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替孙珞宁做媒旗开得胜,姜姐之后乘胜追击,又给另一个同事介绍了对象。成没成的昭棠不知道,但是姜姐的热情很高涨,一个星期之后又问昭棠借鹿溪餐厅的会员卡,说是还要安排一对小年轻见个面。
鹿溪要提前半个月预定,有卡的话就能随时过去。
她有卡,借给同事用一用,举手之劳。
昭棠一口答应下来,特地提前一天从路景越那里拿了卡。没想第二天给姜姐送过去时,姜姐同办公室的同事却说她去临市出差了,要隔天才回来。
她只好将卡放姜姐抽屉里,又发微信和她说了一下。
没一会儿,姜姐回了一条语音过来:“小棠,不好意思啊,我都忙糊涂了,忘了今天要出差。人约的就今晚,能麻烦你下班直接帮我把卡送到鹿溪吗?”
昭棠想了下,反正都在步行距离以内,她回家也要经过那边,便答应下来,又问:“几点呢?”
“七点,他下班过来,可以吗?”
其实昭棠下班走过去,差不多六点刚好。七点的话,她可以先回家,再从家走到鹿溪。
但这天路景越家族聚会,他回家了,她也就不是那么着急回去。于是下班后她在单位食堂简单吃了份沙拉,又在办公室坐了会儿,算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往鹿溪走去。
走在路上,收到路景越的消息,说他在回来的路上了。
昭棠有些惊讶。
给他回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早上不是还说今晚不回来了吗?”昭棠困惑地问。
路景越开着车,戴着耳机轻飘飘反问了一句:“你就听不出我那是气话?”
昭棠:“……”
说真的,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路景越的很多操作都令她十分困惑。
譬如这一句,且不说她从头到尾就没get到路景越生气过,就连他生气的点在哪里,她都不知道。
路景越大概也猜到了,无奈地叹了一句:“行,体谅你还只是颗花骨朵,我对你要求不高。”
昭棠:“?”
“但是下一次,”路景越话锋一转,语气认真起来,“眠眠,我想你跟我一起回家。”
昭棠睫毛轻轻动了动。
原来他想带她回家。
那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说呢?
夏日的这个时间,天还只是擦黑。光线弱下去,带着雾蒙蒙的暗沉。
晚风吹来,空气里混杂着盛夏热烈的味道。
昭棠安静地走在路上。
她看着远处白亮的月牙,半挂在蓝色的天幕。
“好。”
过了会儿,昭棠点头,轻道:“路景越,下一次,我跟你回家。”
她的郑重似乎愉悦了他,昭棠听见他低低的笑:“知道跟我回家是什么意思吗?”
昭棠唇角无声地弯了弯:“知道。”
他又问:“回去晚上就住在那边?”
昭棠轻声说:“好。”
路景越沉默片刻,得寸进尺道:“房间少,你只能跟我睡。”
昭棠:“……”
和路景越聊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鹿溪。
七点的鹿溪餐厅已经很热闹了,楼下停车场停满了车,小楼里灯火明亮,檐角挂着灯笼。湖面偶尔一阵风吹来,橘红色的小灯笼轻轻摇晃。
昭棠和路景越说自己来送会员卡,没见着人,要问下姜姐了。
路景越含笑应了一声:“好,我也差不多要到了。”
挂了通话,昭棠正要给姜姐发消息,耳旁一道清润的声线传来:“昭棠。”
昭棠转头。
沈惜时从餐厅里出来,衬衫西裤,身高腿长,琥珀色的眼眸里反着楼内明亮的灯火光芒。
一身气质干净,宛若皎皎君子。
他走到近前,昭棠愣了下,笑道:“好巧啊。”
他的视线掠过她手里捏着的黑色卡片:“上去坐会儿?”
