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厕所的话那我就不方便找了,只能给他打电话。
谁知电话打过去,正在通话中。
疑惑间,隐约有声音从办公室里面的一道门传来:“我知道!我给!”
虽然很模糊,但我听出来了,是尤山峻的声音。
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在吵架。
这会儿办公室没人,我又竖起耳朵仔细听,稍微往前走两步,便听得能更清晰些:
“我说了我知道了!我已经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我说了我没有钱了!一分都没有了!”
尤山峻,似乎在哭。
“我明天再给你最后一万,我去找人借。八十万你想都不要想,你一个月不准给我打电话。”
我走到门口时,尤山峻正好挂了电话,细细的呜咽声从门后传来。
接着我听见细碎的脚步声,大概是他站起身准备出来了。
我其实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我听到了这件事。
如果我当没听到,这个事就这么过去了,从此以后只要我不提,那就可以当一切没有发生过。
如果我听到了——
尤山峻推开门,我站在门口等着他。
他眼圈还有些红,但看表情似乎已经冷静了下来,要不是我确切听到了哭声,还以为他只是揉了揉眼睛。
“庄……庄小姐。”
“下午好。我过来上课,发现你不在,所以过来找一下你。”我朝他点了点头:“请问一会儿可以上课吗?”
他不确定我有没有听到他打电话,有些尴尬:“可以可以……您什么时候过来的?”
“刚来不久。”
“好的……”
上课的时候尤山峻有些心不在焉,但课好歹是中规中矩上完了,临走签字的时候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我:
“庄小姐……有听到什么吗?”
我装作不懂:“什么?”
他低头签字,依旧是一笔一划,却比平常写得更慢了:“我打的电话……有听到什么吗?”
“啊……”我装作恍然大悟:“听到了一些。”
他明显紧张起来。
“什么我知道了什么的,但听不清,你们办公室的门隔音效果还挺好的。”
“啊……这样啊。”尤山峻签完字把东西还给前台妹妹,朝我点头:“我没什么其他意思,您别介意,就是担心我打电话声音太大,怕影响不好。”
拙劣的谎言。
不过无所谓了,我冲他笑笑:“那我先走了。”
——
从拳击馆回家的时候闹了个小笑话。我回家的时候习惯性往之前住的地方开去,开到一半,看见熟悉的地标,才意识到我走错了地方。
我不得不换了个方向往新的住处开去。
回家的时候还抽空给白景打了个电话,让她有空给我折腾折腾一下空了的衣柜。
她是和我同一届毕业学服装设计的,现在自己搞了个独立设计品牌。她自己喜欢搞一些前卫的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不喜欢,但因为和她熟,我又懒得自己买衣服,就把钱给她,让她给我“代购”。
而且点名不要她的衣服,所以经常被她骂。不过好在她设计思想前卫,但搭配思想还是在正常人范畴内的,而且因为天生的好眼光比别人更强一点,我也乐得清闲。
以前的衣服我懒得回去收拾,再加上以前私心总喜欢和江铖弄同款,有很多衣服现在看都不想看。白景是当年指着我鼻子骂我“这么舔江铖你贱不贱呐”“赶紧给我清醒点狗女人”的暴躁朋友之一,每次见到我,就差把“恨铁不成钢”五个字写脸上了。
所以这次听说我离婚,白景直接手一挥“这一批衣服全当我送你的离婚礼物!”
我才不信这个为了搞自己的服装品牌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女人这么好心,果然,下一句就接:“我这次的秀场缺投资人。”
我叹气:“给,这钱我给。”
白景直接对着话筒来了个“吧唧”,给我恶心够呛。
挂了蓝牙电话也正好到了停车场,我把车停在车库里,坐电梯上了楼。
这个小区当时主打舒适型,所以密度不算太小,屋子也是一梯三户,一户130+的大户型,加两个80左右的中小户型。
130+这个是我在住,剩下两个80的业主,一个我今天见过了,就是那个过分自来熟的董岩,吃早饭聊天的时候听说这个房子他是和朋友合租的,顺便倒了一下苦水说房价太贵别说买了租都快租不起了,另一个他说是个搞业务的,也经常在外出差,不怎么回来。
董岩那个合租室友他并没有是男是女,因为他看起来年纪不算大,看对我这么热情的样子也不像有对象,下意识以为是男生。
所以电梯门一开,看到董岩门前一个叼着烟的女人正在低头开门时,我还是有些惊讶的。
更别提,这个女人我昨天刚见过。
唐雪开门开到一半,看见我,抬起手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我冲她点了点头:“你好。”
“你好啊庄小姐。”她夹着烟从唇边拿了下来,看着我笑:“庄小姐也来找董岩?”
