒驾死了,呵,上天都在惩罚他。”
虞绘抬头,悄悄看了程玦一眼。
片刻,程玦跪下身,给程巧茹上了束香。
他什么话都没说,告别了二姨,带虞绘离开了。
去火车站的班车要半小时后才来,他们站在田埂边,静静等着。
虞绘牵着程玦的手,晃了晃,“程玦,你跟我说说话呗。”
程玦张了张嘴,嗓子有些哑,“说什么?”
虞绘侧过身,面对着他。
“难过的可以说,遗憾的可以说,开心的可以说,郁闷的也可以说。”虞绘轻轻弯了下唇,“我呢,是只属于你的倾听者,你可以告诉我任何你想要说的。”
虞绘不想让程玦把所有情绪都放在心里,她已经走进了他的世界,那么下一步,她要把他从那个世界里带出来。
程玦看着她的眼睛,憋了好久的情绪开始外涌,他终于开始一点点吐露心声。
“从血缘意义上来说,我现在是真正的没有了父母,是孤儿。”
“我又觉得,明明我恨她,但是知道她去世了,我还是会很难过,希望她来生,可以遇到好人。”
“还有那个人……希望她在黄泉路上别又碰见他了。”
程玦说完了。
虞绘问:“说完了?还有吗?”
程玦的喉结滚了滚,感到喉间有股疼痛的酸涩,他重重呼出一口气,似是自嘲地扯了下唇角,再抬眸,眼睛有些红。
“我觉得……我不是一个太过幸运的人……”
虞绘被他那点压抑住的哽咽惹得鼻头一酸,但她还是依然笑着,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她说,“我一直相信上天给的不幸和幸运都是守恒的,运气坏了之后,总会出现运气好的一天。所以,上天可能是用你过去所有的不幸都拿来……”
虞绘踮脚,“换了一个我。”她笑着眨眨眼,“是不是有点太大言不惭了,不过我觉得我还挺好的,这个理论应该也成立吧?”
田野间吹来一阵卷着青草芳香的风,虞绘的发丝被撩起,遮住了她一半的脸,零散的碎发拂过程玦的脸颊,带来一点痒意。
程玦将她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就着这个姿势扶着她的脑袋将她搂进怀里,他吻了吻她的耳垂。
“你确实是我花光了所有的运气才能遇见的人。虞绘,谢谢你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