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女医生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说话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如果回去还有再烧的话可以通过物理降温的方法进行退烧,体温超过38.5度,就可以给她吃点退烧药。”
“好。”
顾飞展低头看向怀里的人,问:“家里的床单被单需不需要清洗?”
女医生笑了笑,“那样最好不过了,有条件的话就全部清洗之后再晾晒一下。”
“需不需要消毒?”
“那倒不需要那么夸张。”女医生笑道,“家里保持干燥干净就行。”
“她这样,大概什么能退?”
女医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他怀里睡得昏沉的女人,“吃了药大概一两天就能退。”
见他蹙眉,便又补充道,“那些红斑看着有些可怖,但是只要不去挠,不会留痕的。”
顾飞展终于抬头看向她,“麻烦了。”
“不会。”
被那样一双清冷好看的的桃花眼注视着,饶是见多了病人的女医生也不自觉烫了烫脸,睨了眼他怀中一直没有醒来的人,由衷羡慕道,“有这么贴心的男朋友,你女朋友很幸福啊。”
顾飞展并不习惯和不熟识的人说笑,但她的话还是让他感到很受用。
薄唇轻牵,朝医生点了下头,他不再多说,抱着沈婧语转身出了急诊科。
去药房拿完药后,顾飞展将怀里的人抱紧了些,朝大门口走去。
秋夜的风一阵一阵吹来,携裹着片片凋零的落叶,落在地上发出窸窸窣窣的脆响。
下过雨的夜晚,空气里还带着泥土的芳香。
一轮新月躲在云霞后面,流泻出一片并不耀眼的光辉。
顾飞展拉了下披在沈婧语身上的牛仔外套,小心地将她的脸挡住,这才抱着她朝停车场方向稳步走去。
院里路灯在夜色中发出幽黄的光芒,拖曳在地上的影子被拉得更加颀长。
黑色宾利就停在不远处,顾飞展一手拉开后车门,一手护着沈婧语的头,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宽敞的后座上。
睡梦中的人对此无知无觉,乖顺地任他给她盖上薄薄的小毯子,散布着红斑的侧脸压着柔软的毛毯蹭了蹭。
顾飞展原本幽深的眸中掠过几许暖融。
车里很安静,只有她略重的呼吸声传来。
顾飞展的视线在她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儿,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脸颊。
这才关上车门,绕去前面驾驶座开车。
车头灯亮了起来,在幽暗的深夜探照出一片明亮的区域。
顾飞展握着手机一边系安全带,略显低醇的声线在寂静的车厢里压得很低。
“管伯,你让张姨准备一套干净的枕头床单被子,帮我送到城东的宜来花园小区。”
……
“熬点瘦肉粥带过来,不要加海鲜,味道淡一点。”
……
“明天早上八点,再送两份清淡的早餐过来。”
……
末了,司机管伯略显迟疑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要是一会儿廖总知道……”
旁边有车子经过,车窗缓缓摇下,驾驶员的视线落过来,在质感极好的黑色车身上流连了会儿才开走。
顾飞展卫衣的袖子挽到臂弯,露出一截瘦削却匀称的小臂。
指节修长的手轻搭着真皮木质的方向盘,食指无意识叩了两下。
语气淡漠,“她知道就知道。”
……
“是。”
……
挂掉电话,顾飞展抬眸看了眼车内镜,后座上的沈婧语依然安静地睡着,他轻牵了下嘴角,才收回视线……
远远看见那部黑色宾利驶来,门口的停车杆缓缓抬起。
车子很快开出了医院大门,驶向夜色中的主干道。
到家已经十二点多了。
将怀里一直抱着的人暂时安顿在沙发上,顾飞展便去厨房倒水泡药。
水杯和药放在茶几上,顾飞展托起沈婧语的后背将她扶了起来。
还在昏睡中的人有些烦躁地挣脱了下,一心只想倒回沙发上。