我其实不太懂她这句话的意思。
更无法理解,她看见我在这里,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我住在这里,而是我,来找董岩。
而她接下来的话,让我更加听不懂了:
“第一眼看到庄小姐,就感觉和我是同类人。”她笑了一下,语调拉得有些长,充满女人魅力:“当然,前提是庄小姐觉得我拿您和自己这种底层人士比,不觉得被侮辱的话。”
“我从不认为这世界上有什么高低贵贱。”
她轻笑道:“是嘛?”
第32章
我并不太在意她信不信,虽然我觉得她很有趣,但毕竟只能算陌生人。
唐雪拉开了门,朝我努了努嘴:“我要进去了,庄小姐要一起进来坐坐吗?”
她邀请地并不算诚心,但我最近着实有些无趣,难得地不知趣了一次,坦然答应:“好啊。”
她看了我一眼,笑了笑,走了进去。
我走进屋子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屋子实在太黑了。
这会儿外面的天还没有彻底暗下来,即便是暗下来,也该有月光路灯或者隔壁的灯光。但这个房间黑到仿佛连墙壁都是黑色,让我这种不怕黑的人一进去,都陡然有种压抑的窒息感。
唐雪进来顺手就带上了门,她似乎太熟悉这里的构造了,往前走了两步,意识到我没有跟上来,然后喃喃自语了一句“哦,忘了”,然后走到了右侧,摁下了一个开关。
随着清脆的开关声,屋子里亮起微弱的光来。
这光虽然聊胜于无,但是确实对屋子的照明帮助不大,唐雪的身影在我的前方影影绰绰,看不清人,倒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诶不好意思,我来他这都不太喜欢开灯,有点找不到开关了。”唐雪用唇叼着烟随意摸索了几下,嘴里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更像是敷衍了一下我。
大概十几秒后,唐雪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开关,“啪”的一声,屋子里亮起强光,刺激地让我忍不住眯了一下眼睛。
唐雪嫌弃道:“啧,怎么这么亮。”
我这才看清房间的全貌。
和普通的房子没什么区别,就是床帘又厚又黑,看起来沉甸甸的。
唐雪拉开床帘,微弱的光透了进来,她大咧咧坐到了沙发上,拍了拍旁边:“坐着休息会儿吧。”
这沙发上布满了各种陈旧的刮痕和烟头烫过的痕迹。我虽然没有洁癖,但和洁癖严重的江铖生活多年,对这样的地方还是下意识有些抗拒。
“我站会儿吧。”这种地方我没打算为难自己,但还是找了个理由:“刚刚开车在车里坐了两个多小时,站一会儿舒服点。”
唐雪也不是个多好客的,见我不坐也就没说什么了。屋子里有些闷,她起了一下身,把身上的薄风衣外套脱下来随意扔在地上,顺便对我道:“我脱个衣服,你别介意。”
虽然裹着外套,但毕竟还是热,所以她薄风衣外套里,只穿了一个白色的小吊带。
她身体比例非常不错,细腰长腿xiong部饱满,但——
瘦得有些过,太过了,一眼望过去,宛如白嫩的干尸。
难怪她总穿着外套。
她顺着我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勾起唇角笑:“被吓到了?”
我摇头:“没有。你的身体很漂亮,这样看起来,有别样的美。”
“庄小姐真会说话。”唐雪娇声笑了起来,倒比之前清冷的样子更动人:“如果你是男人,我这会儿怕是要心动了。”
说完这句话她歪了歪头:“只是可惜,男人夸女人有好处,女人夸女人却得不到什么。”
我又摇头:“不。就是女人才要夸女人。因为没有目的,所以纯粹。”
我是真心夸她,所以目光坦荡而诚挚,唐雪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又笑了。
只是这次笑得没那么自得,反而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寂寥:“你不问我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的?”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如果你不想说,我不会问。”
“你不问我,怎么会知道我不说?”
她这个问题倒是问到我了,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就又听见她道:“还是你觉得一看我瘦成这样,就觉得我肯定特别惨,所以出于怜悯的心态不想探究我为什么过得这么惨?”
她还挺会说的。
而且有趣的是,她这话明明听起来在怼我,我反倒被她说得轻松了起来:“那你希望我怎么看你?”
她笑道:“你还是怜悯我吧。你们有钱人随便怜悯一下我们,指缝里漏出来点东西,就够我们衣食无忧一辈子的了。”
我直白地问道:“你想要钱?”
她却没有直白回答,只是道:“谁不想要呢?”
“你是心理方面的问题吧……”我说出了我的猜测:“和侯子超有关?他伤害你感情,还破坏了你的事业?”
她眯了眯眼睛:“你们这些上流人士,连我们这种小人物的消息都知道得这么灵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