昭棠下意识就想说“我还要等一个人”,对上沈惜时的眼睛,那一个刹那,就像是一截木头上又冒出了一个花骨朵,一个可怕的念头倏地闪过脑海。
“等等,该不会,”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姜姐让我等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第50章
直到坐在沈惜时对面, 昭棠还有些恍惚。
脑子里来来回回在医患关系和路景越那句“沈惜时喜欢你”之间反复横跳,眨眼功夫,就把自己跳得心力交瘁, 怀疑人生。
路景越是对的?
怎么可能?!
昭棠到这一刻都无法相信。
服务员送来花茶。
菜单递到面前,昭棠的尴尬瞬间上升到顶峰,正想说“我已经在食堂吃过了”, 沈惜时先一步开口:“稍等,人还没到。”
昭棠愣了下。
真的约了人相亲?
一刹那, 她竟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服务员收回菜单:“好的,需要点餐的时候您按铃叫我们。”
服务员离开, 昭棠连忙跟着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沈惜时抬眸看向她,浅淡的眸子看起来温润如玉:“约的八点, 还有一个小时, 让我一个人干坐着?”
他笑了笑,挽起一截袖子, 将花茶倒进小小的茶盏, 动作不疾不徐:“陪我坐会儿吧。”
茶盏推至她面前。
昭棠又重新坐了回去。
“怎么人家约的8点, 你提前1个小时就过来了啊?”逻辑控一遇见想不通的问题, 就像强迫症犯了一样难受,昭棠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
沈惜时看着她。
昭棠默默补了一句:“你这样,被你约的人压力也很大啊……显得像人家迟到了似的。”
“……”
沈惜时轻笑了一声:“这不是为了配合你的时间吗?”
“咦?”
“让你8点再特意出来一趟给我送卡?”沈惜时浅啜了一口茶, “你确定你不会暗地里骂我脸怎么这么大?”
昭棠忙说:“不会不会, 如果知道是你的话,别说8点了,12点我也出来给你送卡。”
沈惜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知道是我。”
昭棠想想也是, 这不是不知道么?
一个陌生人问她借卡, 还让她大晚上特地出来送一趟, 那她可能真的会觉得对方脸大。
两个人这么干坐着,虽然是陪他打发时间,但其实他们的关系这么打发,也有点尴尬。
鹿溪的装潢,氛围感很足,尤其男女坐在一块儿,像是自带了某种情调,这让昭棠有些坐立难安。
她飞快地扯开话题,像寻常老朋友似的寒暄:“你来这边还适应吗?”
“嗯。”沈惜时。
“这边天气和临绛差得还挺多,不过还好,春夏这会儿差别还不算太大,冬天差得才多呢,湿度、温度……”
“昭棠。”沈惜时忽然打断她,“我来岁宜,不是为了来适应这里的气候。”
昭棠往他看去,对上他沉沉的目光,一时一怔。
她当然知道他是来工作的,不是来适应气候的啊,但这么说,这个天还怎么聊下去?
她正打算无奈地换个话题,沈惜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我来是接你回临绛的?”
昭棠愣住,茫然地看着他。
对面的男人,容貌清隽儒雅。暖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是照在了一块古玉上,温润光泽之中又暗藏凛然风骨。
一瞬间,她的脑子里思维纷繁复杂。
就像是千丝万缕的线,每一条都争先恐后地往外冒着苗头,然后在极短的时间里,毫无悬念地打起了结。
她安静了几秒,最后只能先找出最先冒出来那条线,回答他的问题:“……没有想过。”
她干巴巴地问:“而且为什么要用‘回’呢?我并不是临绛人,这里才是我的家啊。”
“是吗?”沈惜时摇头一笑,“在你回到这里之后,和他重新在一起之前,你有将这里当做家吗?”
昭棠沉默,目光垂下去,安静地落在面前的茶盏。
浅糖色的茶水里,一片玫瑰花瓣浮浮沉沉。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这次回来并不是眼前这个样子。从前的人并没有等在原地,而是物是人非,风雨飘摇,你会想回临绛吗?”
昭棠没有出声。
她没有办法回答沈惜时这个问题。