顾飞展只好一手箍着她,一手拿汤匙,跟家里保姆喂小侄子一样,一小勺一小勺地捏着她下巴给灌了进去。
他很少做过这种伺候人的事儿,力度有些把握不准,沈婧语被呛了一下,顿时委屈地皱起了眉。
“要睡觉。”
本就不大的一张脸因为那些红斑显得格外可怜,还带了点儿往常几乎看不见的脆弱。
顾飞展忍不住心里一软,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压着嗓音安慰道,“乖,吃完药就好了。”
……
不到一个小时,管伯很快就把他要的东西送过来了。
顾飞展拿上来把床单被套全部换了,床单被他铺得皱巴巴的,他支着手站在床边打量了一下,有些后悔没有让张姨过来帮忙。
算了,勉强将就一晚吧。
将蜷缩在沙发上的沈婧语抱到刚铺好的床上,她身上还有点烫,顾飞展又去打了盆温水过来,然后抬手给她脱掉了棉布睡衣。
她身上也是东一片西一片的红斑,膝盖、胳肢窝和大腿根都有,散布在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像斑丘疹似的。
顾飞展耐心地用湿毛巾给她擦身,昏睡中的沈婧语有些不配合,挣扎了好几次最后还是被他按着手从头到脚擦拭了一遍。
换了几盆水,顾飞展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水,却还是坚持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擦拭着,一直到感觉她身上没那么烫了才收手。
收拾完一切,顾飞展去浴室里简单冲了个冷水澡。
掀被上床,将身侧女人柔软纤细的身体揽进怀中。
昏黄的台灯笼罩在沈婧语脸上,她靠在他怀里,一副十分依赖他的样子。
空落了一个多星期的心终于尘埃落地。
顾飞展胸口生出满足的感觉,将她颊盼的碎发拨到脑后,轻轻在她发梢上落下一吻,这才抱着她睡去。
……
这一夜的沈婧语睡得并不舒服。
身上不时传来一阵一阵的痒意,那种宛若被小蚊子叮过似的瘙痒感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挠。
可是没挠几下,自己的手就让一只大手按住了。
那只大手替代了她的指甲,带着薄茧的手掌轻轻摩挲着那些发痒的地方。
沈婧语实在不满足那种隔靴搔痒的感觉,可是那只手的力气实在太大了,她怎么都无法挣开它的禁锢,最后抵不住滔天困意,被那只带着安抚的大手顺着后背拍睡了过去……
第二天,沈婧语是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的。
闭着眼睛一只手迷迷糊糊地摸上了床头柜,来回摸索了几下,愣是没有找到那扰人清梦的声源处。
“顾飞展,手机吵死了。”
沙哑的女声仿佛磕过石头似的,沈婧语这句话刚说完就觉得自己一定还没睡醒。
现在哪儿还有那个人呢?
胸口涌上一阵自嘲。
下一刻,却感觉有一只温凉的手覆上了她的额头,接着是一声带了点儿轻叹的低笑。
“退了。”
手机铃声停了,暗哑的男性嗓音自背后传来。
压低的声音有些黏稠,似乎带着还未睡醒的困意。
“嗯,帮我放门房那边。”
……
“好,麻烦了。”
……
空气似乎停滞了一下。
寂静的小房间内,只有风吹纱窗发出细微的声响。
“身上还痒吗?”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落在了沈婧语身上,将她往某个温暖的怀里揽了揽。
沈婧语:“……”
我这是出现幻听还是幻觉了?
“肚子饿了吧?”
闭了闭眼再睁开,可是那只大手并没有消失。
宽厚修长的手掌在她后背轻拍了两下,掌心薄茧摩挲过皮肤,熟悉的触感引得她全身的汗毛瞬间集体起立。
沈婧语倏地坐了起来。
却因为起身的时候过度用力,头脑眩晕了一下整个人差点又栽回被子里。
身侧的男人眼明手快,正要去扶她,沈婧语却已经一手挡在胸前,一手撑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